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淡淡的语气里,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这一瞬,时间空间都停顿,静止,全世界只剩下她和他。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像隔了千秋万载才换得这一次的重遇,让人几乎要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这声音,她如何能不知道是谁?曾在每个午夜梦回时辗转在她耳边响起,是他!只有他!
    但真的是他吗?曾经那个温柔如水,宠爱她到极致的男人,从没用过这么冷淡无情的语调和她说话,并且如此伤人至深!他话里的含义,傻子都听得出来!
    文菁强忍住眩晕的感觉,小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瞬间有种想要拔腿逃跑的冲动,她没想到会这样,她完全乱了方寸,心尖上有一圈一圈的酸楚在蔓延。
    文菁拼命调整着呼吸,僵直的背脊微微动了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一句话:“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句话很有意思,只有她自己才懂。他当然不用担心她会怀上他的种,因为从这一刻起,她会将孩子的事守口如瓶,再也不会幻想着他某天知道后会为此而惊喜。
    翁岳天似乎是很满意,深眸里波光一漾,稍纵即逝。
    “听说你现在住的地方是那栋公寓……”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完,文菁已经不敢再听下去,慌忙出声:“你放心,我一找到工作就搬出去……我……我现在没……没钱……我……我……”
    文菁的声音细弱蚊蝇,抖得厉害,无以为续。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耻辱……他是想要赶她走吗?可她竟然在恳求他!
    自尊,在这一秒无声地粉碎!她其实可以保留着骨气,但她口袋里只剩下二十块钱了,离开了住处,她只能露宿街头。她吃苦不要紧,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让人痛彻心扉,她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只怕自己会当场崩溃!
    那女人走上前来依偎着翁岳天:“亲爱的天哥,这位就是你说的熟人吗?怎么聊了这么久呢,站着说话多累,不如我们叫上你朋友一起去前边餐馆坐坐?”
    “亲爱的”这三个字,让文菁几乎昏过去……果然,是他的女人!天地都黑暗了,文菁的唇被她自己咬出了血,硬撑着不让眼泪决堤。
    女人这话是真心还是刻意讽刺,谁都不知道,只是翁岳天显然不会像她说的这么做。
    “聊完了。走吧。”翁岳天神色自若地转身离去,从容的背影,挺拔如松。
    文菁呆呆地转过头,望着那一男一女远去的背影,刺痛了她的眼,犹如无数钢针在心上猛扎!有一种陌生的疼痛在肆虐。
    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是别人呢?为什么不是她?文菁不懂,这样的情绪,叫做吃醋,叫做嫉妒。
    是的,她嫉妒了,但凡只要是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形都会嫉妒。
    熟人?呵呵,熟人……文菁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心碎成一片一片……
    对于他来说,她仅仅只是个熟人而已吗?那曾经的温暖甜蜜又算什么?她的初吻,她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却只换得……“熟人”。
    讽刺,悲哀,伤痛!彻骨的凉意从脚底爬上背脊,连血液都会渐渐被冻僵!
    文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一进门就急匆匆冲向浴室洗澡……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响,还有一阵阵悲泣,惨厉的哭声。除了哭,她现在还能做什么?不哭出来,只怕会疯掉!相见真如不见,怀念那段美好的日子,原来也是一种幸福,至少让她可以骗骗自己,可以保持有一份美丽的幻想……
    幻想着他总有一天会再次像天神一样降临在她的世界,幻想着他还是在乎她的,幻想着他再出现的时候可以想从前那样把她捧在掌心好好呵护,幻想着他在知道她怀孕时,会高兴得像个孩子……
    幻想就是用来提醒你,你还在现实里……
    文菁哭得没了力气,以为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走出来,就可以暖和一点,可还是感觉冷。不是身体,而是……心冷。
    这就是生活吗?这就是命运吗?在你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时候,看见一点光明的时候,“命运”这一只翻云覆雨手却猛地推你一把!
    度日如年地盼着与他能重逢再续前缘,盼来的却是令人肝肠寸断!
    文菁缩在被子里,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好痛,全身象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着,每个细胞都疼,疼到心跳都快要麻痹,好象随时都可能停止跳动一般。
    文菁从低低的呜咽,逐渐变成大声恸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哭,可是,怎么也把无法将身体里满满的悲伤赶走,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如何流得尽……
    文菁感觉自己站在万丈悬崖,她只需要纵身一跃,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一切割舍不下的曾经,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云烟。
    死,很容易,在她的期盼成了泡影时。
    生命的意义是否就只此而已?文菁不懂……
    垂头望着平坦的小腹,文菁的手抚上去,那里边,有她的孩子。在得知怀孕的这一个月里,文菁与肚子里的骨肉已经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虽然医生说过,怀孕三个月才会成型,但她就是总觉得肚子里是一个活生生的小人儿了。
    生与死的念头,有时只介乎一线之间。文菁在街头遇见翁岳天和他的女人时,确实心痛得无以复加,几乎当场昏厥。
    十八岁的她,承受的磨折却远超常人。文菁想不明白,为何人生的路这么难走?
