暖香摇头,只笑不说话。她知道前几天的事情刺激到这两个明了。原本她还稍微有点失落,自己过生日,除了老奶奶全然无人在意。连言景行都忘却了。然而并没有。次日一早,便有他的亲随长林,亲自送了礼物过来。桃红色缎带裹着,红香木漆雕小匣子,里面亮晶晶放着一串玉珠,晶莹剔透,皎洁如冰,仿佛刚从海水里诞生一般,受了潮汐和涛声的滋养,落入尘世,无辜如稚女的眼睛。
    下面珊瑚红丝绒垫子上搁着一张花笺,上书“龙女之泪”是言景行的字。暖香只管摩挲那四个字,心中无比感慨,我如今也重新练起来了,希望下次遇到可以得你好评。而这串珠子还是到自己手里了。比前世还早了些。当年是言景行送她十五岁及笄的礼物。
    当时张氏好像还颇为不满。有自己亲妹子不疼,专去偏疼别人。
    她不知道其实言景行深深引以为憾,他平生第一次想送女孩子一幅画像,结果却被毁掉了。杨小六这瓜娃子,竟然还想把错误推到草莓身上!总连累身边人走背运,果然还是要离他远些。
    不惟如此,辅国公言氏诰命竟然也送了东西过来。有二匹尺头,一枚荷包,里面金如意一对儿,玉如意一对儿,另外还有一个水头极亮的翡翠镯子,暖香也算识货,估摸的出老坑冰种质地。这镯子乃上上佳品,绝不止见面礼这么简单,应当还包括了生日贺礼。这言氏夫人向来心细,她若把这个人放在了心上,那自然可以办的漂亮。
    明珠眼馋却还非要故作不屑,道:“不晓得言家公子怎么想的,大好的日子送人家“眼泪”可不是咒人家哭嘛。”
    暖香瞧她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便啪的一声合上盒子。笑道:“四妹妹说差了,交趾传说,曾有人间连年大旱,人畜百不遗一,有龙王之女见万家墨面,忍不住动情落泪,是时终于风雨大作。故有此论,龙女泣珠,则天降甘霖,乃生民之福。此宝的寓意,乃是得神灵垂爱蒙受福泽。”
    明珠撇了撇嘴:“三姐知道的倒是挺多。”
    暖香视线一转,又落回她鼻子上:“不敢当,略多。”
    明珠不由得掩鼻后退。
    暖香嗤笑,不顾。
    倒是明月,她略微知道些底细,便晓得言氏诰命再送一堆镯子过来,大约还比不上当日醉月亭里,言家公子随手折下的一支花。那支红梅暖香可是一路抱着抱回来,到家了便用钧窑青女冰花长颈瓶插起来,大冷天的自己灌水,晚上睡觉还要透过帘子看两眼。等到那最后一片花瓣落了,她还特意把一早收集好的落蕊儿鲛帕包起来,跟枝干一起丢进了小火炉里。噼噼啪啪的烧,怪异的香味弥漫在空中,暖香被火光映红的脸上带着迷醉的表情,十分忘我中倒有七分痴想。
    明月倒看得呆住了,明明这只是个小姑娘,堪堪过十岁,她怎么从那张脸上读出些妩媚的风情?
