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着这条裙子出门,还是来这种酒会,我能不着急吗?”唐斯彧托起林鲸的两只手腕,端详她问道,“怎么样,还合身么?”
    林鲸点头,“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做的。”
    “你还会裁缝?!”
    “上大学那会儿课少,就学点别的打发时间。”
    林鲸惊讶,“我说呢,平常花钱不眨眼的唐少爷怎么会买三无产品。”
    唐斯彧:“......”
    “这个钻戒不会也是你手工的吧?”林鲸狐疑地伸手给他看。
    “这倒不是......”唐斯彧眸光一顿,随即有些无奈地低头笑了声,“你怎么发现的?还戴上了。”
    林鲸转转手掌,“和你心意相通就发现了呗,戴了有好几天了,怎么,不给我戴?”
    唐斯彧抱她回怀里,嗓音轻柔,“就是给你买的。”
    “那你找个时间和我去民政局吧。”林鲸说。
    “嗯。”唐斯彧搂紧她温声应着。
    此后,唐斯彧以君临集团继承人的身份,着一身松弛有度的西服出现在会场舞台上,于在场各界人士和媒体记者们的面前,宣布了君临的全品牌代言人选林鲸,同时也告知大众,不日将与林鲸举办婚礼。
    今晚的信息量太庞大,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唐临站在会场一角听到这个,气得转身离去,身边亲信定在原地手足无措,之后听说进了医院。
    林鲸那边也不太好过,她和唐斯彧要结婚的消息当晚就传到林言锦的耳朵里,林言锦怒火中烧,打电话过来吼了她一顿。
    “你非得在这种时候让我不痛快是吧,唐临是什么人,你竟然不经我同意上赶着跑去做他儿媳妇,当初他把傅家害得那么惨,你从小在傅家长大,现在就这么回报我的吗!你马上给我滚回来,嫁给谁都好,就是不能进唐家的门!”
    林鲸解释:“唐斯彧和那个人是分开的,他跟您一样恨着那个人,我嫁给他以后,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都不会跟那个人有什么牵扯,唐斯彧也保证不会让那个人接近我。”
    林言锦吼得声音有些哑,但愤怒的情绪依然高涨,“分开?你到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亲儿子和亲爹是两个人?唐斯彧要真想跟唐临两清,他根本不会接手君临,林鲸你长点脑子好好想一想行吗?他唐斯彧这辈子身上流的都是唐临的血,你嫁过去就是在跟我作对,林鲸,我是你妈!”
    林鲸很平静,“现在您才意识到您是我亲妈啊,我经常在反思为什么您总是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是过去我没有勇气去跟您表达,我特别害怕有一天您会像丢掉没用的垃圾一样抛弃我,但现在也不晚,我决定嫁给唐斯彧,这就是我现在想要的,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到时候我都会去给您和傅爸送请柬。”
    “你如果跟他结婚,我就默认你不认我这个妈了,仔细想清楚后果!”
    林言锦的话虽决绝,但僵持不过两天,林言锦的说客傅承骞就找上门来,当时唐斯彧在厨房做饭,林鲸搁庭院里种花苗,没先让傅承骞进去,她不想唐斯彧听到傅承骞转达林言锦的话。
    傅承骞确实原封不动地把林言锦的意思传达给林鲸,却没过多游说,跟林鲸聊了些傅怀渂和林言锦之间的事。
    年轻的时候,林言锦和傅怀渂在一间大学里读书,但系和年级不同,傅怀渂当时念研三,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到的林言锦,那时候林言锦是全校公认的校花,又学法律,受人追捧却很少有男生敢对她这种强势的女神下手。
    当然傅怀渂也不太敢,能跟林言锦以朋友相称就已是幸运,林言锦就这么成为了他学生时代的初恋。
    临近毕业之际,林言锦跟随系里组织的队伍去新城那边实习,因此遇到了林鲸的生父,是当地学校派来接待他们的男老师,因为长相和才华受到不少学生的喜爱,短短两个月的实习,林言锦便同这位男老师悄悄坠入了爱河。
    之后因为异地,加上这男老师觉得跟学生恋爱是一件超出了道德底线的事,两人时常在电话里吵吵和和,后来林言锦发现自己怀孕,满心欢喜地跑去新城找他,却得到他一句话:要不还是打掉吧,我最近在申请留校的名额,他们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影响会不好的,等以后我稳定下来,我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可想而知,以林言锦要强的性格,当初的爱河已经变成怨恨和憎恶,从新城回来后,她也下定决心去过医院,可一躺到手术台上,她就没办法狠心进行下去,最后她瞒着所有人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转眼过了四年,傅怀渂在b市再次跟林言锦重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傅怀渂的出现给了林言锦不同于他人的情感,也能接受林鲸的存在,并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林言锦这才逐渐敞开心扉答应组建家庭。
    所谓爱屋及乌,林言锦这么憎恨唐临是情理所在。
    傅承骞说:“我爸对你的决定没什么意见,但他一向不会干涉你妈妈的任何想法,现在你妈妈正处于气头上,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你再好好跟她聊聊,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的。”
    林鲸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戳着泥土,答应道:“嗯,我知道了。”
    傅承骞起身看一眼客厅,“唐斯彧在的吧,我找他说两句话就走,你别跟来。”
    “哎,哥......”
