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一出,接下来会有什么陶潜已能猜到。
    果然,怀中雕像震颤,袁师之音传来道:
    “呸!无耻多宝,血口喷人。”
    “攒家底与我何干,都是我那些师兄弟妹的事。”
    “再说即便真的又如何,陶潜是老猿弟子,自然也算秘魔子,重建秘魔他责无旁贷。”
    袁公正欲与多宝对喷三百回合。
    可那头多宝提醒过后,自顾自闭了金霞令,全不给袁公机会。
    好端端被泼一盆脏水,袁师自是难忍,为洗脱嫌疑,直接便又对陶潜说道:
    “乖徒儿,莫听多宝污蔑人。”
    “虽说为师的确觉得,这些凶残菩萨器物若能凑成一套,铸个【寂灭魔佛】出来,待秘魔宗重建后,摆在山门之前,必是很气派的。”
    “不过我秘魔宗堂堂第一魔宗,何须一尊魔佛来装点?”
    “这宝贝你想如何炼,那就如何炼,不可来烦我。”
    说罢,袁公再不言语,也自闭了雕像,不打算给陶真人支招了。
    两位师尊一通抢白,让陶潜看得很是无语。
    都是前辈高人,性情倒和稚童一般。
    不过那缺了一环的菩萨凶物究竟要如何炼,陶潜腹中的确有一个预案。
    秘魔之法,看似合适,实则行不通。
    当初触及时所生志述,已隐有所指。
    【志名: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萨。】
    【志类:异物。】
    【志述:此物乃异种,既属机械,也为生灵,以魔佛秘法吸纳大量超凡生灵之血肉,铸造菩萨相,融入域外机械源种,那机械种子出自大渊源海,可点化生命,演化神妙,一旦四因集合,菩萨炼成,其法身也好,神通也罢,便是那上千种佛门宝物、机械凶器,都可由虚转实,一旦展开慈悲法相,可降伏极乐境存在。】
    【注一:此物因缺“智慧母”这关键一环,暂未炼成,虽未被烙印,但与其余十七尊超度菩萨有所感应关联,一旦其余菩萨炼成,此物将凭空飞去融合。】
    【注二:除却至少数十万长久被魔佛智慧经浸染的人族魂魄可作智慧母外,亦可寻其他替代物补全,如:同等数量且必须遭魔宗心法浸染的域外魔头,或是类似法因,所谓智慧母,实则乃指统御法身智慧核心之意。】
    【注三:不论采用何种补炼法,都有被夺走之危,盖因那机械源种本是一体,被南无寂灭魔佛取回后一分为十八,分种为炼宝,宝成之日终要合一,届时谁的智慧母强,宝物归属便是谁。】
    【注四:因此物之源,分别是魔佛秘法与机械源种,不管是炼还是用,都将被这二源所侵,渐遭同化……可豁免此代价!】
    【注五:因此物神妙非凡,使用次数过多,将对其生出崇敬、爱慕之心,渐生异态,乃至于以其为友,为主,为妻……不一而足,可豁免此代价。】
    也是好在陶潜能豁免全部代价,否则光这第五条,就足以让陶大真人敬而远之。
    吾有真菩萨,何须假菩萨……陶真人心底这般说道。
    瞧过志述之后,陶潜便又将大超度菩萨交给了人种袋内的廉精儿。
    术业有专精!
    既是机械凶器,赛博菩萨,想来难不倒渐生气候,时常让陶潜都看不透的廉精儿。
    也是果然,不多时就有答案。
    廉精儿那机械音,清晰传来道:
    “正在检索秘库……方案生成中。”
    “剔除牺牲数十万生灵魂魄为智慧母此法后,仍有二法,可将此物铸成。”
    “第一,修行自在寺秘册《大智慧心经》,此经炼成,颂全一遍可凝成一粒智慧种,集齐数十万颗智慧种,可将此宝补炼完全。”
    “第二,蛮力破之,陶大哥可与【天外炎精】沟通,此等域外精灵天生智慧,且有炼化万物之神威,若能唤来数十万,可将此物炼成。”
    “不过若用第二法,需注意心意相通,炎精凶猛,一只便可燃万物,数十万只聚齐,威能非同一般,偏生佛宝内诸禁精巧灵敏,那机械源种更有避祸天性,一个不慎,佛宝自爆,源种逃逸。”
    ……
    “志述,加上廉精儿所说,答案已是清晰。”
    “秘魔法看似可以,实则不行,因为一旦用了,到最后关头,域外魔头们只怕是拼不过魔佛寺的手段。”
    “倒是神秀所说的自在佛法,或许行得通,毕竟和秘魔宗这破落户不同,大自在寺正如日中天,加之还有佛门正法的优势,说不定能像神秀降伏银屏城一群魔僧那样,反将其余十七尊大超度菩萨夺了过来。”
    “另外便是我这天外炎精的炼法,那些个小东西,一只只的颇为可爱,但它们在域外都有凶名,说不得到时候就能压过魔佛秘法去。”
    “也罢,便用此法,先炼出一尊千手观音菩萨来。”
    陶潜心底,这诸念落下时。
    他已是携着云容,站在一处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的码头之上。
    此地,是距银屏城数百里之遥灵芝城外的灵云码头。
    钱塘省内多水脉,贯通东南西北,自然码头也多,这处便是其中一个稍大的。
    魔佛寺虽是魔道,但到底是个大派,又因佛法特殊些,吃相也相应好些。
    底层万民被视作香火愿力提供者,自然不能一次性就割绝了去。
    就如山九,得一茬一茬割,才能生生不息。
    是以魔佛寺暗中控制,倒使得钱塘省愈加繁华起来,至少表面如此。
    眼前“灵云码头”的景象,也让陶潜想起当初的寻仙码头,比照而言,前者更要繁华十倍。
    不过再繁华,也九成九为凡民。
    尽管陶潜与云容,刻意敛去气机,甚至连外相都遮掩了一二。
    可还是吸引了码头上明里暗里的诸多目光,尤其是修行者,哪怕只是引气境,只要身处码头,便无法忽视二人。
    瞧不出他们真身,只个个生出同一种感受来。
    好一对神仙眷侣!