    其实背后有文章。言景行此人颇有雅趣,喜欢养花,当然,他亲自照料的时候比较少。也爱拾花,让那些俊俏的丫头把满地落红残香都捡起来,晾干,通风存放。有时闲暇,兴之所至,还会带着暖香一起捡取,略作烘焙。依稀记得那时风吹来花雨成阵,落人鬓角肩上。隔着疏帘,暗暗香雾,素衣赤脚檀木绾发的人,仿佛来自天上。
    不过嘛,极雅的目的是大俗。
    这些处理好的花瓣做什么用途呢?放在冬季的火盆里,炙烤,灼烧。他热衷这般行好事,床上是销魂的巫山云雨,床下是呻丨吟着的花的尸体。香艳如锦,浓郁如酒,满室的情祸淋漓。不同于一般的香料,这味道似乎带着死去的草木精魂,有微微的苦,淡淡的涩,和浓浓的蚀骨。
    暖香忽然重复旧事,如何不迷醉?啊,她就是脑补了一整卷的小黄图。甚至没注意到无意中走进来的,一下子拿绣花针把指头戳出血的明月。
    幸而明月未嫁女,颇为单纯,只以为妹妹实在怀念言家世子。也是,那般姿容风采,又一路照顾陪伴,不动心才怪吧?明月默默的想。难怪宁和一开始就看暖香不大顺眼,女人间的直觉往往很准。
    大周风气颇为开放,这是个配鸳鸯的好时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如今还有弥足珍贵的最后一批晚桃,能结出大如拳头名唤“六月仙”的果子。汤汤东流水边,男东女西,自成队列,有豪迈些的少年郎便会采摘那桃花编成花球,抛给心仪的女孩子,暗含仰慕求归之意。当然,也有胆大活泼的姑娘主动去丢自己看中的少年。
    不过这种活动暖香却无法参加,为了保证场面更和丨谐(不会有不懂事的小孩争执中哭闹),也为了保证看热闹更方便,大家默认到了豆蔻的年纪才参加这种活动。在此之前的或订了亲的便只好默默围观。
    她并没有遗憾。在她的记忆里,这种活动,言景行也不参加的。
    暖香和明娟往小女孩的队伍里走去,那边花树底下,有人编花环,有人踢毽子,有人翻花绳,嗑瓜子。明珠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只恨不能跟明月明玉一起去了。
    水边搭有凉棚和纱帐,柔幔飘摇,有阵阵清幽香气传来。中间有一定玉色微带柳青花纹的,上面绘制墨玉荷花,另有古诗四句附上,在碧绿的草地上格外显眼。暖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是宁和郡主的。她果然很强啊。那荷花是自己画的,诗也是自己做的。让巧手绣娘依着样子做出来的。”身边忽然有人感慨。暖香回头便看到了余好月。她帮自己说话的事情暖香还记得。
    再次相遇便微施一礼道:“上次多谢姐姐助我。”
    余好月急忙扶她起来,笑道:“别这么客气。我看不过去就说两句罢了。秦荣圆平时得意的很,没有人敢招惹啊。”
    辅国公府唯一的女娃,自然娇惯些。暖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便瞧到她正和侯府的言慧绣说话。继室张氏所出之女。两人叽叽喳喳不晓得在讲些什么。她俩身边倒还站着一个姑娘,约莫也到了豆蔻,但是却没到河边去,而是自顾自看山看云,脸蛋颇为漂亮,穿一件月白色铃兰折枝花束腰裙子,项上挂着金锁。
    侯府言玉绣,言景行的庶出妹妹。虽然与言慧绣同出一家,但俩人感情显然并不大好,自始至终没看到有任何交流。这点倒也与前世别无二致。
    暖香留意观察,却发现她过了一会儿又从一架繁茂的藤萝后头扶出了一个杏红衫子的女孩儿,看上去娇滴滴的,弱不胜衣,时不时拿手帕掩唇咳嗽。
    余好月也看到了,便笑道:“那个人可有点眼生,侯府的客人么?”
    暖香心里不由得一沉,若真是如此,可有点麻烦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多想,眼下便有了个更大的麻烦。秦荣圆和言慧绣大约是察觉到了两人的打量,竟然走过来了。余好月皱了皱眉:“出来玩,偏遇到糟心事。希望她不是爱上了那种感觉,又来找你下棋。”
    暖香微微一笑:“她如今大约更愿意和言慧绣一起下了。”
    这俩人一个是目中无人的骄纵性子,一个底气不足更要逞强的性子,怎么凑到一起的?因为她们有个共同的敌人。暖香。言慧绣还记得那五千两的麒麟玲珑玉。而秦荣圆则惦记着刚被大伯母送出去的翡翠镯子。
    明明是她看上的。结果伯母一转手就递出去了。身为国公府唯一的女孩子,还是最被老夫人偏疼的嫡幼子的嫡幼女,什么好首饰不是尽着她挑的?她实在不懂这个山上来的丫头有什么好的,从伯母到言家表哥都看重她。言景行可是从来没多看过她一眼。
    这个从小被众人宠大的小孩儿有过甚的占有欲,你怎么可以不宠我?不宠我也就算了,你竟然还去宠别人!
    瞧着俩人裹夹着风雷走过来,暖香嘴角轻笑,严阵以待。
    第44章 9.15 丨丨丨
    秦荣圆对暖香原本的印象还可以:当对方地位不如你(自认为)出身不如你(自认为)气派不如你(自认为)连下棋都不如你(自认为)的时候,秦荣圆要对她产生好感便颇为容易了。但是如今,却发现她在两个人那里挣得的宠爱比不过,那她如何能忍?
