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痴情蛊也一定是假的!
    她不会再信他,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可是姑娘,你是真的爱他啊。”慧苹道。
    “我才不爱他!我恨他!”
    “那你干嘛又答应跟他成亲?”慧苹叹道:“两次都栽在同一个男人身上,那是意外吗?”
    “我答应跟他成亲,是因为被他制造出来的假象骗了!我喜欢的是沐凡!我想嫁的也只是沐凡,不是宋濯!”
    “那是因为沐凡是世子。”慧苹严肃道:“姑娘,奴婢说些僭越的话,要不是沐凡像世子,你会让他靠近一步?说白了,你就是想找个替身,才抱着逢场作戏的心态靠近他,偎依他,拿他来取暖。后来一步步深陷,连你自己也分不清他是谁。你干脆就不分了,直接把他当世子来嫁。”
    “你胡说!”宁卿捂着耳朵。
    “姑娘,你就承认吧,你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他!”
    “对,那又怎样?”宁卿放开手,已经泪流满脸:“我就是想找个替身!但我找的是替身!不是真人!”
    她只想找个能暖她心的人,替身也罢,相似也罢,但却不能真的是宋濯!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三年前宸王府那个华丽的笼牢。
    永远无法忘记那段暗无天日的绝望的日子。还有那曾经毁容的脸……
    现在想起,脸上似有一阵阵的痛楚。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有程玉华的位置!也许他最爱她,最后也毁了婚约选择了她。但那根刺却永远也拔不掉。
    还有那个道士!她本来能够回现代,他却请了个道士来,生生断了她的路!
    她想回家!直到现在,她还无法适应这里。她想回家,她想妈妈了!
    从去年无云城,他还设下一个个套,让她踩上去,抢她的冰羽兰,她不上勾,就用苦肉计住进她家里,后来乌淮寺……
    她又想起乌淮寺上,她被纪芳儿设计摔下悬崖,他想也不想地扑下来的舍身相救。
    悬崖底下,他默默的照顾。打扫、烧火煮菜,身为高高在上的王子,他却做得顺手掂来。
    还有冬日里的踏雪摘梅,佳柔郡主庄子上的夜夜情话……三年前宸王府那些甜腻的日子……
    宁卿想起过往,一时爱一时恨,倒在床上哭得都快喘不过气儿。
    “姑娘……”慧苹看着宁卿如此痛苦,大骇,她是不是做错了!她不应该这样刺激她,要是姑娘一过想岔,得了失心疯怎么办?“你不要吓奴婢!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
    “我再也不要见到他!”宁卿喘着气:“水哥哥说得对,他是个骗子!我不会再信他!”
    “好,不见就不见吧。”慧苹无奈道:“但,要是真的呢?”
    宁卿一怔,整个人都呆怔住了。
    要是真的呢?
    要是真的,他就会死!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
    小松和清风等人的声音还在屋外不远处响起,虽然隔音极好,但还是听得到细细的声音。
    原本,她还能置若罔闻,甚至怒恨宋濯太卑鄙无耻,居然用这种苦肉计逼她就范。她不会上当!再也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但慧苹一句,要是真的呢?
    要是假的,她就胜利了!但要是真的呢?
    她不想他死!
    “姑娘!”慧苹见她神色有变,知道宁卿已经改变主意,慧苹一喜:“姑娘,小松说,世子不知能不能熬到明天晚上……”
    宁卿只觉得眼前一黑,扶着慧苹站了起来。
    慧苹立刻把披风拿过来,给宁卿披上:“姑娘,快走吧。”
    慧苹拉着宁卿出了屋,小松和清风等人一见激动得都流下了泪。
    小松道:“郡主,快,公子正病重!”
    但他腿断了,一爬,就扑通一声摔回去。慧苹双眼大睁:“小松,你的腿……”
    “赶回来时摔断了。没事儿的。”
    宁卿闻言,脸色更白了一分。
    “快准备马车!”清风道。
    “不必,骑马去。”宁卿道。骑马比马车快。她说着走过去,一把将清风的配剑夺了过来,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剑,粉唇微颤:“我去看看……若是假的,我就一剑结果了他!让他假的也变成真!”
    说着转过身,含泪出门。
    小松和清风等人立刻跟着她。
    宁卿才出大门,就是一怔,因为水经年刚好来到安宁园。
    这几天水经年常来看宁卿,但却连门也进不了。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有些情伤,不需要安慰,只适合自我舔舐。所以,他没有再来找她,但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怕她发生意外。
    今天,他突然收到消息,有一群男人硬闯进了安宁园,他就急急赶来,没想到,却撞到宁卿出门。
    水经年满眼错愕地看着小松和清风一行人,脑子一下子就懵住了,简直无法置信地看着宁卿:“你去哪里?”
    宁卿低头不语。
    “你要去找宋濯?”水经年说着似是嘲讽地笑了笑:“宁卿,你疯了,那是宋濯,不是什么沐凡!他是宋濯!”
