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志起先并不知道他来的地方是诏狱,当他得知这里便是传说中的诏狱时,陈贵志吓得屁滚尿流。
    飞鱼卫当日便按照胖姨交代的地址,找到了那个有捡马桩的孩子。
    而这个有捡马桩和红色胎记的孩子,正是顺天府王府尹的小公子!
    王府尹甚至没有报桉,这拴马桩和红色胎记的事,还是汪安从孙婶子口中得知的。
    霍誉派人去了顺天府,通知王府尹到诏狱认人。
    王府尹不明所以,但是被请去诏狱终归不是好事。
    正如传说中的那样,当官的谁也不想和飞鱼卫打交道,更加不想去诏狱。
    王府尹再三问过来人,霍世子让他去认的是什么人。
    来人一问三不知,只说霍世子说了,请王府尹到诏狱认人。
    当然,王府尹是可以不去的,只要王府尹可以承担,那便大可不去。
    王府尹承担不起,飞鱼卫让他去诏狱,他说不去,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王府尹不敢不去,他回到后衙交代了几句,又叮嘱了自己的幕僚,像安排后事一样,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换了一身半旧的官服,又在里面绑了护膝,这才硬着头皮坐上了飞鱼卫的马车。
    王府尹上了飞鱼卫马车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是谁?
    顺天府的王府尹啊,京城是他管的,皇宫就在京城。
    可想而知,这位的地位!
    半个时辰之后,王府尹被请去诏狱的事,就连皇帝也知道了。
    皇帝也有些发懵,这是怎么回事?
    王府尹勉强也能算是个能吏了,贪赃枉法的事,或许有吧,可也没有听说有人参他啊。
    再说,以王府尹的身份,飞鱼卫即使要查他,也是会知会一声的。
    皇帝一下子来了兴趣,对身边的公公说道:“摆驾诏狱!”
    公公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圣上,诏狱那边要不要去通传一下,也让他们有所准备。”
    话外音:诏狱不是好地方,那里不祥,总要先焚焚香念念经吧。
    皇帝大手一挥:“不用了,朕现在就去!”
    皇帝不但要去诏狱,而且还是轻装简骑,明面上只带了十名护卫,当然,暗卫有多少,那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这都是金吾卫的事。
    第523章 送去善堂
    皇帝来得很快,王府尹刚到诏狱,圣驾便到了。
    霍誉闻讯相迎,还没来得及跪下迎驾,皇帝便大手一挥:“先进去!”
    霍誉这才看清楚,皇帝一袭便服,如同富家公子,大冬天的,手里还拿了一柄扇子,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内侍和护卫,也都是寻常打扮。
    霍誉不敢多言,陪着皇帝走进诏狱。
    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他边走边问:“王维程呢?他犯了什么事?”
    王维程,便是顺天府的王府尹。
    霍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回禀圣上,王府尹没有犯事。”
    “没有犯事?”皇帝停下脚步,兴致更浓了。
    霍誉将王府尹幼子丢失没有报案,又被飞鱼卫找到的事,讲了一遍。
    皇帝冷笑:“朕倒是走眼了,以前只道王维程素会粉饰太平,却没想到他连儿子丢了这么大的事,也能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人材啊,人材!”
    霍誉在心里默默吐槽,原来你知道王维程会做表面功夫啊,你这般重用他,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所以这便是文官和武将的区别。
    武将们永远想不通,那些一身毛病的文官,为何会受到重用。
    “王维程呢?”皇帝问道。
    “还在候着。”霍誉原本没想要把王府尹晾在一旁,只是因为王府尹刚到,皇帝便来了,他忙着接驾,自是没有再管王府尹。
    皇帝嗯了一声:“安排一下,朕倒要看看,他看到亲生儿子是什么样子。”
    霍誉有些头大,百花山的事不够大吗?御书房里的折子不够多吗?后宫里的佳丽不够美吗?
    您闲着没事,跑来诏狱凑什么热闹?
    你是嫌我们每天还不够忙吗?
