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车门下了车,孟弗渊将车钥匙还给陈清雾。
    “……到家跟我说。”陈清雾接过钥匙。
    “好。”
    “那……晚安。”
    “晚安。”
    陈清雾顿了一下,转身往工作室门口走去。
    迈上台阶,拿钥匙开门之前,她不自觉转身。
    不觉得意外,孟弗渊还单手抄袋地站在原地,正定定地望着她。
    她握着钥匙的手一下捏紧,回身将门打开了,转身,“你快回去啦。”
    “嗯。”
    孟弗渊这才拉开车门。
    陈清雾进门,打开了灯,听见门外车子启动的声响,她往外望了一下,看见车驶过了门口,所有声息远去,这才将门关上。
    走到茶几那儿,将杯子拿了出来。
    她蹲了下来,正仔细看那杯子时,手机振了一下。
    【渊哥哥拍了拍我,因寻衅滋事罪被逮捕】
    孟弗渊:……
    陈清雾笑出声。
    她点开孟弗渊的头像,将备注的昵称,改成了“孟弗渊”。
    随后才回复:让你乱拍。
    【孟弗渊拍了拍我,因寻衅滋事罪被逮捕】
    【孟弗渊拍了拍我,因寻衅滋事罪被逮捕】
    第30章
    生日将至。
    陈清雾正在整理和标记最近烧制的一批试片时, 接到廖书曼打来的视频电话。
    通报近况之后,廖书曼直入正题:“生日怎么打算的?去年好像是过的你生日那天吧,那今年就还是按照惯例过祁然那天?”
    陈清雾暂且停了工作, 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无意识转动黑色记号笔,说道:“今年可以不跟祁然一起过吗?”
    “怎么呢?”
    “我们本来生日也不是同一天……感觉好像记事起, 就没有单独过过生日。”
    “祁然过生日,两家聚一次;你过生日,两家又聚一次。隔这么近,都是同样的流程,何必呢?生日不就是个形式。 ”
    陈清雾就说:“那今年就只给祁然过吧。”
    “你祁阿姨他们肯定会顺便给你准备蛋糕和礼物。”
    “那我自己跟祁阿姨说……”
    “这么点小事,你郑重其事跟人家说,人家还以为他们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你了。”廖书曼略作思考, “那这样,就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过,你生日那天,我单独陪你逛街, 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廖书曼是开美容院的,在南城有三家分店。
    这种生意尤其需要维护关系, 经营人脉。小时候有几次放学,陈清雾去美容院找廖书曼,很是惊叹她维系熟客的那些方法和话术,好似不知不觉就能将人哄得心花怒放,以至于心甘情愿奉上钱包。
    大抵廖书曼的热情都在工作中掏空了, 所以陈清雾常常觉得, 家庭生活中的母亲,对丈夫和女儿都有一种温和的敷衍。
    小时候体弱多病, 陈清雾常有给父母添了麻烦的愧疚,因此多数时候,对廖书曼的安排她都全盘接受,不轻易节外生枝。
    从前她的诉求和廖书曼的愿望是一致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当现在这两者不再一致,廖书曼性格里软刺一般的那些部分,总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她本来也不是廖书曼那样长袖善舞的性格。
    “妈,我不想再跟祁然绑定在一起了,我上次就跟你说过,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
    “那之前旅游不也是两家一起去的吗?总不能因为你不喜欢祁然,两家就要绝交吧?”
    两家交好始于陈遂良和孟成庸的合作关系。
    有一次陈遂良公司仓库失火,未能如期发货,后续资金周转又出了问题,内外交困之时,孟成庸伸出援助之手,人力财力各方协助,帮忙渡过难关。
    后来祁琳生孟弗渊早产,彼时孟成庸正在西非出差,一时半刻赶不过来。是陈遂良和廖书曼将人送去医院,联系家长,忙前忙后地照顾,直至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此后这么多年,两家大事小事互帮互助,人情关系上早已难断难割。
    陈清雾只有一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无力感,“那我今年不过生日了可以吗?”