    “对不起,水哥哥……我赶时间。”宁卿侧身想从他身边走开。
    “宁卿!”水经年一把拉住她,“他是个骗子!装成另一个人欺骗你的感情!还有在天盛那段痛苦的日子,他如何伤害你的,你都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宁卿深深地闭上眼,泪水就滑了下来:“但……他要死了,我……”
    “他是骗你的!”水经年道:“他最喜欢给人下套子!一个接一个的!宁卿,你回想一下,他给你下过多少套子了?你特么的就这样傻不拉叽地又钻进去吗?别人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你倒好,被他坑了多少次?”
    “对不起,水哥哥,我真的要走了!”宁卿说着就用衣袖抹了一下泪。
    “你就不能清醒点吗?”水经年都快要哭出声了。
    “我没有不清醒!”宁卿说着抬起头,已经泪流满脸:“我从没忘记过他带给我的痛,但也忘不了……我不知道是爱还是恨,我只知道,我不想他死!就算这是个骗局,是我自己甘愿踩进去的!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关爱。”
    说完转身而去。
    水经年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深深地闭上了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似痛似恨,似怒,似落寞。
    宁卿翻身上了马,与慧苹坐一骑,被小松清风等人簇拥着就飞奔出了城。
    当去到乌淮山的悬崖时,宁卿心就是一阵轻颤。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宁卿才下了悬崖。走到木屋,只见宋濯躺在床上。
    他一身红衣,鲜血晕染而出,如瀑的长发铺散在床上,沾着血迹。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歪着对门的一边,透着一种似是死人才透出来的灰白之色,整个人了无生机。
    宁卿看着宋濯像一具尸体一样,心下一沉,就扑了过去,只见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哭了起来。
    宋濯睁开眼,看着宁卿,那双寂静无波的眼眸,这才慢慢的有了亮光,张了几次唇,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别哭……”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坠下了泪。
    然后定定地看着她:“你是来救我的?你要是愿意与我一生一世……就留下,要是不愿意,就不要给我希望。”
    他说着想要伸手去拭她的泪,最后还是不敢碰触她。
    宁卿小手放到他手上,紧紧握住。
    宁卿无法不答应。恨,还有的,怒,还未消。
    但当看着他这张脸,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澎湃,爱与恨夹杂,甜与苦,酸与涩,全都一起涌出来。
    她拼命地逃了出来,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裁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永远也翻不了身!
    “不是要解身上的蛊?成亲吧!”宁卿道。
    “好。”宋濯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宁卿扶着他起来。即使满身是伤,即使体内蛊毒肆虐,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不会觉得痛。
    他摸了摸她的脸:“没有嫁衣……”
    宁卿就拿了他艳红的外袍套在身上。就这样与他一身狼狈地在小屋里简单拜了天地。
    “对不起,这个婚礼,与我预想的差远了,等回去我宋濯必风光大娶。”他说着把她紧紧拥进怀里,不住地呢喃:“卿卿,卿卿……”好像叫上一辈子也不会腻一样。
    宋濯又晕了过去,小松进来给他诊脉,这才松了口气:“稳住了!”
    痴情蛊发作的解药,要的,不过是受蛊者与用血孕蛊而出之人成亲的那种心情和感情,能圆房当然最好的,但宋濯这一身伤……
    小木屋太小,宋濯的伤不适合移动,清河带着其他人上了悬崖,住在乌淮寺。
    只留慧苹、小松和清风在那里。
    小松脚伤了,但他要采药,只让清风带着,慧苹在做饭。
    宁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宋濯,扯了他的脏衣服,勺了热水,蹲在门口洗衣服,洗了一盘的血水出来。
    宁卿越洗心就越揪,一连换了好几盘水。慧苹在厨房里看得小嘴张了张,其实衣服沾得这么脏,大可丢了,买新的就是,但宁卿明显是不想对着宋濯,才找事干的,她才把话咽了回去。
    宋濯很积极地喝了药,只从窗里偶尔看她,还不能多看,生怕看多两眼她就不高兴了。
    晚上清风慧苹和小松都爬了回去,为了方便攀爬,清河等人还做了结实的绳梯,岩壁上从上至下擢满了铁管,好方便扶手用。
    宁卿揪着几人全都走了,就忧郁了。她也想上去,但这里就只剩宋濯了。这是她的丈夫,于情于理,她也不能丢下他。
    宁卿给他揣了药,等他喝完就把碗放回了厨房,想了想,又把祸里剩下的热水灼了出来,挽着袖子就要洗。
    宋濯已经走了过来,从她身后把她拥进怀里。
    宁卿一怔,微惊:“你怎么下床了?”
    “天冷,快回去睡。”宋濯抱着她道。
    “我把碗洗了。”宁卿侧了侧头。
    “卿卿不会洗碗。”宋濯微叹:“打破了表哥只能捧着药煲喝药。”
    宁卿被气着了:“谁让你娶的我?难道是我逼的?”
    “是我逼的。”宋濯微微一叹:“我刚才还没说完,嗯,就是,其实捧着药煲喝药也是一翻风味。卿卿从没干过这种家务活……”
    “这有什么,干就干了。”宁卿道。
    “表哥舍不得,来哦,先睡,明儿个让慧苹来,再不行,表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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