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口气倒是真大,我且问你,若是那三尊魔佛罗汉出手呢?”
    “三罗汉既要办法会,要交好北地诸省的大势力,要明证法统,怎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妖妃就犯众怒……即便他们三人真个出手也无妨,极乐境罢了,莫非老子就请不来极乐高人?”
    “嘿嘿,谁不是呢,我们家的前辈不现身出来,只是要给三尊罗汉颜面罢了,必要之时,我也可请来极乐。”
    “还有我!”
    “还有老子!”
    ……
    陶潜携云容、甄家兄妹与一众女修,也在入城队伍中,自然能听见这一声声嘀咕议论。
    若在别处,必要笑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胡吹大气。
    可此时,却不能。
    陶潜抬眼看过去,好一座省城,四面城门,迎八方来客。
    底下人流如织,空中有佛陀飞仙。
    恍惚间,只觉是不是西方极乐世界在举办着法会节庆,邀了漫天神仙、邪魔妖物、异类精灵前来。
    先前在半途撞上的,高天赐、耶律保山、石中生、朱勋等人,虽然有着军阀身份,且背后靠山也大,但混杂在诸多名人强人之中,倒并不那么显眼了。
    空蝉、莲杀两尊罗汉,在演完捧杀“无垢神秀二佛子”、“议定法会三场斗”的戏码后,也不再那般热情的招待他陶大真人。
    只是派了几个魔佛子过来,连同甄不痴一起,将陶潜引往城中住处。
    袁公虽在雕塑内,却自有秘法可窥外界动静,此时传音过来叹道:
    “大争之世,真个是大争之世。”
    “小子,你法眼放亮些,此间诸多势力的代表,我虽未瞧见一个老熟人,但气机牵引,倒是能瞧出来了许多大势力。”
    “明的暗的,大部分你可随意招惹,有些则最好悠着些……当然,这是居于你灵宝真传的身份而言,好歹是个道门大派,不可满世界的树敌。”
    “不过在你秘魔弟子的身份来说,不必顾虑,想惹谁惹谁,想坑谁坑谁,诸天秘魔,从未惧任何势力。”
    “就说那个叫艳尸的女娃娃,没记错的话,是你在南粤发迹时的老相好吧,别管她那魔佛魔女,莲杀弟子的身份,算不得什么,你悄悄把她抓了,而后用《秘魔度佛化尸诀》将她给度了,立刻就能得一尊外表圣洁,内藏淫魂的女菩萨,你要何种花样都……”
    这一番话,前面听着尚正常,可后面几句立刻暴露袁公那揶揄陶潜的心思。
    铺垫老半天,就是为了嘲笑他陶大真人。
    “倒是忘了,袁师来头不小,万一被旁人瞧出,弟子这身份可就保不住了。”
    “袁师委屈些,入袋内再待一待。”
    话音落下,不等袁公骂他这不肖徒儿,动念便将雕塑收回人种袋。
    而后,正色看向城中。
    钱塘省城原本模样,陶潜不知。
    眼下一瞧,面色立刻变作惊叹,满是不可思议。
    满城密密麻麻,整齐列好的金砖石屋,每一座房屋的砖石、屋檐、瓦片俱有着佛门痕迹,或是镌刻经文,或是罗汉法相、菩萨神像,佛陀身影,经幡林立,四面八方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钟声、木鱼声、念经声……诸多佛音传来。
    城中有和尚,有喇嘛,有比丘尼,有护法神,有佛禽兽……皆说魔佛经,颂魔佛名。
    一条金色河流,穿过此城,流淌而来。
    溯源看去,立见一座巍峨高山,有云顶金光照耀满城。
    山上有壁处,可见得大大小小诸多佛陀刻像。
    有平地处,是数不清的佛塔,千座?许是数千上万座?