    霍誉在心里抱怨着,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儿子了,原本还想今天晚上回去的,现在看来又要泡汤了。
    王府尹进了诏狱便被晾在一间小屋里,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皇帝驾到。
    王府尹不明所以,只以为这是飞鱼卫的审讯手法。
    他也不敢多问,只能在小屋里干等着。
    好在没过一会儿,便来了一个清秀俊俏的飞鱼卫。
    王府尹有点诧异,飞鱼卫里啥时也有这么顺眼的人了?
    倒不是说飞鱼卫个个都是丑八怪,事实上,飞鱼卫做为二十四卫中的上十二卫之首,和金吾卫一样,都是皇帝的脸面,外地的暂且不提,只说京城的飞鱼卫,长得不好的,压根进不去。
    霍誉便是一表人材,毕竟是霍驸马的儿子嘛。
    可是长得好,不代表人人看着都顺眼。
    在王府尹看来,飞鱼卫上至纪勉,下至看门的,就没有一个顺眼的。
    个个都是一脸煞气,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是煞星”四个字了,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所在,怎么能顺眼呢。
    可是眼前的这个,却是难得一见的顺眼。
    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会察言观色的。
    王府尹阴霾的心情总算晴朗了那么一点点。
    “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子弟?”
    王府尹之所以会这样问,那是因为但凡能在京城的飞鱼卫站住脚根的,大多都是有些背景的。
    “我叫花生,是霍家的。”花生老老实实地回答。
    “霍家?哪个霍家?”王府尹以为自己听错了,姓霍的并不多,京城里姓霍的,他知道的也只有那么一家。
    “就是霍佥事家的啊。”花生耐心解释。
    王府尹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花生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就说嘛,飞鱼卫就没有顺眼的人,果然如此。
    虽然王府尹看自己不顺眼,可是小花生还是尽职尽责地给王府尹换了一处地方。
    王府尹还没有来得及环顾四周,便听到一阵儿啼。
    他是耳朵出现幻觉了吗?
    为何会在诏狱里听到小孩的哭声?
    王府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幻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门打开,一名飞鱼卫抱着一个孩子进来,花生迎上去,从飞鱼卫手里接过孩子。
    那孩子一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王府尹看着抱着孩子向他走过来的花生,呆若木鸡。
    “王府尹,您看看这孩子,您可认识?”花生说道。
    王府尹这才反应过来,他动作缓慢地伸出僵硬的手指,拨开孩子头上的小风帽。
    一张白胖的小脸映入眼中,王府尹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将风帽一把拽下,孩子的脑袋全部暴露出来,王府尹的目光落在孩子的右耳上。
    那里,有一个突起的小疙瘩,民间称做“拴马桩”。
    男孩子耳朵上有拴马桩,寓意大富大贵,官运亨通!
    “这,这,这”
    王府尹颤抖着双手,嘴唇翕翕。
    花生问道:“王府尹,您看这是不是早先在顺天府报案丢失的孩子?”
    这个丢孩子的案件虽然已经转给飞鱼卫了,可是接案的却是顺天府。
    毕竟谁家丢了孩子,第一想到的都是来顺天府报案。
    花生是故意这样问的,你不是不报案吗?那我就问报案的。
    王府尹一脸尴尬,他若是说这个孩子不是报案丢失的其中一个,花生立刻就会这孩子抱走;可如果他说是,卷宗都在飞鱼卫,那些丢孩子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他的谎言很快便能被戳穿。
    可如果他说这是自己的孩子,飞鱼卫定会刨根问底,说不定还要去他家里一查究竟。
    王府尹犹豫着,迟迟没有说话。
    坐在隔壁,通过暗窗看着这一切的皇帝,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是担心一旦说出儿子丢失的事,会扯出后院的那些污秽,影响到他的仕途吧。
    毕竟,他的前岳父已经乞骸骨了,而前岳父的那些人脉,在他续弦之后,便与他划清了界限。
    如今的王维程,看似风光,可其实,他在朝堂上已经孤家寡人,能够依靠的只有皇帝。
    王维程的那点心思,皇帝心知肚明。
    而这时,花生清脆的声音传来:“看来王府尹是不认识这个孩子了,也是,这孩子的相貌年纪,都与案宗上的孩子有所出入,看来并非是此案的孩子了,只能送到善堂了。”
    “善堂?这个孩子要送去善堂吗?”王府尹眼睛一亮,着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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