    曾经,她以为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存在,可是在十岁那一年,她成了孤儿,当她被人收养的时候,她被告知,不能泄露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过去的一切都必须埋葬在记忆里。
    当她以为养父是自己的依靠时,养父因病去世了。
    当她以为翁岳天是拯救她的天神,以为从此可以与他相依相伴,他却忽然间消失……再出现时,只一个照面就将她的世界颠覆,让她连幻想的余地都没有!
    是否真的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变的?有吗?
    文菁哭得肝肠寸断,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和女人亲昵的样子。虽然她没有转身与他对视,但只是远远看着两人的身影便足以让她的肝肠寸断!
    那个令她陷入如此境地的男人呢?他有没有一点点想起她?他现在是不是正和那女人亲热?文菁一想到这里就哭得更凶了,仿佛呼吸都不存在,心脏的位置痛得死去活来。
    翁岳天究竟有没有想起过文菁,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之所以会在文菁找工作的地方出现,纯粹是巧合。
    那一条街上有许多本市地道又有特色的美食,小吃。小餐馆很多,其中有一家就是文菁去过但没被聘上的。
    翁岳天带着个女人来这儿,一是应那女人的要求,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想来怀旧,追寻记忆里那曾经熟悉的片段。
    这条街上的馆子,小摊,多数都是存在了五,六年以上的了,外观虽然看起来跟高档酒店完全不能比,但里边的美味却是远近驰名,很多外地人来游玩或工作,也会选择来此体验一下各种风味小吃。
    一间普通的小面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俊男靓女。
    男人完美无缺的五官如诗如画,微微斜飞的剑眉下,一双深褐色的凤眸流光溢彩,,挺直的鼻翼如刀刻般的弧度,两片紧抿的薄唇呈淡淡的粉红色,好像总是微微上翘着,仿佛在嘲弄着什么,既有种桀骜不驯的气势,又透着丝丝邪魅,轻轻浅笑,让人想起四个字——玩世不恭。
    男人身型健硕,堪比天神一般健美的体魄配上他那一张冠绝天下的面孔,恐怕少有女人能经得起他的一个凝眸……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身姿妖娆,美艳性感,锥子脸,五官几乎无可挑剔,尤其是那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天生魅惑,在看那两片丰润的红唇,充满了蛊惑,她的媚,由内而外,对于男人来说有着很大的诱惑力,堪称绝色美女。
    如果是行家便能看出,这“绝色美女”并不是天然的,那锥子脸是经过了“削骨”才有的。
    “天哥,还记得这里的炸酱面吗?以前你和姐姐经常带我来吃,那时候我才刚上大学……”女人的目光如痴如醉,一眨不眨地望着翁岳天,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翁岳天垂眉敛睫,掩去眸中的沉痛,轻轻“嗯”了一声,淡淡地说:“四年前发生的事,就好像是在昨天……希望炸酱面的味道还是跟当年一样。”
    翁岳天怎会不记得呢……四年前的他,身边总会有一个美丽婉约的女人陪伴在侧,是他的女朋友。只可惜,在一次出国旅行时,她与妹妹在途中遇难,芳魂已逝,而她妹妹侥幸生还,正是此刻坐在翁岳天对面的这位。
    恋人的逝去,是翁岳天心里难以磨灭的痛,只不过这四年来,他隐藏得很好,习惯了将那段记忆放在心头最深的地方。
    女人见他面色有点沉,赶紧岔开话题:“天哥,我们吃了炸酱面再去前边路口吃双皮奶好吗?还有红豆冰……还有……麻辣豆腐脑!”女人隐约的兴奋,不知是冲着美食还是冲着翁岳天。
    “嗯,只要你吃得下就行。”他言语不多,语调一直都很平淡,瞳眸里少有波澜。谁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翁岳天侧头望向窗外,吞吐着烟圈,氤氲的光线,越发将男人渲染得如梦如幻,惊心动魄的绝美。
    气氛有点沉闷,女人很想多聊聊,无奈翁岳天就是这么酷酷的,淡淡的,漫不经心的,似乎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提不起特别的兴趣。
    女人的好奇心是经不起压抑的,爆发得很快。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天哥……先前我们遇到的那个……那个小姑娘,她,是不是以前跟你很熟啊?怎么不请她跟我们一起呢……”
    翁岳天闻言,倏然蹙眉,一个眼神扫过来,尽显出他的不悦。像他这样精明的人,如何会不知道女人的小心思?她这么问,不是真的想邀请文菁一起,而是想知道文菁跟他之间有没有情事纠缠。
    服务员正巧将两碗炸酱面端上来,翁岳天掐了手里的烟头,拿起筷子说了一句:“我已经说过了,她只是一个熟人而已。雅伦,好奇心太重,不是件好事。”
    “。。。。。。”
    气氛变得僵硬,这叫“雅伦”的女人很是尴尬,不过那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事。
    “嗯嗯,天哥,对不起,我不该多事。快吃面吧,尝尝是不是跟以前一样的味道!”雅伦的开朗,本是翁岳天所欣赏的,见她如此爽快,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埋头往嘴里送进一大口面。
    “嗯……不错……好吃……”雅伦一个劲儿地点头,眼睛却盯着翁岳天,果不其然,他只是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雅伦心里在叹息……姐姐都不在了,翁岳天当然不会觉得这里的东西好吃。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恐怕是食不知味吧。
    没错,翁岳天确实对这炸酱面不再有四年前那种美味的感觉,但是雅伦的猜测也不全对。翁岳天除了在怀念那个逝去的女人,脑子里浮现得最多的,竟然是……那一双清澈纯净,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翁岳天想起今天遇到文菁的情景,他心中的讶异,丝毫不比文菁少。万万想不到会再这里碰见她……
    那个小东西,比起两个月以前,明显的不一样了。她身上穿的是他买的衣服,所有关于她的一切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那时穿着这套衣服会有点大了,今天看起来却十分合身。
    岂止是合身,简直是丑小鸭变白天鹅!
