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姐姐送来的,又是特特选的板栗粽呢。云岚含笑看他,也不知道谁的口味这么独特,偏就爱吃板栗的粽子,也亏有人年年记着。这遇仙楼的板栗粽本就不多,都被她抢了来送人。
    祁垣听的云里雾里,等到后面,倒是明白了。
    原身爱吃板栗的粽子?
    可这个符姐姐怎么回事!
    云岚之前提起这个符姐姐的时候,祁垣还只当是她的小姐妹,可现在这人竟然给自己送粽子,还每年特意送这种
    云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祁垣一惊,瞪着几个小粽子傻眼了。
    这这原身莫非跟别家姑娘私定终身了?
    云岚只当他是感动呢,挥手让小丫鬟和虎伏下去玩,等人都走了,这才叹了口气,对祁垣道:哥,以前你总凶巴巴的,我虽替符姐姐送过几次东西,却什么也不敢问。但这次不一样,符姐姐前日行及笄礼,是贤王妃做的正宾。现在不过两日,便有人去上门提亲了,有徐翰林家,史侍郎家,还有何家。
    徐翰林家乃清贵文人一派,虽家底不够丰厚,但家风极正。何家便是京城何家,半个皇商,富可敌国。这两家都是为嫡子说亲。
    史侍郎则是指吏部侍郎史毓崇,他家说的是嫡孙史庆伦。这个史庆伦祁垣有印象,肥头大耳,整日跟在阮鸿身后。但再怎么着他也是吏部侍郎的孙子,如果吏部尚书能入内阁,那他爷爷妥妥就要当吏部尚书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本是常事,但这么夸张的祁垣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他还真想好好的感叹一下,这符姐姐莫不是个仙女吧!
    可是现在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祁垣一脸惊恐。
    云岚是个直性子,闻言愣了下:你不是打算去求亲吗?
    我打算去求亲??祁垣惊叫着跳起,瞪着眼问,我什么时候打算的?
    云岚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张了张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祁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连符姐姐是谁都不知道,还去求亲?打死他都不会去的!
    哥,你是不是担心凑不起聘礼?云岚忙道,符家人都很喜欢你,这两年咱家日子难过,符老太太没少暗中帮忙,不就是看上你做孙女婿了吗?再者现在只是去求亲,又不是立刻就娶,咱家攒攒终归是能凑一份聘礼出来。等你明年高中,再给符姐姐挣个诰命夫人回来,不比什么都强?
    祁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又连连摆手往后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云岚安慰了一会儿,也渐渐看出了不对劲儿。
    哥云岚愣了下,迟疑道,你该不会要悔婚吧?
    她是个急脾气,一看祁垣不说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符姐姐可是非你不嫁的!
    我又不认识她!祁垣一急,干脆也叫了起来,我,我都不知道你这个符姐姐是谁!
    什么?!
    我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祁垣可不想被押着娶媳妇,给原主养老娘养妹妹也就罢了,养媳妇算怎么回事?干脆道,自从落水后,很多人我都不认得了。你说的这个符姐姐是谁家的?
    云岚瞪大眼:你都忘了?
    嗯。祁垣讪讪道,我才醒过来的时候,不是连你和娘都没认出来吗。
    祁垣才醒过来的时候,的确是不认人的。那时候云岚跟母亲过去看他,祁垣还拿她们当成了下人,问她们是哪里来的婆子。为此彭氏可是哭了好多天。
    云岚这下也被吓到了。
    我真忘了,我都不知道她是谁。祁垣忙道,你有空还是劝她赶紧选个好人家吧,千万别指望我了。有那么多人去说亲,她大可好好挑一挑。当然,那个史胖子就算了,又丑又挫,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你俩青梅竹马,这些年符姐姐一直云岚顿了顿,说不下去了。她毕竟是闺阁女儿,原本这事也不能她来说的,但她怕丫鬟们嘴不严,所以便做了这出格的事情。但有些话,于她而言也难以启齿。
    祁垣打定主意不肯认了,这会儿脑瓜子转了转,突然疑惑道: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府中读书吗?怎么会跟别人家姑娘认识?
    云岚想到那美貌女子,不由地红了眼眶:这几年,你们只见过两面,都是我生辰的时候,符姐姐过来玩,你凑巧路过,见一眼。其他的,便是每年端午,符姐姐送板栗粽了。
    但祁垣平时里话极少,几乎不往前面去,这两次凑巧也未免太巧了些。只是她一向怕这个哥哥,并不敢打听什么。
    云岚大概还是想让祁垣记起一二,这会儿见时间尚早,她便把祁垣跟符姑娘认识的来龙去脉细细地都讲清楚了。
    祁垣边听边不住地摇头叹息,这故事可比话本里的动听多了,只可惜原身命短福浅,辜负了人家。他是决计不会娶那姑娘的,大家闺秀多无趣!自己要找的话,也一定是找个能陪自己杂耍玩乐了!
