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发间湿乎乎的,更加不解。
    萧直是在哭吗?
    他为什么哭?与其说震惊于他居然有脸哭,不如说更疑惑他居然会哭?
    还以为这人是个没血没泪的家伙呢。
    “阿鸢,这一世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别再离开我了。”
    抬起头的萧直果然眼睛鼻头通红,少年时的他还没有而立之年后,越发阴鸷锋锐,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黑漆漆的双目染上水色,如此一个美少年很是秀色可餐。
    然而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跟这副纯然懵懂模样,完全搭不上边:“从前那些事,我都不会再做,留在我身边,让我爱你。不论是公孙遗还是明如槐,哪一个配做你的夫君,你若要嫁,便只能嫁我。”
    谢期被气笑:“我若嫁人便只能嫁你?萧直,你还以为你是上辈子那个一手遮天的皇帝?”
    萧直微笑,手指顺着她的额头滑下,擦过她的鼻尖最后停留到唇上,拇指微微按住,指尖就陷入她的口中。
    “总是嘴硬,不过这么活蹦乱跳跟我作对的样子,也很好,我喜欢。”
    “阿鸢若是不信,尽可以去试试,若是不怕那些男人被你连累,名声尽毁,没了前途的话。”
    他还是这么高高在上,令人厌恶!
    谢期永远都做不到像他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她心中讨厌,脸上难免带出情绪。
    萧直抿唇,极度自傲的他居然开始目露乞求:“别讨厌我,阿鸢,我接受不了的。”
    她死之后,萧直开始发泄,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嘲讽过她的,他一个都没放过。
    甚至连已死之人都拉出来鞭尸,周慧荑被废了皇后尊位,他到底还顾念着周侯的恩情,准他将女儿的尸体拉回家安葬。
    他给她封了元后的位子,立他们的孩子做太子,出继了自己的长子,到最后恨毒了伤她最深的自己,却也换不回她。
    他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蒙住她带着恨意与不屑的双眼,吻上了她的唇。
    上辈子他亲她,都是带着想要临幸她的爱欲,从没有如此呵护的,好像珍惜万分的吻。
    闷哼一声,萧直皱着眉头,不敢置信看着胸膛,一柄尖锐的簪子,插入他的心脏处。
    罪魁祸首就在他身下,笑语盈盈的望着他。
    第54章 结局
    剧痛顺着伤口蔓延, 身上的人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谢期笑的如此畅快,这是自前世入宫到现在重生, 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笑的那么美那么媚, 撩拨的他心痒痒的, 恨不得将她揉进怀中, 融入他的骨, 他的肉,好生怜爱。
    “符阳郡王见色起意,上门提亲求而不得, 妄图污谢家大小姐清白,竟下药强上, 慌乱之中被奋力反抗的谢家大小姐击杀,成了贪花好色的卑鄙小人, 达不成目的却被反杀。”
    “这个结局,是我为你选的, 你可喜欢?”
    谢期笑的肆意,攥着金簪的手还往他心脏深处捅进去,看到萧直痛苦不堪的表情,真是说不出的爽快。
    “你杀了我爹,你儿子害死我侄儿, 利用我大哥弟弟, 就该偿命!”
    萧直想,真是天真的想法, 他是帝王, 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无上位子,就要踏过多少人的尸骨, 一将功成还要万骨枯,更何况是皇帝。
    若要这么说,他下令杀的人多了,整治的世家蠹虫多了去了,他对政敌本就是不分男女老少,斩草除根,绝不留情,都要让他偿命,岂不是孙芍的亡魂也要来找他,王若君的亡魂也要来寻他。
    他只是,允许她有资格对他报复。
    “青云志未曾实现的符阳郡王,就要折戟于此,还是因为轻薄女人而死,后世史书写你,也会提及一句,符阳郡王,贪花好色,手段卑鄙,死的不堪。”
    她笑的张扬明媚的样子,像极了两世,他第一次遇见她,一身红衣热烈鲜妍,就那么撞进他的心坎上,一见刻骨铭心,从此再也不能忘怀。
    现在她可真的将刀插入他的心口了。
    “这样能让你出气吗?杀了我,以前的恩怨能一笔勾销吗?你能放下旧怨,重新爱上吗?”
    萧直忽的笑了,大手抚摸上她的脸,轻柔而珍惜,然而拇指勾在她脖颈处,却暴露了他隐藏的占有欲。
    “还不解气?再刺的深一些也可以。”
    他就那么笑着,握着她的手缓缓用力,簪子更甚的插入他的胸口。
    谢期已经开始慌乱起来,萧直,已经疯了吗?
    “怕什么,你不是想让我死?”
    嘴角流出鲜血,萧直却浑不在意,反而凑近她,亲着她的唇,舌尖探入,勾住她的纠缠起来。
    一开始的吻还是轻柔缠绵,逐渐,他开始失控,更加深入的侵占,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她有种错觉,这人的舌头是不是到了她嗓子眼。
    而且他受伤了,心脏被刺,他活不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来亲她?
    这是个混合着爱欲与血腥气的吻,虽然吻的深入,萧直却很小心翼翼,并没有过分索取,反而非常照顾她的感受。
    多年夫妻,他对她的敏感点了如指掌,这个吻,让谢期心里感觉不适想要拒绝,可身体却并没有推却。
    抹去她嘴角的余沫,擦掉因唾液稀释后粉色的血迹,谢期已经呆掉,根本不明白他一切的举动到底为了什么。
    真可爱,她一点都没变。
    “你为什么没死?”
    簪子捅进心脏里,居然还能活着,还有力气压制住她亲她,这还是人吗?