    她明显不再是面黄肌瘦,皮肤变白了,长胖了一些,身材恰到好处,如果他没看错,她的身材更丰满了。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花季少女应该有的青春气息,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是什么呢。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文菁怀孕了,有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母性光辉,足以迷了你的眼。
    听梁宇琛说,她住在原来那栋公寓,今天听她那软弱中带着小小倔强的口吻,他的心弦忍不住颤动,这可人的小东西,她的美好,她的花季,开始绽放了吗?
    为什么会让他差点难以自持,要不是雅伦及时走过来,他也许会冲动地拥她入怀!
    眼前的魏雅伦,是翁岳天昔日恋人的妹妹,以前是暗恋他,现在是明恋了。魏家和翁家,近来频频接触,双方家长早就意向联姻,近来已经在商量“订婚”一事。
    尽管老首长翁震刚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但是翁家的威名犹在,对于那些知晓翁家背景的人来说,无疑这仍然是一个联姻的上好门户。
    翁岳天,商场上号称“战神”绝不是浪得虚名,他的公司总部就设在本市,当然会回来,并且在近期内会有大动作。又不知道是哪一家公司会被他吞并了……
    翁震在退位让贤之后,一身轻松。也没有理由再让翁岳天老呆在家,他要回公司,只不过这次回来就多了一个人……魏雅伦。
    订婚吗?既然爷爷要坚持这么做,翁岳天也无所谓了。父亲早逝,母亲失踪,是爷爷养大了他,虽然他十几岁就已经能独立,能自己赚钱出国留学,但毕竟,爷爷是他至亲,是长辈,翁家的人,婚姻大事,都是由翁震一手包办的。
    翁岳天四年前恋人,当时翁震也同意两人在一起。
    可是那女人福薄,她的离世,他的心就成了死灰,对于将来谁会是他的妻子,他感觉已经麻木了。魏雅伦年轻美貌,家境好,学识也好,标准的白富美,翁震很满意,钦点的孙媳妇。
    关于翁岳天的这些事情,都是文菁所不知道的。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每个人都有故事。
    翁岳天与文菁之间的交集,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那件案子,也许他根本就不会与她相遇。
    在跟她在一起的十天里,那份甜蜜温馨,有他刻意营造的成份。想要敲开一个自闭患者的心,让她勇敢地站在法庭上,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温暖她,让她感觉到亲近,让她重视他。
    至于在这个过程里他所流露出来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他不愿多想。这个困扰的问题,成了他每每想起就会在潜意识刻意回避的所在。
    今天在街头这一幕,带给文菁很大打击,她颓废了,这几天都没心思找工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失魂落魄。
    书房里的电脑是翁岳天留下的,文菁有时候会打开,听着里边他保存起来的音乐,她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距离自己好近。
    听着他曾经喜欢听的歌曲,想象着他以前坐在这电脑前是怎样的神情和动作……思念早就侵入骨髓,这蚀骨的相思,时时刻刻啃噬着她。
    文菁从小就喜欢音乐,在无数个难熬的日子里,只有音乐陪伴着她。没有人知道她待在养母家那些自闭的日子里,她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一个自闭的人往往会专注于某一件事,而文菁专注的,就是音乐。只有在音乐的世界里,她才会感觉自己是有灵魂的。
    每一次当家里没人的时候,那两个恶女人不在,文菁就会打开电视,她所看的节目多是跟音乐有关。她那时不当着别人的面说话,但她一个人缩在自己房间的时候,经常都会对着镜子唱歌。
    如今住在这公寓里,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电脑,电视,她想什么时候听,想什么时候唱,都可以,不再受束缚。
    电脑音响里的歌曲播放了不知道多久,文菁软软地依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听着一首一首优美的旋律,动人的哀伤,她迷茫了,这是在听歌疗伤还是在自己伤口上撒盐呢?翁岳天听的这些歌曲大部分是伤感的情歌。
    先前的都不是纯音乐,是有人声在唱的,可现在她听见的这一首,却是纯钢琴曲,优美的旋律触动人心,虽然没有歌词,但奇怪的是,文菁竟能从曲子里听出弹奏者想要表达的意思。
    文菁天生就对音乐十分敏感,直觉告诉她,这曲子是在表达一种思念,回忆,在诉说着幽幽衷肠,旋律节奏优美,轻重有致又有层次,让人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感……一段温馨的回忆,一条走了一段却未完的路,浓浓的痛惜之情,遥不可及的思念,透过素有乐器之王的钢琴,一点一点拨动着你的心弦。
    当曲子结束,文菁依旧还沉浸在那余韵里,柔肠百结……腮边有滚烫的液体滑落。原来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潸然泪下。
    这曲子极富感染力,文菁又是正处于感情脆弱的时候,一下子就会被感染情绪,引起了共鸣。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了不起的曲子。
    音响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叹息,紧接着是他在自言自语:“终于完成了,等有空的时候再填上词吧。这将是我作词作曲的第一首歌,也许……会是唯一的一首。”
    这声音……竟然会是……
    文菁惊悚了,猛地睁开眼睛,良久才回过神来……真的是他,是翁岳天!这一首钢琴曲,是他自编自弹的!