    云岚讲这些往事的时候,不忘小心观察祁垣的表情。然而祁垣脸上一丝情谊都无,满脸都是听热闹的兴奋。这便叫她十分心酸。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云岚不由暗暗琢磨,大哥现在只听符姐姐的名字,想不起来也正常,若是端午想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或许就能有印象了呢?哪怕还是想不起来,符姐姐那样的美人,大哥见了或许重新动心了也不一定。
    她在那边暗暗筹划,祁垣却浑然不知。第二天一早,他便把自己做好的香丸香饼都拿罐子装了一些,又带了香面,拿了香囊,跟虎伏几人早早去集市了。
    端午几天的集市比较松散,因寺庙和道观都会舍灵符给大家,所以除了固定的集市大街,各寺庙前也有小贩往来叫卖。寺庙和道观钱的小贩管的松些,祁垣打定主意端午当天再过去,所以这天先直奔了刑部大街。
    虎伏仍去找了上次帮忙的摊主。那摊主还记得她,见面便热情地招呼道:姑娘你可来了,这俩月你不知道多少人来我这找你!
    虎伏一愣:怎么了?
    摊主笑道:还不是你家香丸味道太好了,都想再买一些!你送我的那块香饼子,我家婆娘就烧了一小片,再也不舍得,就等着逢年过节,家里有人上门的时候再用。哎姑娘,你那香饼子还有吗?老哥买你一些,多给些钱也成
    虎伏那天虽然卖的不错,但绝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又惊又喜,忙朝远处看了眼,对摊主说:实不相瞒,孙大哥,这次我便是找你,想着能不能在你这再搭卖一些的。
    能!能!摊主连声答应,喜不自胜道,这整日的盼都盼不来呢!
    虎伏笑笑,冲人道了谢,这才跟摊主出去,把祁垣的车子迎了进来。
    这次祁垣没带很多,只是每样香味的都带了两小罐,香面两坛,香囊倒是一大串。
    摊主没想到小丫头还有个主人家,一看祁垣虽少年身形,但丰标不凡,眉眼精致,赫然是个娇养的小公子,便不由地佝了佝身子,把自家孩子往一旁塞了塞,面上也多了一股疏离之意。
    祁垣只当没看见,等把东西都摆好,他才拿了个小老虎样式的香囊,先笑着冲摊主一揖,随后温和道,孙大哥,我给小孩带了个小老虎过来,里面装的是蚌粉,带着可以吸汗,你看他喜不喜欢?
    那摊主愣了下,他们做买卖的整日跟人打交道,京中又多高官显贵,所以像这样的小公子多半是不屑跟他们低贱商户说话的,甚至那些手下的小厮都要鼻孔看人。这小公子如此俊俏可爱,还对他作揖行礼
    摊主简直受宠若惊,忙鞠了一躬,拿手在身上搓了搓,才满口谢着,把小老虎的香包接了过来。
    他家小孩不过四五岁,早瞅见这绣工精致的香包时眼睛便看直了,只是不敢动,这会儿他爹把东西接过来,他又知道是给自己的,忙欢呼一声,抢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看着。
    祁垣看着小孩直笑,直把人家孩子看的脸色红成一片,他才转过身,拿了小折扇扇着风,准备叫卖自己的东西。
    日头渐渐升起,集市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虎伏只当自家少爷过来看看,见集上开始上客,她便跟摊主借了个凳子,让祁垣在后面坐着歇息。
    谁知道祁垣不仅没坐下,反而撸了撸袖子,小折扇啪地一甩,大声吆喝了起来。
    诸位老少爷们,姑娘小伙!真金不怕火炼,好货不怕人看!您往这边走一走来他边吆喝边拿了香匙,从坛子里轻挑出一点香粉,朝街上一吹,这个香,除臭理气能避瘴,端阳就得它帮忙
    少年声线清朗悦耳,不知道从哪儿学的顺口溜,唱地有板有眼。虎伏几人和众摊主都被惊地目瞪口呆,远处的人都伸着脖子望着赶,想看是什么情况。
    祁垣脸上也有些发热。做买卖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集市上哪有端着架子等客的?便是他们齐府,如果是赶上集市在外面摆卖东西,也一定是要吆喝的。这些唱词儿都是香铺小二熟知的,有时候是为了卖货,有时候是行道规矩,都这样卖,听着也热闹。
    他刚开口的确有些难为情,但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便豁出去了。
    集市才开,这边的摊子便聚起了一波人,有眼尖又买过他们东西了,二话不说便挤到前面,点了名的要什么香丸什么香饼。
    虎伏和两个小丫鬟忙着点货收钱,祁垣见吆喝的好,便干脆搬了凳子继续。
    徐瑨这天去大理寺办了点事。这天大理寺本来休假,帮他办事的几位同僚出来后都要去给家人买些香囊,徐瑨一时兴起,便一块跟着了。
    然而才往里走没多远,便见前面的某个摊子前挤满了人。