    如今走到近前,却发现暖香身穿一件鸭黄底白蝶妆花衫,下着锦绣挑线裙子,头上花苞裹双环,纵然并没有多么华丽,可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双眼睛斜斜的瞅过来的时候,让人不由得想要回避。
    奇怪,我心虚什么?秦荣圆瞪了她一眼道:“不知道你哪里交了这好运,竟然得了伯母青眼,那绿玉春酒镯可是缅甸进贡的宝物,禁中转了一圈又赐出来的。原本是佩戴与贵人之手的,却不料你竟然这么大福气得了去。只盼可别明珠暗投呀。”
    你这什么意思?余好月看不惯那趾高气昂的模样,眉头一皱,就要站出来,却被暖香微微一挡。她笑着说道:“明珠暗投?你若对我有意见,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你若对你伯母的眼光有意见,那就直接回去问她本人,没必要在我这里瞎胡撂。”
    秦荣圆吃暖香这一问,便道:“那镯子本该是我的!你得了是天大的荣幸!怎么?不戴出来,怕是不识货吧?大伯母别是封礼盒的时候放错了。”
    暖香站在坡地上,位置稍高,眼睛低低的扫下去,颇显不屑,当即从怀里拿出来道:“所以,秦大小姐的意思是要我还给你吗?”
    秦言氏这人心机颇深,前世暖香不懂,但如今知道事务走向,那便略微猜得到此人背后的用意。辅国公府人口太多,人多心眼就多,并不一团和气。撇开庶支不算,嫡出的就有四房。而辅国公老妇人却有赵威后之心,那就是偏怜少子。她的老来子,心头肉。
    若是这弟弟妹妹安分些便罢了,可实际上并不然,再有这么个偏心的婆母在,秦言氏虽然贵为国公诰命,但平常可没少生闲气。当然,她是个明智的,晓得自己得先站稳了,才能图谋更多,是以先生下了嫡长孙,再又是一对双胞胎的胖儿子。更将丈夫的心牢牢的拴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的小院夯平实了,做够了孝顺媳妇友好妯娌的她便预备动手了。
    而赠予暖香的这个镯子就是契机。不说收拾掉老五房,但至少是让老太太看清真相:您最最宠爱的小孙女,那是又愚蠢又不懂事,平白拿给人打脸的。您还要继续溺爱下去吗?
    自己府里人多眼杂,聪明的秦言氏略一思索便打算从齐暖香这个外人身上打开缺口了。
    所以,哪怕秦荣圆没看到暖香或者忘了这件事,秦言氏也会想办法制造偶遇,让她闹起来。比如,哪天和宁远侯府自己大嫂子闲坐,无意中那么一提?言慧绣这个事精儿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秦荣圆看着暖香从怀里摸出来的镯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暖香冷冷一笑,又看向言慧绣:“言二小姐?你是来要你们言家的玉佩的?可惜呀,当初言世子亲自送来的,只怕由不得你做主。”
    言慧绣显然没料到暖香会这么直接这么强硬,习惯了敷衍表面功夫的她一时有点应付不来。我只是来看看,齐姑娘多想了。发现暖香不是软柿子的她正捉摸着这样的答语,可身边偏偏有秦荣圆这个蠢货,立即不经大脑就开口了:“既然是你们弄丢的,那你们自然要找回来呀。那可是言家的东西。”
    “言家的东西怎么你那么着急?”暖香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她,可以想象得到言慧绣编了个什么故事给她。“你好像是姓秦吧?我自然是要寻回来的,这个倒不用你秦姑娘来操心。”
    暖香故意把她的姓氏咬的重重的,成功气红她一张脸。自己却清风淡月般潇洒的眺望。那小河边,明月姐姐的裙角也有几个花球了。毕竟是伯府嫡女,虽然前妻所生,但名分在那里,自然有人会关注。而明月正脸上微红,大约是被哪个少年郎拨动了心弦。
    相比较之下,并不大出色,又是庶女的明玉便有点可怜了。暖香不由得想起早早离开的言玉绣,大约她也是不大喜欢这样被人比出高下的吧。依着前世的了解,这个沉默寡言的玉妹妹倒是挺敏感。