    文菁不是第一次听这台电脑上的歌了,但却是第一次听见这首。因为播放器已经将下载过的歌曲都播完,自动跳转到保存歌曲的目录里了。
    “保存歌曲”里,唯一只有这一首。
    文菁的心在颤抖,她想不到翁岳天竟会有此惊人的才华,即会弹钢琴,还会作曲,他还说要自己填词,只是他为什么又没有填呢?
    文菁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听着这一首没有歌词的旋律,每听一次都会有那么一点新的感受。
    思念……怀念……回忆……忧伤……
    在这曲子里,她听见了太多太多。她纷乱的情绪,受伤的心灵,被一个个音符慢慢梳理着,就像在引导一个迷路的孩子。
    之所以有不计其数的人喜欢音乐,是因为它有着神奇的力量,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总会有一种音乐是你钟意的,总会有能触动你的某个曲调。音乐,可以让你感悟。
    文菁最开始是满满的悲伤,泣不成声,在听了n遍之后,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回想着关于他的一切,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她和孩子的将来……
    文菁不断问自己,是否有些想法错误了?或许上天安排她与翁岳天相遇,并不是意味着能与他永远在一起,只不过是借他的手,将她带出曾经的黑暗,而将来的路,还是需要她自己去走。
    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莫过于就是你自己。
    不管再怎么灿烂美好的事物,总是会有消失的一天,如果每一次都放不下,那么你到最后只会不堪重负。
    终于想通了这一点,如拨云见日一般,豁然一亮!文菁暗淡的眸子里现出了丝丝光泽。
    无论如何,翁岳天都是对她有着特殊意义的男人,即使他不再与她有所交集,即使他有了别的女人,文菁都不会恨他。
    换个角度思考,她其实也是有所收获的,起码她不再生活在两个恶女人的阴影下,起码她嘴宝贵的东西是交给了自己心底的那个他。
    他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是她将来的人生,独立的,可以自己掌握命运的人生。
    如果这辈子再也无缘与他续缘,她唯有感谢上苍,曾经让这么一个美好,温暖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是翁岳天让她的生命不再平凡,从遇见他那一刻开始,她才真正地找到了自己,她的生命之花才开始绽放。
    自他离开后,文菁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有些东西,释然了,你思想上的枷锁才会解开。
    “翁岳天,谢谢你。从现在开始,我要活出新的自己,无论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只要你健康快乐,那就好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已经有女人了,不必知道孩子的存在。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文菁那亮晶晶的眼眸里,有着令人动容的坚定,泪花闪闪,这一次不是因伤心而哭,是为自己终于能放下包袱而感到庆幸。
    先前出去找工作的时候,文菁并没有彻底想明白所有的事情,直到这一刻,文菁才算是真正的“通了”。
    她知道自己一时间还不能忘掉过去,但至少她会尝试,会努力,这就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二天,当文菁再一次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她的精神面貌比起数天之前又更好了一些,皮肤越发水灵了,她总有种心理作用,孩子是她的福星,现在的她,白白嫩嫩,粉嘟嘟的,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比以前顺眼了太多。
    不过呢,公寓里的存粮不多了,鸡蛋和米还有不少,补品快要吃完了,她要尽快找到工作,有了收入就可以继续补充营养。
    文菁口袋里的那一点零钱,少得可怜,她除了坐公交车,连水都不买来喝。走走停停,迂回百转,文菁心里着急啊,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呢?
