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不知是哪里的窗突然被吹了开来,一阵刺骨的寒风猛地灌进来,苏凉猛地打了个哆嗦,狐疑的朝身后大开的窗户瞧了一眼。
    风声瑟瑟,夹杂着冰雪,在殿内席卷而过,驱散了融融暖意。大开的窗外,月光冷冷的撒下一地霜白,夜色虽深,却掩不住雪色的光亮。
    “喵~”似乎是察觉到了森森寒意,那叼着乾坤袋的肥猫也颤了颤,叫了一声,便猛地躲到了柱子后。
    苏凉心头也掠过一丝冷意,顾不得什么猫什么乾坤袋,便走到了窗口前,倾身拉着窗棱慢慢合上。
    冷白的月色被拒之窗外,烛火无法照到的死角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不知为何,只是垂眸看着手背渐渐蔓延而上的阴影,苏凉便莫名的觉着有些心慌,寂寂无声的殿内,仿佛连猫都屏住了呼吸,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阴影缓缓上移,将窗户合实的那一刻,竟成了一个人形!!
    苏凉一惊,猛地转过身,却对上了一双幽邃冷漠的黑眸。
    后颈一痛,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
    客栈。
    天晓初明,晨间的清风透过窗棂,吹着床幔边的穗子摇摆不定,吹起女子垂在床边的一袭裙角。离床头几尺开外的地方,一小巧的镂空香炉在梳妆台上飘起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幽幽的顺着风朝床幔边拂来……
    房门从外被轻轻推开,一黑衣男子戴着斗笠走了进来,许是屋外正在下雨缘故,他披散的发丝上沾了些许湿意,面容隐在斗笠下看不清,只能瞧见微微有些苍白的唇。
    合上房门,他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俊朗却略显削瘦的面庞,额前系着金色回字符抹额,剑眉下,一双眸子黑黝黝的透不出丝毫光亮,薄唇微抿,冷峻而漠然。
    放下手中的斗笠,他偏头,目光移向那素白床帐……
    女子纤细的身躯卧在床榻之上,妃衣如火,带着能烧灼一切的艳色。三千青丝披散在身下,顺着肩颈蜿蜒而下,鬓边有几缕散落在修长的脖颈上,更衬得肤白如雪。
    男子的眸色愈发幽邃,深的几乎看不见底,就这样遥遥的望了片刻,他终于缓步上前,在床边坐下,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了女子鬓边散落的青丝。
    手下温凉而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中又是一动,视线顿了顿,最终上移,落在了那抹樱唇之上。
    莫名的,他突然想起曾经在密林深处,自己被蛇咬了一口后,女子的心急如焚,和贴上自己脖颈的柔软唇瓣……
    眸色一深,竟柔软了几分。
    “你若是被毒死了,为师怎么活!!”
    女子气急的叱责声突然在耳边回响,瞬间打碎了黑眸中的所有迷离之色。
    那一次,大概也是因为漠娆吧?
    他还在希冀什么。
    这十五年的师徒情谊,通通都是假的!!
    求漠引废他武功救他一命,同时却又要将他永远囚禁在随心门地牢之中。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么一句……
    护漠娆一个周全。
    眸中仿佛狂风卷起波澜般,阴戾之色席卷而来,瞬间在眉眼间填满。不过,胸口却再没了那股无法控制的内力。脑子里似乎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杀了她……
    得不到的东西,便毁了吧。
    至少,毁灭之时,她的眼里一定只有他。
    苏凉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时,目光所及之处,便是离钦那张俊朗却微显苍白的脸。
    “阿,阿钦?!”微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你……你怎么……”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四肢,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竟完全无法动弹。惺忪的双眼蓦地瞪大,视野渐渐清晰,也对上了那双坦|露着恨意和疯狂的眸子……
    “我怎么在这?”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低沉的嗓音冷漠刺耳。“你定是希望那随心门的地牢能困我一辈子吧?”
    “……”察觉到氛围不对,苏凉这才迟钝的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随心门地牢里逃出来的重犯原来就是离钦?
    先不论他武功全废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最重要的却是他为何要将自己也带出来?!
    ……蠢一不是说过目前的好感度不会触发弑师情节吗?
    苏凉心头一紧,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探向腰间,却始终触碰不到往日佩戴的乾坤袋。
    记忆回到昏厥之前……
    那肥猫扑下了乾坤袋,叼着它跑到了柱子后,窗户大开,她转身去关窗,被打晕……
    糟了!!
    眸光急缩,苏凉惶惶抬眼,艰难启唇,“阿钦……”
    脖颈猛地被单手扼住,离钦冷冷的看着她,“不要再这样叫我。”
    梦中熟悉的场景再次重现……
    苏凉呼吸得越来越困难,目光再次对上那双幽邃的黑眸。
    从前这双眸子中,有凝视时的温柔,有偶尔的笑意。而此刻,却只有彻骨的寒意,无尽的怨恨,还有渐渐汹涌的狂乱。
    乾坤袋不在身边,蠢一不在,再没人能救得了她……
    颈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苏凉面色煞白,眉眼间浮起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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