    宁和郡主裙边的花球已经要堆成山了。可惜她要等的人不会来的。一次抑郁掩藏的很好,注意到这边纷争的她,不由得再次关注了暖香。就在这个时候,她惊讶的发现暖香竟然冲她比了个口型。
    宁和郡主豁然瞪大了眼睛。瓯。她比的是瓯。她在威胁她?她竟然敢?那一瞬间宁和郡主高贵优雅的仪态几乎保留不住。
    ------没办法,胁迫你帮忙这种事,我也不想的,容量则个?谁让你是这个圈儿的大姐大呢?暖香温柔的对她微笑。
    面子,面子!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若问宁和郡主面子和生命哪个重要,她一定会说,没面子吾宁死!所以,哪怕十分不甘,但她却不敢冒险。万一暖香揭秘了,那怎么办?一堆人等着看她出丑呢,宁和并非不知道。原本可以一笑揭过无足轻重的事情却被这位极爱面子的贵女,视为把柄,讳莫如深。暖香猜的很准。
    咬咬牙,宁和郡主走了过来。一堆蓄意逢迎或者真被她的魅力压倒征服的贵女也陆陆续续跟了过来。甚至河对面好些男士也不由得跟着宁和郡主的脚步移动。暖香远远的看着那人仪态高贵,娉娉婷婷的走过来,不由得想到一只大白鹤身后跟着一堆小母鸡。
    言慧绣还是多少有脑子,看到有人围观,便意识到可能不大妙。一边诧异自付高洁的宁和郡主为啥参合进来,一边找了个“我去寻我们玉姑娘和表姑娘,她身体不大好”的借口迅速退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哟?这是怎么了?刚刚好端端的嚷起来,这会儿又有人跑了,难道大家抢花球打起来了吗?”宁和郡主温温柔柔的捂嘴娇笑,眼里却是寒光一片。
    言慧绣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停下了脚步。秦荣圆在真正优秀高贵的宁和郡主面前,还是不敢气焰嚣张的,当即道:“我们说着玩呢,郡主姐姐不是说要观物绘画吗?怎么这就画好了?”
    宁和郡主不理会她的问题,笑着一指暖香:“说着玩儿?好像不是呢。”
    秦荣圆回过头,惊讶的发现暖香已经哭了出来。
    不,她没有哭,她只是红了眼圈,抿紧了嘴唇,一颗眼泪在眼眶里旋转,要堕不堕。遭受了风吹雨打的桃花般,好一副可怜见的小模样。秦荣圆惊呆了。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刚刚她还冷言冷语义正辞严的,话语刁钻气的人七窍生烟。这变脸变得太快了吧。言慧绣在一边不说话,心中已生悔意。她好像招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好妹妹,你怎么了?”宁和郡主一边柔声细语的慰问,一边在心里疯狂的打西瓜。她发现再遇到暖香几次,自己的演技水平一定可以飙升。
    暖香要说不说,楚楚可怜。大家也知道秦荣圆的为人,所以当下得出结论“呀,可怜的娇花,被恶霸欺负了。”众人再三哄劝,安抚暖香才开了口,拿出镯子晃一晃:“这原本是辅国公夫人送我的礼物。大家或许听说的,亡父与宁远侯爷乃是刎颈之交。”
    暖香回来之后,早就被这帮八卦贵女扒掉一层皮,那点历史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既然兄长与她父有兄弟之谊,那当妹妹的言诰命送个贵重的贺礼祝她认祖归宗,也是常理之中。“但是不知为何,秦姑娘却说我配不上这个镯子。”
    暖香说到这里,一滴眼泪终于滑下,微微颔首的姿态,使那泪珠细线般飞速落空,只留下一片濡湿的眼睫毛。
    从神态到语调都控制的刚刚好,连泪水下落的时刻都仿佛计算过一般。宁和郡主微微瞠目,这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大家虽然碍于身份不能说什么,但看着秦荣圆的眼光已经满是谴责和批判。有宁和郡主这么一插入,估计明天,不用明天,只怕今天下午,秦荣圆贪图财货欺凌孤女的事情就会传遍上京。尤其这里不仅仅是女孩子,河对面还有不少儿郎。
    秦言氏,这个招,我愿意接着。