    今天要是再没着落,她就快要连出门坐公交的钱都没了。
    文菁从繁华的商业街穿过,拐弯走进了里边一条老街,留意着路边的店铺门口有没有招聘启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文菁无意间看见有一家店铺门口贴着“招店员”,看看上边写的条件要求,她觉得可以一试。
    文菁瞥见那铺子里是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女人。
    “成人用品商店……呃……什么是成人用品啊?”文菁的小脑袋开始犯迷糊了,她根本不懂,只是看门口贴的宣传画上那些商品名称怪怪的。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希望找到工作的机会。对于文菁来说,找工作太难了。
    老板娘见文菁走进来,不由得一愣……哟,这么清纯的孩子也来买“成人用品”?
    文菁被老板娘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一热,柔柔的声音说:“您好,请问,这家店是要招店员吗?我……我是想来……”
    这声音,简直太好听了!老板娘好歹也活了四十几年,愣是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老板娘顿时眼冒红光,暗自欢喜:“小姑娘,你是想来我这儿当店员吗?你多大了?你成年了吗?”
    “我十八岁,成年了啊。”
    老板娘一眼就看出文菁是个涉世未深,老实巴交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老板娘不由自主地在想,来这店里买东西的大部分是男人,如果有一个这么年轻又水嫩的店员,说不定会吸引更多的顾客呢。
    “月薪一千二百块。”老板娘很干脆。
    “只有固定工资吗?有没有业绩提成?”文菁一瞬不瞬地看着老板娘,神色很是认真。
    老板娘脸一僵,她本来是打算忽悠过去的。其实文菁也是在找工作的过程里才知道“提成”这回事,只不过最后那些工作她都没有被录用。
    “嗯,有提成,生意越好,你的收入就越多。不过嘛……你每个月的假期只有四天,也就是每个星期可以休息一天。”老板娘以前招的人每个月最少能休六天,她这是等于欺负文菁。
    文菁到是不介意每个月只休四天,她听见有一千两百块的工资,还有提成,心里乐着呢。
    “你知道什么是成人用品吗?你有没有用过?”老板娘蓦地问了一句。
    “呃?这个……我……”文菁很尴尬,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成人用品。
    “简单地说,就是……”老板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
    文菁囧了,一张小脸蛋红得快滴血了,原来成人用品是指的那样……噢,天啊……这是一份什么工作啊。
    “愿意留下来吗?愿意的话,我们谈谈细节。”老板娘没耐心了,进入关键问话。
    文菁垂着小脑袋,绞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该把握这一次机会,凭自己的劳动赚钱,正正当当,没什么可丢人的。
    “嗯……那就……谈谈……”文菁点点头,有种云里雾里的恍然,她找到工作了,好像做梦一样!
    这对于从前的她来说,是一件只想过没有实践过的事情。以前在那两个恶女人手里受罪,她想过无数次要跑,可她身无分文,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何谈找工作呢。
    现在她走出了阴影,彻底告别了自闭,终于能靠这双手手养活自己了!当然,幸好她又地方住,否则,她只能流落街头。
    关于这一点,她除了要感谢翁岳天没有把她赶出去,还有一个人是必须要谢的,那就是——梁宇琛。
    如果不是他从保安那里取到钥匙交给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里风餐露宿。
    嗯,等她领了工资就给梁宇琛打电话,得好好感谢人家一下……请吃大餐是请不起了,不过她可以自己买菜做饭啊,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文菁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工作,虽然是卖成人用品的,但也是正当职业,不偷不抢靠自己劳动吃饭,而且这里距离住处不是很远,上下班方便。
    对于没有文凭也没有工作经验的文菁来说,这就算是很不错了。她算了算,假如每个月工资加提成能有接近两千块的收入,她有住的地方,省了房租钱……这样的话,每个月,她节省一点,还能存一点钱。
    显然这是不够的,生孩子还要花钱呢,养孩子花得更多!但目前来说,她只能先干着这份工作,不然会穷得没钱坐公车。
    上班的第一天,很平静地度过,老板娘看得出来文菁有很多地方不懂,花了点时间告诉她。
    文菁学东西很快,天资聪颖,很快就记住老板娘说的话,连带着一些热销的用品她也仔细了解了一下功能。
    上班的第三天,文菁身上的钱只剩下两个硬币了,她连续三天中午都是啃的面包。
    老板娘每天六点钟来接班,文菁向她预支了一点工资……真是一点,只有一百块。
    老板娘哪里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预支太多,能给一百块也是看在文菁很老实本分。
    白天,老板娘不在,就只有文菁一个人待在店里看生意。没顾客的时候也不会无聊,柜台上有一个小电视,文菁总是会先选择与音乐有关的节目来看,然后会是一些热门儿电视剧。
    这小丫头还是那么感性,看电视经常看到眼眶发红……
    生活在一步步地走向正轨,最近害喜的状况有所好转,文菁时常在想,肚里的宝宝真贴心呢,知道妈妈要赚钱,所以很乖。
    记忆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她封起来,她已经渐渐学会了不再以泪洗面,不知是泪以流干还是真的放下了。不再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多接触接触,文菁的性子自然会有所转变,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死气沉沉。
    她自己也明白,改变,是唯一的出路。
    人们之所以会坚强,有时候不是因为本身就开朗,往往是因为,除了坚强,没有其他选择。
    来成人用品店里买东西的顾客,总是会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文菁,特别是男人,那目光,怪怪的,活像是恨不得将人家小姑娘给吞了一样。
    不过好在他们也只是过过眼瘾,没有真的做点什么出来,文菁的工作还算是比较顺利。
    店里离家近,文菁每天回到家里差不多是六点半,有时在菜市场带点菜回去就会晚一些。
    虽然她打起精神,尽量使得自己要振作,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孕妇,这么上班下班的,有时会觉得疲倦。今天吃完晚饭,文菁坐在书房里听歌,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听着听着就开始困了,眼皮越来越沉……
    柔顺的长发象美丽的海藻一样散开来,衬托着她稚嫩的小脸,略弯的眉毛很娟秀,小巧气的鼻尖时不时地皱一皱,显出几分可爱。
    她似乎是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双柔嫩的樱唇微微动一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说梦话。嘴角流出一丝闪着亮光的晶莹,天真无邪的小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爱怜。
    咦……怎么回事?文菁刚梦见一只香喷喷的烤鸭在自己面前,正好想伸手去抓,但是怎么她的身子在后退……烤鸭啊!烤熟了的鸭子都飞了!
