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海见了,冷笑一声:“恨我?夫人对我娘下毒没有人管,我娘一回击就沦为了阶下囚。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我也狠呢!”他想了想:“大哥,你很在乎自己嫡长子的位置是不是?”
    白临风刚才已经说不出话,此刻却有了几分精神,说话也比前段时间顺畅:“我死了也是白府嫡长子,是你兄长,你逢年过节都要给我上香!你的子孙日后也要跪在我面前。哈哈哈哈……”
    他嚣张地大笑,白临海面色难看,想到什么,道:“前年你去了一趟隔壁梁城,那边和白府同源,结果人丁凋零,绝户后有人想接手家财,是你将东西抢了回来。大哥,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不如就过继了吧。”
    一锤定音。
    他负手而立,小小少年脊背挺得笔直:“来人,拿族谱来。”
    有人很快退走,明显是奉命而去。
    白临风目眦欲裂:“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白临海语气里满是恶意:“你最恨庶子,回头我将你过继为庶子。”
    白临风整个人上半身僵直挺起,很快又落了回去,瞳孔就那么散了。
    白临海回过头,对上高玲珑眼神,道:“我姨娘挺得宠的,父亲还算疼爱我。我四岁那年,父亲给了我一套文房四宝,那时我还小,特别喜欢。结果刚出院子就碰上了他,他将我诓骗到湖边,然后把一套文房四宝全部抢过去丢到了湖里,后来还将我推了下去。”
    “我命大没死,装作自己年纪小不记事才逃得一命。可落下了咳疾,现在一到变天就会咳嗽……每次一咳嗽,我就记得那一次发生的事。”
    高玲珑哑然。
    如果她不来,欢姨娘会病死在那个偏院,白临海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
    白临风的丧事办得极其简单,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但多半都是来试探白临海这个新认家主的。
    前面一派热闹,没多少悲伤之情。
    高玲珑抽空去了正院。
    白府正院中,一派欣欣向荣,可屋子里却特别冷。高玲珑一步踏进门,就看见了角落中缩成一团的白夫人。
    她看见高玲珑,往前挪了几步,哑声问:“是谁死了?”
    “你儿子。”高玲珑面色淡淡。
    白夫人恍惚了一瞬,尖叫着质问:“是你害了他!”
    笃定的语气。
    说话时,唇边已经有血迹掉落。
    高玲珑摇摇头:“不,是你害了他。”
    白夫人中毒很深,自从白临海当家后,将伺候她的人都撤走了。
    没有人管她,连药都没得喝,她这两天已经爬不起身,之所以会缩在那角落,是因为她想要喝水,从床上跌了下来,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不是我!”白夫人长长尖叫一声,整个人猛地朝后倒去。
    白府在短短五日之内,所有主子只剩下一位三公子和嫡长媳。
    *
    昏暗的大牢中,欢姨娘怡然坐着,前些日子白二爷被斩首,她侥幸留得一命,只不过这辈子都得在大牢中度过。
    看见高玲珑出现,她挺欢喜:“没想到你会来见我。”
    高玲珑看她神情:“你似乎过得不错。”
    “是呢。”欢姨娘斜靠着,没骨头似的:“记事起要被嬷嬷拿捏,后来跟了老爷,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时时担忧自己失宠,怕夫人下暗手。”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下:“怕也没有用,我还是失宠了,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那死就死,可我还有儿子……”
    她抬眼,认真看着高玲珑:“一直还未认真对你说声谢谢。”说着缓缓起身,福身行礼:“多谢。”
    高玲珑面色复杂:“可你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这地方住着踏实。再说,临海会经常来看我。”欢姨娘说起儿子,眉眼间俱是笑意:“那孩子帮我打点过,日子不会难过。这已经是于我来说最好的结局,我很知足。”
    人家想得开,高玲珑没什么好说的:“我是来辞行的,想回镇上去。”
    欢姨娘有些惊讶,脱口道:“别!”她解释:“你能不能帮我陪陪临海?至少在他成亲后再走。”
    她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哀求:“那孩子对你依恋得很,如今我在这里出不去,如果你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我太了解孤独的滋味,实在不忍心……算我求你,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来还。”
    一边说,一边还想跪下。
    高玲珑忙不迭扶她起身:“我答应你,时常回来陪陪他。”
    欢姨娘动了动唇,却也知道她已经让步,不好再强人所难。
    等到事情落幕,高玲珑搬回了镇上。
    白临海舍不得她……其实两人之前几乎没有来往,白临海听了母亲的话,真的将她当做了救命恩人和此生的贵人。所以,特意抽空亲自送她,到了镇上后,又让管事去买了一片地,重新造了一个三进的宅子。
    知道高玲珑喜欢医书,他满城的搜罗,后来连周边几个府城拥有的医书都找了来。
    感情是培养的,人家这样用心,高玲珑又不是木头人,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城里住。
    蒋巧玉回家后,家中嫌她丢人,立即又帮她相看,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嫁了出去。
    她嫁的是一个行商,成亲半个月就被带走。