    林鲸连忙追上来,傅承骞步子迈得大,进去就闻着菜香朝厨房那边走。
    唐斯彧恰好端着盘刚炒好的排骨出来,迎面就撞见傅承骞,两人相视一眼,一起进厨房把林鲸关在外面。
    林鲸:“......”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在客厅等了老半天,傅承骞才从厨房里出来,唐斯彧把人送到门口,客套几句,傅承骞就开车离开了。
    林鲸幽灵一般飘到唐斯彧身后,拍拍他肩膀小仙女也很好奇道:“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唐斯彧转身接着回厨房做饭,“也没什么,他特意来告诉我,其实我挺欠的。”
    林鲸心里一咯噔,追进厨房,紧张兮兮地瞎猜:“他因为我骂你了吗?”
    “这倒不至于,我像会挨他骂的人?”唐斯彧推林鲸出去,“好了,别担那么多的心,去外面在等会儿就能吃饭了,这里油烟味重,别呛着。”
    对家的说客都找上门来了,唐斯彧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思来想去,林鲸还是不放心,等吃完午饭,她还想再问问唐斯彧来着,唐斯彧翻箱倒柜找到户口本和身份证,拉她出门去民政局。
    林鲸是真的很想去,可是:“我家户口本在我妈那儿呢,没有那个领不了,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回趟家偷......”
    唐斯彧不慌不忙递给林鲸一个文件袋,推她上车,“你哥给我的,我们得赶紧,用完了还得给你哥送回去。”
    林鲸撕开袋封,文件袋里面是傅家的户口本。
    *
    在今年的冬天来临前夕,唐斯彧把许清蘅从唐宅接了出来,和林鲸一起带回襄遥老家,安葬在墓园的半山腰,那里冬暖夏凉,青山绿水环绕,能看见今年的第一场雪景。
    镶着许清蘅遗照的墓碑前,林鲸同唐斯彧一道点香,磕头,再把香插进香炉里,祭拜步骤很简单,心意却沉。
    来的时候下过一场小雨,地上还有些湿润,唐斯彧扶着林鲸的手腕要她别跪了,“咱妈可舍不得儿媳妇跪那么久。”
    “也就点个香的时间,哪里久了。”林鲸说着,把带来的雏菊花小心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
    唐斯彧盯着林鲸摆弄花束的手,模样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地,他唇角浮起些许笑意,继续再跪了一会儿才起身。
    林鲸纳闷地看着他,“很小仙女也很好奇你刚才一边笑一边冥想什么。”
    “没什么,”唐斯彧牵起林鲸的手,朝通往山下的路口去,“走吧。”
    林鲸狐疑地仰头望着他,和那次傅承骞来找他一样,他也神神秘秘地憋着不说,好像很享受被她琢磨又琢磨不出个结果来的感觉。
    这个男人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林鲸被勾起的小仙女也很好奇心越来越重,走到山脚的停车场,林鲸死死挡在车门前不让唐斯彧拉开,皱巴着眉眼同他打商量:“说嘛说嘛,你要是不说,我会小仙女也很好奇到过年的。”
    唐斯彧单手抄兜,垂眸捏住林鲸的下巴,目光深而长,带着柔软笑意,“在想冬天到了,要不要把我这一头白发染回来,这样在下雪的时候,你就不会搞丢我了。”
    这一刻雨后天晴,万里碧空,乌云渐散。
    错开他开阔的肩背,俊逸的面庞,林鲸看见在他眼里那片永远静谧之下波涛汹涌的热诚,还有他身后穿越片片云层倾泻下来的金色光芒。
    林鲸笑容清浅,抬手去摸摸唐斯彧的头,哄小孩似的:“笨蛋唐啊。”
    冷与热交替,太阳蒸发雨水,阴影被光明夺掠,飞鸟成群过境,带来祥瑞与安宁。
    曾经有人告诉她,爱就是爱,恨就是恨,要永不停歇地去尽情表达自己。
    曾经有人告诉她,他是世界末日。
    曾经有人告诉她,月亮就算在黑暗里跳舞,也不要忘了抬头看看别的光。
    也曾有人在他耳边低喃,唐少爷,你信不信我现在很想你。
    而他们说,夜终究会天明。
    旭日东升西落。
    却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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