    文菁很是不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意识还在混沌中……
    不对啊,她是真的在动!
    文菁惊恐地一扭头,正对上男人如大海般深沉的双眸。
    “翁……翁岳天……”文菁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他稳稳地抱着她向卧室走去,灿若星辰的凤眸里,漾起的涟漪瞬间便不见了。
    文菁茫然地眨眨眼睛,这真的是翁岳天的声音,不是她的幻觉!
    文菁的小身子开始哆嗦,嘴唇都在抖,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就是忍不住顺口而出:“你……你为什么……要来?”她颤抖的声音,软软糯糯,不偏不倚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为什么要来?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一下子将翁岳天难住了,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
    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一如从前一般温柔,文菁的两只眼睛早就氤氲满了水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充满了控诉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还知道来看我吗?你还知道疼我?”
    翁岳天的心倏然一紧,硬生生撇下她,站起身来,别过头去,掩去眸中的异色,淡淡地说:“我是来拿点东西,这里,你可以暂时住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上后边那一句话,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跟她藕断丝连,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就想好了,两人之间不会再有牵扯,但偏偏在面对她时,他说出口的话却变了……
    文菁最受不了他这样淡然的语气,仿佛她和他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心里憋屈,泫然欲泣的眸子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要说的太多,没有头绪,不知从何说起。
    “我找到工作了,我不想白住在这里,我会给你房租的。”文菁全凭着一股倔强,赌气似地这么说。她不想被他看不起,不想他可怜她。
    翁岳天揣在裤带里的手不由得攥紧,心脏的位置隐隐抽搐……或许他不该来,他的出现,也许打扰了她平静的生活……她的工作,想必工资并不高。
    “你睡吧,我拿了东西就离开。”他没有回头,洒脱干脆。
    文菁心里的酸楚在翻腾,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软弱地哭求,习惯性地手摸上肚子,默默念道:“孩子,你听见了吗?这个就是你的爸爸,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孩子对不起,你出生之后,没有爸爸疼爱,不过妈妈会加倍疼你的!”
    孩子已经成了文菁的神精支柱,如果不是因为有孩子,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记得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如果不坚强,你软弱给谁看?
    他走了,短短几分钟便离开,来去如风。她除了当他没有来过,别无他法。她如果再一次让自己的心困在泥沼,她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再站起来。
    所以即使如此艰难,她还是要将悲伤压下去。
    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明天照常上班,为孩子赚钱吃肉,赚钱买奶粉,赚钱买尿不湿。
    文菁强迫自己睡觉,紧闭着眼,躺在这一张曾经承载过如火热情的大床。
    被子里的小身影,落入门缝外男人的眼里,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眉眼,越发显得深沉惑人。
    他会不会太绝情了?也许吧。但他有必要这么做。
    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继续纠缠不清,只会让她更加忘不了他。他要做的就是断了她的念想,希望她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彼此只不过是对方人生中的一道风景,过了就不必再回顾。因为他始终会结婚的,不管他将来会不会爱他的妻子,文菁都只是他身边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
    翁岳天知道文菁虽然看似很乖巧温柔,很老实,可她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尤其只她单纯的性格,只怕他如果再像从前那么宠爱她的话,到了他结婚那一天,她会更加伤心。长痛不如短痛,他是男人,应当机立断。
    她不是说自己找到工作了吗……她终于开始接触外界,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期待着在她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她成长……
    第二天,文菁起床的时候,枕头还是湿润的,眼睛有点肿。文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憔悴呢,这样可不行,以后都不要哭了,不然的话,如果宝宝生出来以后长成苦瓜脸可怎么办呢?