    萧直亲了亲她懵然的眼睛,带着无限爱意与怜惜的模样:“好阿鸢,我是要爱你娶你的,在此之前我怎么能死呢。”
    “要是想杀我,不能用簪子这种小玩意,你得用匕首,用刀,把我的心挖出来瞧一瞧,看一看,是不是鲜红色的,爱你的。”
    他真的疯了。
    谢期仿佛看到,他深情爱意之下,涌动的粘稠又黑暗的东西,黑暗到没有一丝光亮,只是看一看,就要被吞没了。
    他带着她的手,压到地毯下,手指在她的胸口,缓缓褪下她的衣裳。
    这个混蛋,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想要做风流事?
    “你疯了吗?”
    谢期慌乱之中,手离开那枚金簪,挡在胸前不住挣扎。
    萧直却还在靠近她,在她脸上胡乱的亲蹭,爱的不行的样子:“疯了吗?也许吧,在你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早就疯了。”
    他的手已经探入衣襟中,隔着兜衣捏了她的胸口。
    萧直办事,其实是让人感觉不到有多么的急色,就算最情动时,他也是隐忍的,就算与谢期玩些花样,表情也好似公事公办,带着一些漫不经心与可有可无。
    此时,饶是他此时如此深情,簪子都刺入胸口,也要与她恩爱缠绵,他的动作依然游刃有余。
    谢期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明白,萧直为什么没死,分明她有百蛤珠帮忙避毒,没有中太多迷药,怎么还是被他钳制住了,一个被她刺了一簪的男人。
    “主子,陛下驾到。”
    萧琰?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来符阳郡王府?
    萧直终于停下,谢期急忙挣脱出来,毫不客气甩了他一巴掌:“下流!”
    “陛下为什么会来,你做了什么吗?”萧直凝视谢期。
    她啐了一口,扔下一句你自己去想,拉好衣裳跑了出去。
    陛下确实是她引来的,就是为了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瞧见萧直轻薄她,她反抗之间误杀了萧直,这样皇室有罪在先,陛下绝不会怪罪她。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萧直没死。
    这种涉及女子清白,皇家声誉的事,可能最大的结果是陛下不得已给他们赐婚,她根本不想嫁萧直,若是这种结果,便是弄巧成拙。
    萧直居然随后便跟着出来,换了一身衣服,胸口的簪子已经取下,除了面色苍白些,跟本就看不出受了伤。
    萧琰在郡王府见到了谢期,还愣了愣。
    多日未见,这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成了皇帝,除了换上一身皇帝常服外,根本没什么变化。
    “谢姑娘也在王府?”
    谢期笑着行礼:“是,有些事想问问郡王殿下,便直接登门了。”
    “朕倒没想到,谢姑娘跟阿直竟是相熟的。”
    谢期抢在萧直之前道:“殿下曾经救过臣女,陛下忘了?既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谢家的座上宾,自此便认识起来,不过说有多熟,却不是。”
    她口口声声都在跟自己撇清关系。
    萧直抿唇:“回陛下,谢小姐是姑娘家,面子薄,不好意思说,臣侄是男子脸皮厚,谢小姐才貌出众,臣侄一见倾心,前些日子曾亲自上门提亲过。”
    “臣侄斗胆,请陛下为臣侄和谢小姐赐婚!”
    谢期巍然不动,冷厉的眼刀却已经飞了过去,果然,她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过,萧直终究是不能如愿的。
    “今日当着皇叔的面,我萧直对陛下对天发誓,若能娶谢家阿期为正妃,自此爱她敬她,此生唯爱她一人,呵护她终生,陛下,微臣长到这么大,对谢姑娘一见钟情,自此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求陛下成全臣侄,若能得了谢小姐,臣侄便再也没有他想。”
    萧琰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有些复杂的情绪,他望着垂眸不语的谢期:“谢姑娘,你是如何想的?”
    “纵然赐婚,也要你愿意才行,不然朕不是做了强人所难的事?”
    谢期抬头,望着意味不明的萧琰,看也不看目光灼灼的萧直,坚定的摇头:“臣女不愿嫁,郡王殿下曾经提过一次亲,臣女拒绝过一次,这一回便是当着陛下的面,跟郡王殿下再坦白一回。”
    “我不喜欢郡王殿下,此生绝不嫁他。”
    萧直嘴角往下了几个弧度,做皇帝做久了,说一不二,重活一回,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谢期也还活着。
    但他也没了前世的权柄,这么多年的布局,也只是让他封王的进程加快,萧琰还活着,他也要受制于皇权。
    毕竟,现在这个郡王之位,还有吏部明面上的权利,都是萧琰赐予的。
    他不是那个前世只手遮天的帝王。
    萧琰莫名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有了些喜色,而极善于察言观色的萧直看到了,心沉了下去。
    陛下忽然驾临,乃是他计划之外,但他先发制人,对陛下表明自己对谢期有爱慕之心,而萧琰毕竟是他皇叔,但凡要脸面,都会对侄子的心上人敬而远之,有些避讳。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身为皇帝的萧琰,不喜欢谢期,对谢期没什么印象。
    前世是这样的,皇叔早逝,与谢期根本就没有交集。
    “阿直,你听见了?这赐婚到底讲究两情相悦,谢姑娘既然不愿意,你也就别强求了吧,这西京的名门淑女何其多,你再看看别人,总有合你意的。”
    萧直拱手,深情的望着谢期:“臣侄谢陛下好意,可臣心中只有谢家小姐一个,装不下别的女子,臣可以一直等下去,谢家小姐一日不答应便等一日,一年不答应便等一年,这么一辈子,臣都能等!”
    这番情深似海,斩钉截铁的表白,让萧琰睁大了眼睛,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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