    最高处,立着一座禅院。
    那金光祥云,正是从院中腾出。
    院子左右贴着一副楹联,左右各书:
    净土法门,稀有难值,往生即成佛道。
    人生在世,生死事大,还不赶快念佛。
    ……
    “好一座净土佛城,好一个地上佛国。”
    几个负责迎陶潜,或胖或瘦或猥琐的魔佛子,原本心底对这个从南海来的土包子都心有不爽。
    如今听他这惊叹,见这真个好似乡下土包子进城的神色。
    心底暗笑,敌意倒也削减了几分。
    先后开口,介绍自夸。
    几人说的天花乱坠,却又浑然不觉。
    陶潜虽是在惊叹,但眸中深处的杀意也是愈加的磅礴。
    以他的毒辣眼力又怎会看不见这如同地上佛国般的宏伟地界,那薄薄一层金光土之下,埋葬了多少凡民尸骸。
    甚至,都不需要暗藏。
    现下陶潜灵视正开着,瞧个真切,那些金砖、佛土、金粉、钟鼓、佛塔……无一不是由人族凡民的尸骨精血铸成。
    明面上,这是一座如同西天极乐世界的佛国大城,实则却是钱塘省内最大的一处怪相孽地。
    所见,皆是罪孽。
    为了招待从七十二省来的各路贵客,城中已有肉身菩萨、无衣天女、信众血肉、善人善心……等等被熬炼,被献祭出来的物事。
    陶潜耗了好大精神,这才将心底那疯狂涌动的杀意遏制下来。
    饶是如此,心中也有诸多道念头疯狂翻涌:
    “郑隐所受天轨指引,实乃万民的本心祷愿。”
    “绝计不能让‘程罗汉’踏足极乐境,方士那群老畜生当皇帝,虽也将万民视作是鱼肉随意榨取,好歹晓得些持续道理,不至于太过。”
    “若让那变态肉和尚得逞,将这处佛国扩大至天南,以及其他邻省,只怕人族真的毫无活路可言。”
    “这地上佛国,与方士的吸血国,虽都是吃人吸血。”
    “但真计较起来,前者更骇人,更无耻。”
    “吸血国度,民众尚知疼痛,尚会哀嚎,尚知自救。”
    “佛国却不同,万民都被魔佛经文、佛光、佛香麻痹,如同傀儡般,麻木的,将一切都献祭出去。”
    “此等佛国,我若不设法毁了去,怕是有碍道心顺畅。”
    ……
    那几个口水纷飞的魔佛子,哪里晓得眼前这个气度惊人、外相诱人的无垢佛子,心底正思索着灭了他们的想法。
    明面上很是恭敬的,将这对佛门眷侣带去住处,却是一座栽种着菩提树、优昙花,也覆着金光佛土的幽静禅院。
    这几个虽报了名讳,但陶潜懒得记下的魔佛子,各自丢下一句话道:
    “二位道友且先休憩一二,养些精神,法会今夜亥时便开。”
    “若卧不住,可唤知事僧领二位在城中逛上一番,有诸多妙事好物,可随意受用。”
    “亦可去往诸宝殿、宝台,各处都备了大宴,也为各省的客人们建了斗法演法的法台,或是互通有无的秘市。”
    说完后,几个魔佛子便退下。
    甄家兄妹,以及那一众女修也纷纷告退。
    这些人走后,云容却仍旧死死粘着陶潜,比过往更加痴缠。
    见陶潜疑惑看来,这猫儿菩萨,很是笃定便道:
    “弟弟夫君要小心些。”
    “我瞧那个不要脸的小婊子,已是完全看中了你。”
    “她虽修的是佛,可其魂魄内散发出的淫气,纵是隔着数十里我也能嗅到,这等魔女一旦看上什么猎物,哪里会善罢甘休?必是要用尽各种手段,也要将夫君你拐上床去。”
    “若她真是夫君你的老相好,云容尚可忍受一二,但她分明是个脏的臭的,云容绝不许她触碰夫君的身子。”
    云容说话时,那灵动妖瞳之中,分明闪烁着极度危险的辉芒。
    陶潜听了,不由替艳尸菩萨默哀起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欺压我的艳尸菩萨,如今恐怕已敌不过我陶某的好娘子。”
    “论神通手段,论根脚靠山,云容都是完胜艳尸。”
    陶潜心底动念,面上自是满口答应云容不出门。
    同时,也传音自夸道:
    “好姐姐不必担忧,当初在南粤,觊觎我身子的可不少。”
    “艳尸也好,阴素素也罢,都不曾得逞。”
    刚夸完,陶潜一对上云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觉得两句话颇有些不对劲。
    正尴尬时,忽而禅院外传来敲门声。
    陶潜云容允了来人入内,下一刻便见得一个长相绝美的尼姑,领着一众精壮魔僧与比丘尼入院中,每个僧尼手中都托着些被布帛盖着的物事,隐隐有宝光、香气弥漫出来。
    她那年纪瞧来比云容应是稍稍大一些,身形婀娜,虽穿着一袭宽大缁衣,但那成熟妩媚的身段却是完全遮掩不住。
    偏生其一张脸又作懵懂之态,好似个天然呆萌的成熟女尼。
    任何人见了,难免多看几眼。
    陶潜是,云容更是。
    甚至于云容看得更加认真,眼眸放光,好似要将这女尼身上衣物扒下来一般。
    二人打量这尼姑时,就见她双手合十施礼,恭敬道:
    “贫尼妙善,奉吾师之命,来送些佛宝妙法给无垢佛子。”
    “吾师有吩咐,说佛子神通无敌,法眼无双,在接连覆灭恶人国、快活林、阴隐山、解脱城、骸泥岭这五处孽地后,想必已得了藏在五处孽地内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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