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两个人都完好无损,林织心想可能是他太多疑。
    昨天晚上他听见的沉闷动静很像是打斗的声音,他之所以觉得异常,是因为一般的夫妻打架一定伴随着争执声,加上他之前也听到过两个人吵嘴,大姐性格泼辣,声音很尖。
    可昨天只有打架的动静,没有吵架的声音,大姐一声没吭很是古怪。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凶案,林织认为自己都应该出门看看,或许他的举动可以救下一条性命。
    林织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想到仇或他更不会犹犹豫豫。
    如果真的出了事,第二天警察上门询问,仇或知道他明明察觉了异常却没有付出任何行动,也许会对他失望。
    不过这只是林织的猜测,也许仇或不会。
    可不管会不会,林织都不喜欢这种假设。
    他不喜欢别人对他失望,对方是情人的话,这种感觉尤甚。
    他笃定隔壁的人不可能是倒三角连环凶杀事件的主谋,那个凶手过分谨慎,加上知道有警察在跟着他,不会离他太近。
    事实上林织觉得,在他见证凶手作品完成前,凶手都不会杀他。
    现在看来,可能邻居这对夫妻昨天真的发生了一些争执的行为,但没有大事。
    林织心绪流转,面上倒是不显。
    大姐看见了他,跟他点头打招呼。
    “小林,吃了么?”
    “还没,一会儿吃,那天给的苹果甜吗?要不再给你送两个。”
    大姐摇头:“不了不了,你自己收着吃就好。”
    “行,”林织的视线在男人摆好的鞋子上,状似随口问了句,“这是那天拿去补的鞋子吗,鞋匠的手艺看起来挺好的,在哪儿补的?”
    听到林织说鞋子,已经进门了的中年人猛地回头,他直勾勾地看着林织,显得有些出神。
    从长相看,大姐比他要显得老相些,可他打扮的沉闷,像是寡淡灰蒙的秋日阴天,他这种神情,让他显得更加憔悴了。
    大姐猛拍了一下丈夫的后背让他进屋,拉着脸说:“哪能是啊,这鞋没坏,我让他去补鞋,他两天没拿回来,我就自己去了,谁成想根本不是他忘了,是他根本嫌那双鞋子太破了就直接丢了,简直有病。”
    被妻子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男人也没吭声。
    大姐没心情聊天了,说了句自己锅里还有菜,就把门给关上了。
    砰的一下声音很大,不过不是对着林织撒火,对着谁也不必说了。
    林织也关上了门,没多久他收到了短信,又打开了房门。
    仇或从外边进来,这不过才是第三回,他就已经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
    林织已经提前煮上了饭,只等他来炒菜。
    蔬果被清洗好,菜刀在仇或手里显得很精巧,他切菜的动作利落干脆,配着他高大成熟的外表,甚至有些赏心悦目。
    “我刚刚把垃圾放在门口的时候,看见了邻居那对夫妻。”
    分享是增进彼此联系的直接有效的方式之一,也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情绪。
    仇或问:“看出什么了?”
    “他们应该打了架,大姐的脖子上系了条丝巾是为了遮掩伤痕,不过我没从那个大哥身上看见什么痕迹,从体型上来看,他占不了上风,所以伤痕应该被遮在了衣服里。”
    “没出大事就好,动手不可取。”
    仇或将菜放在盘子里,擦了刀后继续处理其他食材。
    林织抱着胳膊戏谑道:“自然,警官若是要对我动手,我可挨不过一拳。”
    如是,话题从正经忽地奔向暧昧去了。
    隔壁是对夫妻,他们可不是。
    仇或手里动作一顿,回头看林织说:“我不会动手,别的教训倒是难说。”
    “你这样说,我倒是不想小心反而有些期待了,警官,这算不算诱使犯错?”