    “我不是说了吗,你自己不过,祁阿姨他们也会替你过。”廖书曼神情几分不耐,好似觉得她又在闹一些毫无必要的脾气,“好了好了,就还是我说的,你生日那天,我单独陪你再过一次。”
    陈清雾只能口头答应下来。
    她正计划阳奉阴违,干脆在祁然生日当天放鸽子,祁琳的一通电话,让她的计划落空。
    孟成庸表兄父亲去世,需得赶去外地参加葬礼;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举办在即,陈遂良也要带上几个人前去参会。
    祁琳便跟廖书曼商量,两位爸爸不在,孩子们回家人也凑不齐,不如她们两人到东城去帮忙过生日。
    “你和祁然工作室开起来之后,我们都还没去过呢。这次给你们两个过生日,正好顺便过去参观参观。”祁琳笑说。
    陈清雾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只能说好。
    孟祁然生日前一天,两位妈妈抵达东城。
    孟祁然开车,载陈清雾一道去高铁站接人。
    酒店和晚餐的餐厅,孟弗渊都已提前做了预订。
    抵达之后,先去酒店入住,随即前往餐厅。
    两位妈妈常来东城买东西,吃喝玩乐这方面,比陈清雾和孟祁然更门儿清。
    一说餐厅名,廖书曼笑说:“那今天要弗渊破费了。”
    祁琳笑说:“弗渊在东城待得久,他做东是应该的。”
    四人在餐厅落座。
    祁琳收到了孟弗渊的微信消息,看了看,说道:“弗渊说他要一会儿再到,让我们先点餐。”
    廖书曼说:“那帮他也点了,人来了就能直接吃。”
    两位妈妈研究起了菜单,陈清雾手托腮,喝着柠檬水,时不时地点亮手机屏幕,看一眼那上面的时间。
    孟祁然忽地凑近,“发什么呆?”
    “没……”陈清雾回神,“……想下一个订单的事。”
    孟祁然打量着她,“你最近好像老是发呆。”
    “有吗?”陈清雾立时警觉。
    “嗯。”
    “……是吗?我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陈清雾装傻,“可能最近晚上没休息好。”
    孟祁然敛下目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好像,自从陈清雾宣称不再喜欢他之后,他就再也看不懂她了。
    两人现在相处,她任何时候情绪都淡淡的,和他的来往也是。
    他与她之间,似乎是隔了一道柔软的空气墙,他能看得见她,而一旦想要靠得更近,就会被那堵墙无声地弹回。
    这滋味非常让人难受。好像两千片的纯色拼图,遗失了四边的那一些,以至于无从下手。
    两位妈妈点完之后,孟祁然和陈清雾各加了一道菜。
    等餐闲聊,陈清雾总是不自觉地去看时间,压根没太注意大家究竟聊了些什么。
    直到过了六点四十,陈清雾手机一振。
    她解锁一看,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孟弗渊:抬头。
    陈清雾倏然抬起头。
    餐厅很安静,流淌的音乐声中,喁喁人声只隐约可闻。
    前方,孟弗渊正跟着服务员走了过来,身上一件黑色长款风衣,身姿清举,清幽灯光下看去,格外叫人心折。
    陈清雾瞧见他拿在手上的手机,顿觉心口突跳。
    而孟弗渊神情自若地走了过来,脱了外套递给服务员。
    这是张六人的桌子,祁琳和廖书曼坐在同一边,陈清雾和孟祁然坐在另一边。
    最外侧的位置都空了出来。
    孟弗渊毫不犹豫地在祁琳这一侧落座,一面平声同两位妈妈打招呼,“阿姨你们过来辛苦了。”
    廖书曼笑说:“就这么几小时,不辛苦——你才下班啊弗渊?”
    “开了个会,耽误了一些时间。菜都点了?”
    “点了。一会儿应该就上了。”
    孟弗渊去拿那单子看了看,“需不需要再加点菜?”
    “不用。吃了不够再加,点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孟弗渊点了点头,接了服务员倒的水,喝了一口。
    这时候,目光才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从对面中间位置上的陈清雾脸上拂过。
    分明是这样淡如云烟的一眼,陈清雾却觉得耳后有隐隐灼烧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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