    直接把镯子摔地上固然无比过瘾,显得很有骨气,但多留条后路总没错。展露实力,才会有人投资。上京,就是这么实际的地方。
    至于言慧绣,看在那个言字上,暖香乐意容让她这一回,只盼她吸取教训,聪明一点。下次别再犯到自己头上。
    担心妹妹的明月终于从人群后头挤进来,她一边拿了手帕给暖香擦眼睛,一边抚慰道:“好妹妹,不用在意啊,你知道哪个疼你就是了。”
    暖香点头,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般,就着长姐的手,呜呜个不住,看得宁和郡主好生无语:你还演的停不下来了。
    第45章 9.15
    宁和郡主扫视一圈围观的人群,静静的笑道:“古人有云,义高便知生堪舍,礼重方觉死甚轻。面对生死,礼义尤且为重,何况一点财货?秦小妹妹可是失虑了。”
    所以高手就是高手。暖香微微挑眉,这么大一顶礼义的帽子扣下来,对方什么理由都不成立。秦荣圆原本就对宁和郡主心存敬畏,虽然表面还不肯服气,但心里却已生退意,当即说道:“我不过是平白多问一句,倒显得欺侮了她一样。倒是连郡主大驾都惊动了。只是这妹妹也太能哭了。”
    有些识趣儿的贵女当即便打圆场:“小孩儿们一起玩,有纷争也是正常的,大家别特特的围着了。大好春光莫相负,快去散散吧。”
    众人也紧跟着附和,劝说,慢慢走开,这风波终于告一段落。
    宁和郡主意味深长的看了暖香一眼,眸色有点复杂。暖香笑着点头,施了半礼,表示感谢。宁和扭头就走。她从未有过这么窝火的春游。
    余好月默默看着那袅娜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这几乎是女孩的梦啊,她过着女孩子们都想过的生活。美貌,才华,性情,体面,尊荣。”
    暖香淡淡的笑道:“还少一样。”
    “少什么?”余好月不仅好奇。
    “少个如意夫郎。”暖香掩口笑。她手里也摘了一捧桃花,正用金线把它串起来。宁和郡主是不用丢花球的,她只用等着俊秀多金的王孙公子来丢她就好了。
    山顶的一座八角亭上,挂起了五彩帐幔,时不时有酒香花香传来。杨小六拿着一只千里镜窥望,一边看一边笑赞:“宁和郡主果然出色,俨然首领风范。不过你那个表妹可就有点惨了。丢了个大面子。”
    言景行曼展宣纸款提紫毫。听说便道:“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了就去抛花球,在背后偷窥在算什么。””
    小六调皮的挑了挑眉:“这你就不懂了。盯梢的乐趣可比当面敲锣强多了。”瞧言景行写得认真,便起了坏心,从腰上取下金弹弓,嘭!打进了一盒子香墨的砚台。墨花飞溅,幸而言景行躲得快,衣袖依然煌煌如月,但庆林和纸张就没那么幸运了,满是墨痕。“难得叫你出来陪我玩,你还是不闲着。所以说你无趣呀。将来与女孩子在一起也这样吗?”
    庆林拿着手帕抹脸,神态淡定。作为贴身跟班,他已经习惯了六皇子造成的各种各样的意外。只可惜那诗“泠泠水有声,洽洽风无痕,关关花下鸟,亭亭陌上人。”才写四句,如今尽数毁了。
    刷。言景行把纸一团,随手扔进一边小池。偏生杨小六眼尖瞅见最后一句,打趣他“陌上那么多人,你看上了哪一个?”
    庆林看了眼水漏提醒道:“少爷,侯爷叮嘱你今日早点回去,申时书房会面,现在可不早了。”言景行果然去披长衫。
    眼见他收拾东西这就走人,说撤退就撤退,杨小六大为扫兴,却不反驳。你倒这么听话?那个病秧子哪有这帮鲜活的小女孩儿好看?翻身上马,两人先后冲下来。春风猎猎,鼓起衣袖,让人神清气爽。杨小六同样御马技术极好,中途竟然还间或拿千里镜继续偷窥两眼。“呀,不好,你那暖妹妹好像被人看上了。”
    哒!言景行勒马停下,诧异的望过去。良驹宝马令行禁止,落足于地,稳稳当当,仿佛扎了根,一点逡巡踟躇的迹象都没有。这会儿距离已经足够近,虽然看不清脸,但大概瞧得清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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