    打起精神,上班!
    文菁朝着镜子笑了笑,强行在记忆里将昨晚那一幕压制在脑海深处……生活还是要继续。
    又过了几天,文菁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每一天都在成长,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在慢慢地蜕变。这只小小的毛毛虫,什么时候能破茧成蝶呢,那又会是怎样让人迷醉的光芒……
    这天,文菁正在整理货架上的商品,随意哼着自己喜欢的歌曲,是国内一位歌坛天后的热门单曲……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文菁很喜欢这首歌,特别是现阶段的心境,总觉得这旋律,这歌词,与自己有强烈的共鸣,只要一哼唱,她就会想起孩子的父亲……相思之苦,并非是你完全不知道那个人的音讯,而是你明知道他离你很近,却不敢见。
    因为你知道,见了,不如不见。
    她更加不会知道,此时此刻这随意的一哼,会被陌生人听见。一次偶然,有可能与你这一生有莫大的关联。
    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男声:“给我两个避孕t,要最贵的那一种。”
    文菁急忙转过身来,眼前为之一亮……帅哥!美男!
    这男人身姿颀长,一身米白色休闲装,简约而时尚,称着他光洁白皙的脸庞,五官精致柔美,深邃的眼眸象乌黑的玛瑙,粉红的双唇泛着迷人的色泽,这男人,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
    实在是难得一见,让文菁脑子里瞬间冒出两个字——妖孽。
    男人微微一怔,不经意对上这一双澄澈的眸子,心跳倏然漏掉了一拍……如此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的瞳眸,让男人不由得呼吸一紧,竟然会有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难怪她会有那么动听到极致的声音,也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能拥有如此仙乐一般的嗓音吧。
    只不过这男人是情场老手了,这异样的感觉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没料到会有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在卖情趣用品,见她在打量他,心底微微有那么一丝得意……平时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只会抛来一个厌恶的眼神然后走人。
    “好看吗?”男人戏谑的声音将文菁拉回了现实。
    文菁脸一红,连忙将视线离开……男人这才留意到,她刚才并没有流露出痴迷,反到像是遇到了美好的事物,纯粹欣赏一下。
    没错,确实文菁是这么想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帅哥不是没见过,她只会对某个男人有特别的感觉。
    “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文菁刚来没几天,脸皮还很薄。
    照理说吧,男人买到了东西就该走了,可他竟然会神差鬼使地想要逗逗文菁。
    “小妹妹,有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推荐啊?”男人妖媚地一笑,勾魂摄魄,自认为这样的笑容能让女人流口水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文菁。
    “好东西?”文菁不由得蹙起秀气的眉毛,粉嫩的脸蛋上露出思考的神色,这小模样可爱极了,眼前这男人一时竟舍不得一开视线。
    “嘻嘻……我们店里都是好东西!”文菁觉得自己这么回答真是太聪明了,清秀的小脸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mgd!男人心里哀嚎,他自认为很妖孽了,想不到这里还有个小妖精!还是那种在你不经意之间就会被电到的小妖精!
    况且她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亚于她的歌声,无限美好啊,如一只温柔的小手在拨弄着他的心弦。
    不不不,她不是妖精,她是精灵!一笑百媚生,这小姑娘才不到20岁吧,就这么具有魅惑的潜质了,将来长大一点那还了得?
    “咳咳……你这是自吹自擂。”男人说着,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捏文菁的脸蛋,真滑!
    文菁惊悚了,猛地向后弹开老远去,警惕地看着男人,粉腮气鼓鼓的,很是愠怒地瞪着他。
    太好玩儿了!男人忍不住在心里呼叫。从没觉得女人生气的样子也可以这么的……赏心悦目。
    “小妹妹,虽然我长得玉树临风,帅得冒泡,你也不用这么花痴地盯着我看吧。”男人明知道文菁不是那个意思,偏要故意这么说。
    “我才没有花痴!我这是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你干嘛摸我的脸啊,可恶!”文菁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反应迟钝啊,明明是瞪着他,他还臭美呢,以为她犯花痴。
    “哈哈……小妹妹,你太有趣了,你比这店里所有的商品有趣多了!”男人清朗的笑声从胸膛里震出来,他有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了,想不到是被一个陌生人逗笑的。