    高玲珑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人,她就在隔壁府城,只是那男人脾气不好,前头的两任妻子都是被他打死的。
    纪欢颜去了后,碍于她的家世,男人倒是不常动手,可她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加上她对那家压根没有归宿感,在一次挨打后,直接一把火烧了院子。
    烧完了想跑,都已经跑到城门外却被逮住。
    再之后,高玲珑就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
    纪欢颜回镇上的事很快传开,与纪家交好的人纷纷上门,本来是想安慰的,可看到一家子笑逐颜开,便开始贺喜。
    还是那话,纪家真的没有想拿女儿换好处的想法,看见女儿回来,他们没有丝毫失落,打心眼里放下了心。
    就是……白家那个年轻的家主竟然也跟了来。
    听说白临海买下了七八亩地,只为了给纪欢颜造一个舒适的住处,纪家人都惊呆了。
    不只是他们,听说这件事情的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地已经圈了,还在周边到处请短工做事,工钱挺高,比其他地方足足翻一倍,听说是为了早日完工。众人去找活干,只要不是好吃懒□□闹事的。都顺利被收用。
    半年后,宅子造完,处处美轮美奂,算是镇上头一份,不比城里那些府邸差。
    镇上的新宅子乔迁,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村里人一起去的,回来时贺氏正在地里忙活。她家确实有许多地,比村里谁家都多,可是……没有多余的银子请人,她成亲后就跟个老黄牛似的一直在地里干活,今天好多人看热闹,她也不得空去。虽然吃穿不愁,可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跟仙人住的地方似的。”
    “城里人就是舍得,那假山上好几处都是玉石。”
    “买玉石还说得过去,听说门口那几尾鱼就要值几十两银子。”
    “纪家日子是真的好过了,一个个都肥实得很。好多人都想和他们家结亲……”
    “迟了。别做梦了,兄妹两个都已经定亲了。”
    ……
    贺氏一脸麻木,是呢,纪欢宁开着杂货铺,她盘下的那个铺子先前的东家心善,带她去城里进货,一来二去的,她和原房主的二儿子看对眼了,婚期就在下个月。
    夫家特别有诚意,还帮小两口在城里也准备了一个小院子,夫妻俩想住哪儿都行。至于先前的阿水一家,听说也挺后悔,还去纠缠过,被人家哥哥打出来了。
    她其实也后悔了,这活儿压根就干不完,春耕后要施肥拔草,还没弄完就要秋收,收完又要为来年春耕做准备……她想留在家里做饭,可两个小媳妇刚进门,压根用不着她。
    她想离开,可惜,她已经回不去。纪华搬去镇上后,很快就定亲,前两天他媳妇都有孕了,就算她想回去,也没有她的位置。
    理智告诉贺氏,她如今的日子不错,不要在奢求。可……她明明有好日子过,却跑来这里找罪受。
    男人有两个儿子,不让她生孩子,倒是想让她带孙子……她才二十,就要做祖母了!
    贺氏不敢深想,只觉得憋屈得慌,只能加快速度干活,累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第29章 守寡的媳妇一
    纪欢颜的心愿只想过简单日子, 高玲珑在白临海成亲后,多半的时候都住在镇上。她一生未再成亲,苦心钻研医书, 还经常义诊。
    乡邻提及纪欢颜, 多半都是赞誉。
    年过七旬,她开始生病,院子外天天有人来探望,只将东西都放在门口。
    高玲珑身子一轻,察觉到自己换了地方, 她站着的屋子古色古香, 家具呈现出一种带着年代感的厚重。她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确切的说,她顶着这张脸过了几十年。
    纪欢颜浑身是伤,冲她一礼:“多谢。我爹娘能平安终老,哥哥姐姐没有被我牵累,能够有好归宿,都多亏了你。”
    高玲珑忙上前去扶人, 手指却从纪欢颜身上穿了过去。她微微一愣,纪欢颜已经含笑渐渐消散。有一些落入了桌案上的瓷瓶之中。
    瞬间, 高玲珑就明白了,只要瓷瓶装满, 她就可顺着来路回去, 为自己也讨个公道。
    *
    睁开眼睛, 入目一片青黑色的帐幔, 高玲珑眼神一扫, 处处都一片肃穆,就连屏风上的花样, 都是一片片暗沉。
    门被推开,穿着蓝色衣衫的丫鬟推门而入,那蓝色也是暗的,丫鬟头上只插这一支木钗,看着二十不到的年纪,却打扮得老气横秋。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嬷嬷。
    “夫人,世孙方才又起了高热,满脸烧得通红,您……”
    丫鬟抬眼,忽然觉察到不对,往日里主子听到这话那是一刻也坐不住,立即就会披衣起身彻夜守着。
    “夫人?”
    高玲珑回过神:“拿衣衫来。”
    丫鬟不觉有异,取了衣衫来。
    高玲珑看到那青色衣衫上绣着的回字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一片温润细腻,这般年轻,怎么就打扮得这样老态?
    她下地穿鞋,鞋的颜色同样暗沉,一点花样都无,就是一双普通的青色布鞋,若不是料子还行,简直跟这周围的富贵简直格格不入。当然,光看颜色,其实满屋子还挺和谐。都是一样的黑,若不是确定原身还年轻,她真的以为住在这屋子中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她顺手推开了小间的门,一副要方便都模样,丫鬟见状,退到了屋外去。
    原身周淑宁,父亲是扬威将军,母亲也是将门之后,就得她一个女儿,按理说,她日子应该不难过,但她五岁那一年,父亲在边关战死,母亲伤心过度之下,一病不起,短短两月,家中只剩下她一人。
    外祖父母已经不在,外祖家是庶出的舅舅当家,后来是和母亲一母同胞的姨母,也就是侍郎夫人将她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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