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转过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说话?”艾伯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说不定只是人家不想理你。”
    菲那双浅灰色的眼珠转了转,似乎觉得这个发展更有趣些。闭上嘴,回到看戏的状态。
    坎蒂丝有理有据地反驳:“在我已知的所有确定或疑似的案例里,没有一只菲开口过说话。他们会在暴露身份的瞬间消失。”
    艾伯看向她的手心。
    小家伙已经换了个姿势,趴在坎蒂丝手里,两只小脚丫正交替着晃着。双手捧脸,笑容一点都没变。
    也不知为什么,艾伯觉得那个笑里带着点搞事的意味。
    还没等他细品,又听坎蒂丝继续分析:“根据我们刚刚的对话,和她的反应能推测出来,她其实也没太听懂我们说的话。可能只是对肢体语言有些反应。”
    趴在她手心的菲突然停止晃腿。
    艾伯回过神:“啊?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只菲的智力不高,可能还是个小孩子。”坎蒂丝自信又严肃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就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才会对那些随便碰自己东西的人格外记恨。”
    菲:…………
    笑容逐渐消失.jpg
    艾伯被说服了:“原来是这样!”
    菲:…………她要生气了:)
    坎蒂丝感到有一股气流凭空出现在手心处,一团白烟将她手里的小人笼罩。
    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下,她的手中多出一只耳朵很大的迷你小猪崽。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艾伯迷惑了,“这只菲喜欢你,也喜欢猪?”
    坎蒂丝:“…………”
    我怀疑你在骂我,可我没有证据。
    ***
    怀抱着对人生的疑惑,坎蒂丝抱着猪形菲睡过去了,一夜无梦。
    不出所料,第二天坎蒂丝和艾伯,连同他们的两匹马和行李,一起被传送到那个无名村的不远处。
    坎蒂丝将小猪菲放到地上,蹲下身摸摸她的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实在没有诚意,她赶紧补充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呃……”
    她忘记这只菲不会讲话的事了。
    小猪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化作光团消失,而是用自己的小短蹄子搭上她的膝盖,像是想要爬上去。
    坎蒂丝不明所以地将她抱到自己的膝头。
    可很明显,小猪并不满足于此。
    一顿哼哧哼哧地动作后,她成功钻进坎蒂丝的衣领里,只露出个小脑袋,跟站在对面的艾伯大眼瞪小眼。
    “哎呦,”艾伯调侃道,“她是赖上你了?”
    坎蒂丝低头对上那双控诉的豆豆眼,整颗心都化了:“这是我的荣幸。”
    就这样,两人两马一猪,一齐走向村庄的大门。
    看守大门的是两名背着剑的中年人,板着脸拦住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艾伯亮出自己的协会徽章:“我们是冒险者,来这里……”
    “又是来找英雄之墓的是吧?”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都说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撇了眼艾伯的瘸腿,又探头看看两人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底气更足了几分:“快走吧,这里不欢迎冒险者!”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艾伯的嘴角抽了抽,立刻转换话头:“我们来这里,是因为一项委托。”
    他向坎蒂丝伸出手,后者会意,将那个独眼老人的委托信递给他。
    艾伯将折成信封的纸展开:“我们收到一位叫厄尔的独眼商人的委托,来医治邓恩先生的孙女。”
    第19章 《我与勇者间不可描述的二三事》   英雄……
    两名看门人互望了一眼,看起来有些犹豫。
    艾伯见状,疑惑地挑眉:“你们不相信?”
    那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想了想,跟同伴耳语几句,快速跑进村报信了。
    没过多久,他搀着一位穿着厚皮袄老人快步走回来。
    “医生!医生在哪儿?”老人声音沙哑,混沌的眼白上遍布血丝,可双眼却亮得吓人,“快,快救救我的孩子!”
    艾伯向侧面让开一步,露出站在身后的少女。
    老人身体定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这……”
    坎蒂丝对他这种有些失礼的举动并不在意。顺手牵起缰绳,准备往村里走。
    “我不是医生,是胡慕斯药剂科的学生。一位叫厄尔的老商人委托我过来看看。”坎蒂丝将信递给老人,“病人在哪儿?能不能救还需要具体看过才能知道。”
    老人,也就是这个无名村的村长邓恩,哆哆嗦嗦地看完整封信,急忙让开道路:“非常感谢您,奈默小姐。请您跟我来……”
    坎蒂丝和艾伯跟在他们身后,顺便四处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是个不大的村子,跟打听来的情况差不多,只有十几户的人家。
    街上的路人寥寥无几。从穿着和装备上看,里面并没有外来的冒险者。
    这里的房子都有被加固过的痕迹,居民的衣着也相对体面。比起之前那个村子里的村民,甚至更健壮些。
    最神奇的是,这么小的村子里还有一家小旅店。
    她能推测出这个地点,别人也能。
    现在看,应当有不少跟她看法一致的人……
    是恰巧最近没有冒险者光顾吗?