    林织昳丽的面庞神色温良,于带着笑意的眉眼间露出些引诱似的无辜。
    仇或放下手里的菜刀,慢条斯理道:“过来,我告诉你答案。”
    林织看着仇或侧面顶起的弧度,估计走过去,他就是被切的那盘菜了。
    “那我晚点再听答案,现在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做不做,什么时候做,林织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虽然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老夫老妻了,但是他可不想轻率。
    何况他现在心里还挂着点事,欲念并不是很强烈。
    仇或重新拿起菜刀,若无其事地顶着做菜。
    林织欣赏了一会儿男色,继续开口说:“我感觉到他们有点不对劲。”
    林织是个很敏锐的人,在中午打招呼的那么一会儿时间里,他感觉到了两个人不自然,所以他才会多管闲事地问那双鞋子。
    林织说了他感觉到的异样,包括昨天晚上没有听见大姐的声音,以及提到鞋子的时候男人的反应。
    “听起来是有些反常,在调查你的时候,我们的人询问过他们,从对话中可以得知,他们去年住进这里,男人姓张,是附近初中的老师,教了很多年,女人是鱼制品加工厂的工人,其他的我们也没有过多询问。”
    除了不需要职业嗅觉也能察觉出的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以外,仇或对他们并没有太多关注。
    “我以为警官会觉得我太神经敏感。”
    “你很敏锐,这是一种很好的特质。”
    “这似乎是警官第一次夸我。”
    仇或不置可否,打开了抽油烟机,开始炒菜。
    餐桌上花瓶里放着的绣球花开的很灿烂,吃饭的空档里,林织问了昨晚聚众斗殴的事情。
    仇或一笔带过道:“死了一个人,所以昨天处理到很晚。”
    林织顺势提议:“一会儿警官你把指纹录入到门锁里吧,以免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因为药效已经睡着了。”
    仇或的神色带着些古怪,他道:“你似乎非常信任我。”
    尽管他的语气带着一些疑问,但他所说的是一个陈述句。
    仇或其实一直都不清楚,青年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
    毕竟这种情感别于□□,青年的身体语言时常会透露出对他的信任。
    他第一次将他扛起的时候,青年的肢体柔软,不带一点排斥,可那时他们对彼此应该还很陌生。
    “如果连警察叔叔都不能信任的话,那还能信任谁?”
    林织笑着反问,轻巧地将话堵了回去。
    他无意解释前世今生灵魂转换的事,太过麻烦,也太过怪力乱神,更何况这其中的内情,他也并不是完全清楚。
    他信01说的话,信情人的病,可情人本体到底是什么位面什么时空的人,他的性格又是如何,他有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导致他患这样的病症,他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林织都不清楚。
    他还没能从所谓的虚拟进入到所谓的真实,这些都可按下暂时不表。
    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但不是所有答案都是具现化的结果。
    “你知道我的病,也许什么时候我就会失控,现在还有凶手在盯着我,你可以进我的家门,总比到时候出现状况却进不来要好。”
    林织给的理由十分充分,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可他并不是一个脆弱天真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仇或心知肚明。
    青年过度的信任如同引诱人沉沦的蜜糖,情网的线丝丝缕缕,缠的人心尖发麻。
    仇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直观地来说就是硬的厉害。
    饭后仇或洗了碗,林织带他到了门口。
    只是门还没打开,他就被抱着抵在了门上。
    林织的身体悬空,只能靠仇或托着。
    他环着仇或的肩膀,才不至于完全下滑。
    他咬在了仇或的脖侧,含糊道:“警官,你的手劲太大了。”
    又不是没有感知的面团,人也是会痛的。
    仇或打小就训练,家里出了事之后更是从不懈怠,之后上了警察学院跟着一群糙汉子混在一起,手劲儿大也没想过怎么控制,现在情况不同。
    他放轻了手上力道,开口却没说这件事,只说:“我叫仇或。”
    他说话的时候林织正好亲着他喉结,感受着唇瓣间的轻微震感。
    “仇或。”
    林织唇瓣开合,笑着低喃姓名。
    如同印记一般,对于万物而言都极为特殊的姓名,是世间最简短的魔咒。
    仇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有一个人仅仅只是念出他的名字,都能让他情难自禁。
    林织被托着上半身几乎与仇或同高,肺内的空气被攫取到极致,舌根发麻。
    夏日轻薄的布料相互摩擦挤压,丰腴碰撞堆叠。
    林织人瘦,这几天他规律作息好好吃饭,养回了一点肉。
    十来分钟以后,门锁才输入上新的指纹。
    仇或没走,门又被关上。
    林织的唇瓣过度殷红,他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警官真是好定力。”
    仇或眯了眯眼说:“一会儿可能会有任务。”
    如果要开始,就算不能尽兴,至少也不能仓促结束。
    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至少是他能够抽出空,确保不会有突发状况打扰。
    林织想也的确,要是紧要关头仇或不得不抽身,按照他现在的情绪控制力,他可能会当场发病。
    光是设想着,他的情绪就有些不顺畅了。
    照例,仇或会在林织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去工作,但今天他的睡意还没酝酿出来,就有新案子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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