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多,乡里还是很松快清闲的,草莓也没种下,曹罗早上把五位车夫送走,郎君吩咐的,还给发了银钱,这次去盛都大半年,五位车夫过年都在外地,此时发了银钱,让回去歇一歇,不必赶草莓最早这批,中间时候过来就成了。
    曹罗忙完,听他娘吩咐,当即是去捋货。蕊红带着青丝小菊也过去搭把手,曹罗见了一下子有些拘束,不过面上不显,说:“我来搬。”
    “那谢谢你。”蕊红说。
    曹罗嗯了声,过了好一会才又说不谢。蕊红便没说话了。
    一车两大箱的衣料,还有香料、首饰、成衣裙子。东西堆在厅里,称心本来跟圆圆玩着,一看东西来了,便吸引了目光,圆月看咕咕不同他玩了,对着那堆料子隔了好远噗噗口水。
    岑越听动静扭头回去看,圆月嘟着嘴嘎的一下停住了,眼睛圆圆的很是无辜,在哪装可爱,岑越:……真的被可爱到了。
    “到阿爹这儿。”岑越给崽招手。
    圆月实打实的两岁了,走路现在稳稳当当的,不像之前走两步摇摇欲坠,旁边人都跟着他提心吊胆,就怕他摔了。
    “不能噗噗人的。”岑越亲了口崽脸蛋说。
    圆月可可爱爱说:“圆圆木有呀~”
    岑越看崽,崽崽立刻脑袋扎阿爹怀里,撒娇说:“圆圆噗噗东西~”意思不是噗噗人的,所以圆圆没撒谎。
    “……”岑越一时没了话,捏崽脸蛋,吓唬小朋友说:“反正噗噗口水多了,以后就是口水娃,说话就流口水,难看的紧。”
    吓得圆月小手捂着脸蛋,摇摇头,乖乖说:“圆圆不噗噗了。”
    “乖。”岑越摸了下崽,“姑姑陪你玩了好一会了,这会姑姑要看看阿爹带的礼物,圆圆自己玩好不好?”
    圆月奶声奶气说好,自己坐在软榻上玩积木,过了好一会扭头问小菊姐姐,“圆圆有口水吗?”
    “小少爷没口水。”小菊仔细看,真没有。
    岑越听了,心想吓唬小朋友有些过了。
    圆月松了口气,小手拍拍胸口,“圆圆还是漂亮的崽。”
    岑越:……还挺臭美的,这点肯定随大崽。
    姜二苗是扬着脖子喊:“圆圆崽崽最漂亮了,等阿叔给你生个弯刀,到时候你们兄弟一起玩。”
    圆月一听,目光看向阿叔肚肚,认真点脑袋,“圆圆等弟弟~”
    “他们俩兄弟挺好的。”只差了两岁,能玩到一起。岑越说。
    称心今年六岁了,兴趣爱好跟着圆月可不一样,陪圆月玩那是哄着小孩,还是同龄人有话题多。这不称心拿着裙子,是高高兴兴的,还跟姨娘撒娇,也想给杏仁做一件,她们到时候一起穿。
    这料子好,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漂亮,林姨娘程姨娘看的都喜欢,若是以前在镇上,哪里见过这等好东西,可听女儿这么央求撒娇,是笑着点头说:“好,给你们小姊妹都做。”
    “好诶~”
    桃花乡齐家和乐融融,远在南方的盛都已经有读书人发起了‘万民血书’,要圣上诛奸臣季广恩与其女婿杨淙,以正法度,平息民怨。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70:回来后,越越睡觉眉头不皱不说梦话了,真好。
    第127章 北安伯127
    盛都。
    季府门前,是烂菜叶子糊了一地,还泼了一桶泔水,地面湿漉漉腥臭难闻,菜叶子粘地上都不好洒扫。
    门前百姓纷纷驻足围观,交头接耳的低声说了两句,眉眼都是‘痛快’,更有不怕的,直接说:“该!”
    “还不算解气的。”
    不过说完,看到季府大门打开,驻足围观的一下子就散开,回去了,本来不是他们做的,要是这黑心肠的伪君子小人拿了他们顶锅怎么办?
    “那探花郎一身的学问,都招架不住,咱们平头老百姓,到时候被污蔑,那可是连去殿前求饶都没机会。”语气讥讽。
    “是啊是啊,大名鼎鼎的季太傅,谁敢得罪?都通通抓起来,砍头算了。”
    说着声越来越远了。
    季府下人看着门前的污糟,是大早上的差点能呕出来,当即捏了鼻子,骂了声谁干的?自是没人回应,路过的行人步履匆匆,走远了回过头朝着季府大门啐了口唾沫。
    人人都嫌,哪里还有曾经人人尊重的大儒府邸。
    “先收拾干净了。”
    “我去找管”门丁咽不下这口气,就该让管家告老爷。
    管家听闻出来一瞧,味熏的捂着鼻子怒气冲冲,“反了天了这些贱民,你、还有你,都先收拾了,泼了水洒扫干净。”
    “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且等着吧。”
    管家放完了话,匆匆往里去,跟着太傅禀告一声。
    季太傅要入宫,圣上如今亲政,这段时间,他被探花郎案扰的焦头烂额,如今只能依靠圣上几分过去情面上,保他周全,且想着,等一等,时日久了,民怨激愤就平息一些。
    再说,那些民间流传,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结果听到管家来报,“老爷,今日您先晚一些出门,怕污了您的脚和眼。”
    “怎么?”季广恩说话慢一些,常年伴君形成的习惯,圣上还小时,赶走了好几位太傅,留下他,便是因为季广恩面对圣上要求询问时,在心里能打转想一想,如何回话,才不惹恼圣上。
    现如今年岁上去,说话拖着语调慢一些,倒显得有几分威严。
    管家此时便是,还以为老爷生气了,忙解释:“门前不知哪些刁民,泼了泔水,扔了烂菜叶子……”他话说不全了,因为老爷发怒了。
    季广恩本是由着下人伺候穿官服外衣,听闻是胡子都抖着,胸口起伏一二,最终说了句:“都是糊涂人,罢了。”
    管家忙说老爷大度。
    季广恩今日确实是晚了一盏茶时候出门,出去时,坐在马车里还能闻到臭味,“快走。”
    车夫赶着车一路直奔皇宫,到了宫门前受过检查,季广恩直入圣上所在的元极殿,从侧门入后殿,穿过正极殿时,看到原先的军政处门窗紧锁,不由心中松快。
    摄政王真的还了政,如今军政处没有人办职了,六部尚书各回各的衙门,不用进宫听差,先前温如生那狗贼处处挤兑他,如今——
    哼。
    季广恩将冷笑藏在胡子下,面上慈爱,入了元极殿,刚到门口便听到圣上跟太监说话:“……朕不批,这不好玩,朕不要看这些折子了。”
    “乱七八糟的。”
    “叔父呢?让叔父看,朕不看。”
    季广恩听到这儿,心里一急,摄政王还了政权,怎么能再用摄政王?若是让摄政王沾了手,那温如生此等狗贼,岂不是会借机第一个先办了他?