    不过走了会儿神,一转眼,他们已经站在村长的家门口了。
    坎蒂丝卸下手提箱,率先走进门。
    艾伯的一条腿还不太方便,此时正拿着坎蒂丝的手杖当拐棍,慢慢跟进去。
    进入内室,坎蒂丝第一眼就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以及坐在床边低泣的老妇人。
    邓恩先生赶忙将自己的妻子拉到一边,请坎蒂丝上前查看。
    坎蒂丝换下那双不太便利的大棉手套,从兜里掏出常用的黑手套戴上,用一条白布捂住口鼻,这才将视线放到女孩的身上。
    女孩大概十岁左右,圆嘟嘟的小脸上浮现着不太正常的潮红。似乎是鼻腔不太通畅,一直在用嘴呼吸,时不时咳嗽两声。
    菲只露出半个脑袋看了眼,就缩回坎蒂丝的衣襟里不再冒头。
    坎蒂丝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妇人:“她最近都吃了什么药?”
    老妇人赶紧抹干眼泪,报出几种常见的草药,并解释道:“我听别人说,发热的时候吃这些就好。最开始小艾玛确实也退烧了,可不到一天就又烧起来了……”
    她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就这样反复烧着,到现在温度根本降不下来……”
    坎蒂丝点点头,俯身开始检查女孩的咽喉和眼球,并粗略检查了下她身上有没有起疹子或其他东西。
    妇人将剩下的草药拿过来,她仔细观察一番后松了口气。
    “不是流行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普通的伤风。一直没好应该是这里的草药不太新鲜的缘故。”坎蒂丝摘下白布条,指了指一旁的草药,“倒不是不能用,可能是小孩子的体质不太好,平常人用的药量对她来说不太够。”
    她在手提箱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玻璃小瓶,数出十几颗药丸放到妇人手里:“正好我这儿有现成的。一日两粒,吃一周就差不多了。”
    妇人一阵千恩万谢地鞠躬,邓恩先生也红了眼睛,在一边不停道谢。
    “先别忙着道谢。她烧得时间太长,必须尽快降温。”坎蒂丝又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妇人,“发汗用的。加两碗水煮开,给她灌下去。”
    又想到这些人大概也没有和熟水的习惯,补充了一句:“再多煮些开水,发汗期间要一直补充水分。”
    老妇人赶忙去烧水了,邓恩先生跟着也去帮忙,只留下坎蒂丝和艾伯在床边照顾小姑娘。
    艾伯眼珠转了一圈,小声跟坎蒂丝说:“你发现没?这里几乎没有小孩子。”
    坎蒂丝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他一眼,又看了眼床上的女孩:“你瞎了?”
    “哎,我不是说她。”艾伯一拍大腿,“我的意思是,没有其他的孩子。我连个十几岁的年轻人都没看到,大多都三十岁往上了。”
    坎蒂丝不敢苟同:“说不定都在家里睡觉呢,现在还不到七点。”
    艾伯瘪瘪嘴,不做声了。
    热汤很快就被端上来了。坎蒂丝连忙上前帮着老妇人扶起女孩,给她灌了两大碗药汤。
    很快,孩子开始出汗了。
    坎蒂丝又开始帮着女孩换衣服擦汗喂水,忙得飞起。
    艾伯这个暂时的残障人士因为碍手碍脚还占地方,被礼貌地请出门。在刀疤男的帮助下,带着行李入住旅店。
    刀疤男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男人,简单粗暴地将两人的行李丢进房间,没打声招呼就走了。
    艾伯看他那副样子,对着甩上的房门无所谓地耸肩。
    就是有些行李掉出来了,他还要一瘸一拐地上前收拾。
    整理着整理着,他的眼角扫到一处,不由“呦嚯”了一声。
    看看他发现了什么?
    《我与勇者间不可描述的二三事》。
    这书名,用屁股想都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读物。
    坎蒂丝这人挺有意思的。嘴上说着嫌弃兽皮占地方不肯带,闹了半天是为了给她的小黄书腾地儿呢!
    艾伯如获至宝,行李也不收拾了,扑到床上就开始观摩学习。
    几秒后,兴奋猥琐的眼神变得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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