    寻常修士,艳羡不已。
    邪修魔头,暗生歪念。
    如今的钱塘,后者居多。
    于是随着两人开始在码头寻船,说是要往姑苏城去,有至少十几个引气、炼气境的底层邪修,悄然靠近,欲做些恶事。
    陶潜与云容,皆是大神通修士。
    若真要消去修为,扮作平民,保管连极乐境真君都分辨不出。
    偏偏要作这般蹩脚的伪装,自然是有缘由的。
    陶潜借人道气运来推演,来寻找机缘路径,所得灵感,便是要他在此地钓人。
    至于钓谁?暂也不知。
    眼看着那些个修采生折割、熬炼魔气的底层邪修按捺不住,要大白日就抢人时。
    忽然码头上传来一阵躁动,伴随着货工、苦力们的惊呼。
    河面,骤来一条富丽堂皇,好似驮着宫殿般的大船。
    这楼船,足有五层。
    其上所有人,竟都是佛修一类,且无一是弱者。
    尤其是上层那一间间清新雅房内,十几位各有灵秀、俏丽非凡的小姐姑娘,非但每一位都好似传说中的天女般,或是圣洁绝美,或是玲珑活泼,更都散发出至少为筑基境的佛修气机。
    省内稍有常识的修士,见这一幕立刻就能生出判断:必是某个钱塘望族。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楼船,归属于钱塘最大望族,甄家。
    当初“罗汉之变”,许多大族因为站错了队,被程罗汉魔佛寺清理干净。
    少数则是站对,因此更飞黄腾达。
    而甄家又有所不同,其家中大少爷“甄不痴”,天生一颗佛心,幼年时便被有一老僧上门收徒。
    那老僧,正是魔佛寺地位尊崇的空蝉罗汉。
    其真传弟子,自然也可称作魔佛子。
    因这缘法,甄家前所未有的发达,直接掌控了省内唯一能与钱塘城相比的大城……姑苏城。
    家业这般兴旺,甄家人毫无忧愁。
    尤其这一帮小姐姑娘,兴致一来,便要乘家中宝船,借着四通八达之水脉,巡游全省。
    有时欢喜了,甚至直接出省。
    实力本就强大,加上“不痴佛子”与魔佛寺的面子,谁也不敢招惹。
    时日一长,这些姑娘也就日渐骄纵。
    今日宝船过境灵云码头,本是不欲停靠的。
    可此时,上层正陪着小姐们修行消遣的几个丫鬟,无意间往码头处扫了几眼。
    瞬息,好似瞧见什么宝物般,纷纷惊呼道:
    “哇,好一对神仙眷侣,瞧来真让人艳羡。”
    “只是有些可惜,这般好的外相,想来应是受气运源气所钟的,为何不曾踏足修行路?”
    “神秀天成,道韵非凡,竟将我们都比下去了。”
    “传言有些前辈高人,喜欢隐匿自身修为,扮作凡人在红尘历练,说不得这二位便是此类。”
    “那些个长生志异,神仙话本看多了吧,前辈高人熬炼神通、弥补代价都来不及,哪会闲得在凡俗世界乱逛。”
    丫鬟们的惊呼,顿时让几位小姐也来了兴致,也往码头看去。
    其中算是甄家大小姐的“甄慈恩”,同样看过去。
    几乎是立刻的,当她看清楚二人外相容貌后,神色先是一滞,继而便露出惊喜之色来,开口便吩咐道:“白莲红莲,快,你二人速速下船,将那二位道友请上楼船。”
    说罢,她又觉不妥,连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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