    “圣上。”季广恩在殿前作揖见礼,“臣求见。”
    可见季太傅急迫了。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忙上前,说:“季太傅稍候,奴才进去通传。”
    “太傅来了?那个老头子,来的正好,让进来吧。”
    季广恩当没听见‘老头子’三字,神色肃穆中带着几分仁厚来,进了殿中再请安。长文帝坐在椅子上,面前堆着奏折,是一个都没处理。
    “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长文帝招手让人来。
    季广恩应了声,笑呵呵说:“臣替圣上解忧。”
    那些折子都是六部这几日送上来的,有些是寻常的请安问候,有些事真的有事要做,季广恩是大儒太傅,教的圣人言,做官还算有几分心得,处理国家大事,看了会便也头疼,左右下不了决断。
    这人以往是谁都不想得罪,还落下个大儒好名声,如今处理朝堂政事,也不想得罪人,那便是取‘中庸’二字,是含糊过去,或是拖。
    长文帝见有人看这些折子,乐的高兴,在一旁拿了小刀开始玩木头,是聚精会神的雕小鸟,有时候还笑一笑,很是自乐。
    殿里静悄悄的,一晃就是两个时辰。
    季广恩在夸大的官服下,是左右换了换腿站着,圣上就是这般,要是玩起来,突然被打断了,要发脾气的。季广恩只能忍,看了一早上折子,饥肠辘辘,腿疼脚乏,便去看祥宝太监。
    祥宝太监是拂尘在怀,当没瞧见。
    又过了半个时辰,季广恩实在是扛不住了,放了毛笔,小声说:“圣上,时候不早了,您该用膳了。”
    “臣也要回去用膳了。”
    长文帝握着刀滑了下,幸好是没伤着手,只是目光几分懵懂的恶,祥宝太监此时上前,温声细语说:“圣上,早上您想用糟鸭,御膳房都备好了。”
    “那传膳吧,朕也饿了。”
    祥宝太监喊传膳。季广恩在旁讪讪,说:“圣上,臣也告退了。”
    “太傅留下一起吃,吃完了你还要看折子。”长文帝不傻,这人走了,下午那些折子不得他看?一看案桌前还是一摞子折子,当即是骂说:“你干活也太慢了,磨磨唧唧的,怎么还有这么多?”
    季广恩当即是跪地赔罪。
    “罢了罢了,你下午快一些就是了。”
    “谢圣上。”
    午膳送进来,长文帝不爱跟人一桌吃饭——主要是嫌季太傅太老了,也不遮掩,直言让祥宝给老头备个小桌。
    祥宝便听了安排,备了小桌请太傅入座。
    午膳都是圣上爱吃的,不拘着荤冷、甜食糯米这些难消化,容易闹肚子的,反正圣上要吃,那就给做,太后不管这些的。摄政王?已经许久没进宫了。
    长文帝用膳用的高兴,察言观色的众人都能看出来——圣上是位不藏着情绪的皇帝。
    用过午膳,长文帝去午睡,留着季太傅继续批折子。季广恩是有苦难言,又继续做,可脑子都是懵的,昏昏欲睡,便看到了一折子。
    有人参他。
    折子里将他写的如蠹虫,如何无耻如何恶毒,不配作为太傅云云,季广恩看完脸涨红又青紫,想到早上出门前,府邸门口被泼了泔水,如今又遭如此——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季广恩忍不下去了,此时长文帝正好睡醒,精神奕奕问:“太傅怎么了?谁欺负太傅了?”这是问祥宝。
    祥宝太监躬腰笑说:“圣上,奴才不知,刚看太傅大怒,面色都涨红了。”
    “哈哈,太傅脸真的红了,真好笑。”长文帝乐的不成。
    季广恩讪讪,一时收也不是,继续赔圣上取乐也不是,面色尴尬为难。长文帝倒是不在意,看了更觉得好笑。季广恩见圣上心情好,想着早上时的臭味,想着那折子将他贬低如此,当即是跟圣上进了言……
    第二日,朝中圣上下令,要捉拿今日在季广恩门前撒野的刁民,非但如此,还将礼部一文官下了大狱,名头就是对季太傅不敬。
    摄政王府。
    “……他哪里管季广恩死活,像是巴不得季广恩死一样,烈火烹油,狠狠地烧季广恩。”摄政王听到消息,并未觉得轻松,而是蹙着眉,有些疑心他那侄儿是不是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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