    更有趣?这是什么话啊,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文菁纠着眉头再使劲瞪啊瞪,男人已经转身离去了。走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张店里的推销卡,上边有店铺的地址和电话。
    文菁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手抚上自己的脸,刚才那男人摸了她,她反感被翁岳天以外的男人触碰……为什么她会又惊又怒呢?为什么跟翁岳天再一起不管怎么亲密都觉得很自在,很舒服,是她自己喜欢的。
    文菁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她还需要经历的事也很多。
    都是男人,还都是长得很好兰,足以使女人尖叫的类型,为啥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呢?如果那刚离开的男人知道文菁这么想的话,估计会气得吐血,好歹人家也是大名鼎鼎的某唱片公司总裁,是众多女性倾慕的对象。
    在本市美男榜上排名第二……是二,排第一的自然不用质疑,是翁岳天。这都是那些上流社会里爱八卦的富豪千金们没事闲得蛋疼,悄悄评了一个“美男榜”,后来慢慢地流传出来的,现在就连报纸杂志都经常拿这个来陶侃了。
    文菁工作的这家店铺业务不止在门市销售,也负责给客户送货上门,尤其是附近大大小小的宾馆酒店。
    当然了,由于现在店里经常都是只有文菁一个人在看着,老板娘吩咐,金额小的就不送货了,可如果顾客要的东西很贵,那就要送。不但要送,还要让顾客付服务费。
    因为文菁一出去送货了,就没有人看店铺了,老板娘如果没及时赶回来,她只能将店铺暂时关了再出去送。因此呢,老板娘说了,赚得不多就不去。
    特别是附近那些高档酒店里的顾客,他们要货的话,更要开高价。假如平时只买100块的东西,老板娘让文菁开价200……
    出门左拐再过一条马路,就是繁华的商业街,那里有不少高档酒店,先前从这里走出去的男人就走进了其中的某个房间。
    豪华总统套房里,一派欧式古典宫廷的装潢和陈设,银色的烛台,墙上的油画,还有顶上那一盏精美的吊灯,处处透着高雅,彰显着尊贵。也只有像他这么身份非凡,财力雄厚的男人才会开了总统套房但是只打算待一个小时就退。
    这是他的习惯,从不会带女人回家,他只会在有那种需要的时候才会勾勾手指,对方便会高兴得忘乎所以地送上门来。
    当然,他不会跟解决需要的女人之间有任何牵扯。他所付的小费足够让女人笑得合不拢嘴。他对于安全措施从来都是相当谨慎,每一次都是亲自买小雨伞……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
    今天约好的女人原本早该到了,但对方打电话来说堵车,现在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快半个小时了。
    顾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细长的双眉一拧,明显的不悦。他不喜欢对方迟到,又不是真的谈恋爱,他可没那份闲心等。预计的一小时完事,白白过去了半小时……
    坐在床边打开电视,习惯性地调到音乐台,闭上眼睛,脑子里响起的旋律竟然不是电视里传出的,而是他在那一间小小的商店里听见的寥寥数句……
    虽然只是文菁随意哼哼,简单的清唱而已,但是在顾卿听来,这是他活了二十五年所听到的最有潜力和价值的声音。
    平时听得太多歌曲,古今中外,所涉极广,就是因为听得多,所以人反而会渐渐地变得麻木,可是今天,在一间卖成人用品的店里,他居然会无意中听到“仙乐”,当时那种悸动,直到现在还存在,所谓的“余音绕梁”就是他最真实的感受。
    那小姑娘是一块未经人发掘的璞玉,她看起来很单纯,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歌声有多惊人!
    顾卿是大行家,他几乎可以断定,文菁的歌声属于是罕见的高品质歌手。
    也就是说,假如一间唱片公司想要栽培她,无需给她太过华丽的包装,无需大费周折在电视台以及各大媒体渠道做太多繁复的前期宣传,只要她的声音一出来,就能牢牢地抓住人心!
    外国的先不提,光是国内就有多少不胜数的音乐发烧友,他们如果听见自己喜欢的唱片,一定会舍得花钱去买,并且,买正版!
    正版唱片,这才是乐坛的核心所在,是音乐市场的重点。只可惜咱国内在这方面并不完善,唱片销售量逐年降低,只有真正投身在音乐工作的人才知道,唱片业是多么的不景气。
    如今这年头,要出一个光凭声音就能创造出好销量的歌手,实在太难!
    顾卿约的女人还没来,这车堵得真够蛋疼的。顾卿捏捏手里的小雨伞,不想再等了,他向来没有等人的习惯。
    “喂……”
    “喂,您好,请问……”
    “你们店会送货上门的吧,刚才我买的那种,你再给我送两个过来。地址是云泰国际酒店2808号房间。”
    “呃?刚才?您是……”文菁愣了,这是哪位顾客?
    “小妹妹,我这么大一个帅哥,你怎么能忘了我呢,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呢!”顾卿故意用一种哀怨的语气,夸张的样子活像是被抛弃的。
    “哦,是你啊……可以送货,不过价格嘛,老板娘说过,送货是要加价的。”文菁心里犯嘀咕了。
    “加价?行,你过来,价钱随你开。”顾卿很干脆。
    “。。。。。。”
    文菁再次惊呆了,心里暗叹……有钱人就是财大气粗啊,有钱的帅哥更是像暴发户。
    这样也好,如果每天都有这样的顾客,她的收入就会更多……老板娘说过店里商品送货上门的最低价格,她只管收这么多钱,如果文菁有本事让顾客多给跑路费,那多出来的钱就能进文菁自己的口袋。以前的店员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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