    而那个整日跟自己做住一起,脾气跟个小少爷似的祁垣,正边擦着汗,边弯腰跟人说话:您问什么?这个?这个是金毛狗儿。金毛狗儿专门避五毒,干木瓜能去汗渍您这眼是观宝珠,嘴是试金石,来送你点考究考究
    小少年拿香匙挑了点,噗地一吹,香粉散开,扑了那人一脸。那人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香雾中少年含笑,眸光一转,不期然扫到了他这边,那张被香粉扑的花哨的小脸便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徐瑨:媳妇好辛苦
    ps:
    符姐姐不是雷哦~不用担心(⊙v⊙)
    第33章
    虽然只是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了眼,但徐瑨也差觉出了祁垣的尴尬。
    自古以来儒生不言富,本朝虽有一些理学之士弃儒就贾,但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文人都以清贵为荣,便是要做些什么,也都让下人或者亲戚来做。
    方成和那种卖卖书画的尚还算风雅之事,都被很多人当成谄诈轻薄之徒,像祁垣这样干脆跑到集市上来卖香品的,这在国子监里可真是独一份了。
    今日跟自己在一起的几位是大理寺评事,平日便不喜欢商贾之徒,认为他们多奸伪。徐瑨略一转念,便收回目光,匆匆引着那几人从另一旁走远了。
    祁垣才跟虎伏要了个香包过来,回头便眼睁睁地看着徐瑨自己摊子前打了个转,远远地走开了。
    他愣了一会儿,又踩在凳子上垫脚往远处一看,见那几人越走越远,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他自然知道在这经商买卖不怎么体面,倘若今日遇到的是任彦,对方便是翻白眼说风凉话,他都不会觉得如何。但徐瑨不一样,他一直拿这人当朋友,甚至还想着送他个香包的。结果这人却躲着他?
    祁垣瞪着眼看了会儿,直到那几人消失在拐角处,才一肚子闷气地跳了下来。
    好在这边的东西已经卖得很不错。虎伏他们上次卖的香丸招揽了不少回头客,今日祁垣又好一番叫卖,不到中午,他们的带来的东西便全卖光了。
    家里还有不少存货,祁垣怕一时有一时没有的笼不住回头客,所以决定剩下的部分他们这几天慢慢卖,再留一些下几次集市的时候用。至少要撑到自己把新的一批做出来
    端午前后香料价格上浮,估计十五日左右大约能回落一些,到时候自己趁着放假小做一批便可以。等到六月份行市稳定了,再看情况稍屯些货。
    祁垣心里盘算的明明白白,一时又看不出这孙姓摊主是否可信,犹豫半晌,只取了半贯钱给人算是答谢,随后便让虎伏去叫车,一行人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的两天,祁垣的香丸一如既往的紧俏,每次都是才摆摊没一会儿就被人一抢而光。之前那个说要芙蕖衣香的美貌丫鬟也找了过来,却是再次跟他们定那芙蕖香味的香丸香饼子。
    这次祁垣满口应下。只是交货日期往后延了延,芙蕖香丸的窖藏时间长,他现在手头没原料,最快也要下月中旬才能给对方交货。
    那丫鬟倒也不介意,只是问:既然这香还没上市卖,那麻烦小兄弟回去问问,以后这芙蕖衣香以后只卖给我们?
    祁垣没想到现在就有人想垄断他的东西了,眉头一挑,警惕地看着对方:姑娘这是合意?
    那丫鬟笑笑:实在是我家小姐最爱此香,如果你们老板愿意将此香制成私家香,那价钱自然也由他说了算。
    这意思便是要重金买断了。祁垣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不由思索起来。
    如果老板实在不同意,那至少八月之前不可卖给别人。我们小姐愿双倍价格买下所有芙蕖香。丫鬟含笑看了祁垣一眼,从袖子里拿了掂银子出来,轻轻搁在摊子上,笑道:麻烦小公子帮忙带话了。如果事成,必有重谢。
    祁垣意识到对方拿自己当成了伙计,眨眨眼,顺水推舟道:带话是应当的,只是这位姐姐,为何八月之前不能卖给别人呢?
    那丫鬟似乎惊讶他有此一问:六月到八月有试香会,小公子莫非不知?
    祁垣一愣,连连摇头,我们都是才来的。什么都不懂呢。祁垣笑笑,不知道这试香会是什么?
    那丫鬟打量他一眼,见他脸白细嫩,便笑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每年六月份,京中制香高手便会举行试香会,先试香料,再试香品。去年时这试香会由礼部接管,所以规模便大了些。今年太子在礼部历练,说要把试香会变成一桩举国盛事,所以时间定在了八月份,到时候天南海北的制香世家,民间高手,都要来京城参加大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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