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予:“这两天的天气不像是会下雪的样子。早晨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很晴朗。”所以他当然没有带伞。
    徐启:“要伞么。附近可能会有便利店,随便进里面拿一把就行。”
    萧矜予摇摇头:“没事,雪很小。”
    广袤而静谧的大雪无声无息地下着,漫天晶莹的雪花自万里高空纷纷洒下,穿梭在这浩大耸立的高楼大厦之间。
    曾经海都最繁华的cbd大楼缝隙中,三个渺小的人类平静地走着,如同三颗细小的沙粒。不远处的黄浦江发出哗啦啦的水声,江水拍击岸壁,溅起一圈白色的泡沫。
    ……
    黄浦江对岸。
    大雪刚下时,清除小队就出动了。虽然有机会带上伞,但是这种雪花对用户来说毫无影响。
    蒋文涛率队出发,抵达施工现场后他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蒋文涛:“报警的时间是11点?”
    队员立即回答:“是11点25分左右报的警。之后警察那边立刻将案情上报给委员会,委员会就通知了我们。”
    蒋文涛踩了踩松软的泥土:“现在是12点01分。队长今天有事,估计要晚点。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是!”
    四个小队成员很快走入施工现场。
    一边走,队员一边介绍现场发现的情况:“……工人是在今天上午施工的时候发现这具尸体的。法医赶在我们前面到了现场,确认死亡。这个工地在建造一栋居民住宅楼,才刚开始建,还在挖地基,挖掘机抛到尸体的时候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但破坏的意义不大。”
    蒋文涛停下脚步:“什么叫意义不大?”
    队员抬头看他:“因为这具尸体没有任何显著特征。蒋哥,你不是知道的么?”
    仿佛想起了什么,蒋文涛一边思考,一边动作顺畅地转了个弯。他沉淀着小队员的这句话,过了很久,才压低声音:“也对,确实意义不大。毕竟被剥夺面皮后,这具尸体已经失去了脸、指纹等任何显著的特征,他剩下的只有一具骨架了。”
    话毕,几人已经走到事发地。
    警察用黄色警戒线拦住现场,并驱散了好奇围观的工人。
    清除小队走到深坑前。
    庞大宽阔的坑洞大约有四个篮球场大小,深越十米。里面所有泥土都被挖空,巨大的坑洞,黑色土壤的中央躺着一具雪白到发亮的尸体。
    用户的视力都很好,小队员远远看到那具尸体,随即便惊道:“蒋哥,这和医院里的无面人张海象一模一样!果然是那个用户又犯罪了!”
    蒋文涛:“对,一模一样!法医呢,法医什么时候到?”
    “就快到了。”
    “好,另外赶紧通知队长。”
    “是!”
    第100章
    萧矜予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小雪,没想到这场雪越下越大。等他们找到康诚药业所在的写字楼,外面的雪已经洋洋洒洒,如同白纸在风中疯狂地转动。
    萧矜予站在大厦透明的玻璃前沿下,他忍不住看了会儿门外的雪,扭头问:“这个门被锁了?”
    污染区的楼房都是废弃状态,有的是锁着的,有的没锁。
    宿九州正站在大门前,闻言他低头看了眼玻璃门上的锁,先是摇头,再又点头:“算锁了,但也算没锁。”
    萧矜予闻言轻轻颔首,接着走到高大的玻璃门前。
    “轰——”
    一脚踹碎整面玻璃门。
    徐启:“……”
    宿上校拍了拍手,叹为观止。
    萧矜予淡定地问:“是这个没锁吗?”
    宿九州笑道:“没错。”
    三人进入大楼。
    康诚药业并不是一家多么赚钱的企业。长安集团还没倒闭时,康诚药业也只是它所投资的公司之一。所以它并没有占据整栋大楼。
    萧矜予从一楼的入住企业名录上,很快找到康诚药业所在的楼层。
    10层到12层。
    电梯自然无法使用,三人稍微找了找,在大厦的东南角找到一扇小门。门头上是一个浅绿色的疏散指示牌,led灯早已不在发光,被一层厚重的灰尘蒙着。萧矜予试着推了下。
    吱呀一声。
    门开了。
    事不宜迟,三人走进安全门,来到大楼的安全疏散通道。
    康诚药业位于这栋大楼的十楼,萧矜予一边爬楼梯,一边翻着手机上的资料:“根据海都市用户委员会给的资料,康诚药业在海都的总部设有各大部门的办公室,以及两个综合性的实验室。它具体的实验厂房并不在海都,而在……”萧矜予定睛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眉头微微一皱:“在中都。海都的这两个实验室,是做一些精细的培养性实验的。”
    收起手机,青年抬起头:“总而言之,这里恐怕找不到太多实验样本。但各方面的数据资料,都是齐全的。”
    宿九州:“而你要找的,就是它和美加药业的联系。”
    萧矜予看了他一眼:“是。”
    说话间,三人已经抵达大厦十楼。
    一扇和一层同样的小门出现在楼梯间的拐角,三人却没有立刻开门进入。
    萧矜予沉着眸色,他神色平静,直接开启第四视角。
    徐启:“你有看见什么逻辑因子吗?”
    萧矜予摇摇头:“没有。”说完他转首问道:“宿上校,你有感觉到里面有污染物的迹象吗?”
    “没有。”宿九州神情很轻松,但他并未真的完全放松。他手指微动,目光迅速地在这一层的楼梯间里扫视一圈。
    被长安集团投资的美加药业,出现了污染物004。
    那么同样被长安集团投资的康诚药业,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也藏着一个新的污染物。
    徐启深吸一口气,来之前他其实也有想过,要不要穿件防护服过来。但倘若真是那么可怕的污染物,能让他这种强大的四级用户都瞬间受到污染,那他穿不穿防护服其实意义也不大。
    事实上康诚药业里藏着污染物的可能性并不高。
    根据委员会给的资料,三年前就有个用户接了任务,进入19区。当时他前往的就是康诚药业隔壁的大楼。如果康诚药业里真藏着能位列华夏前十的超级污染物,那当时那位四级用户绝对会有反应,不可能毫无察觉。
    徐启:“那我开门了。”
    “好。”
    平头汉子伸出手,忽然用力,一把推开安全门。
    尘封多年的灰尘气刹那间扑面而来,一股陈旧发霉的气息难以忽略地穿越鼻腔,令萧矜予眉头紧蹙。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狭长黝黑的走廊。
    三人打开手机电筒,刺眼的光顷刻充斥整条长廊。似乎是出于某种默契,宿九州拿着手机,十分淡定自然地走在最前面。萧矜予走在第二位,徐启殿后。两位高级用户将在场唯一的三级用户挡在中央。
    萧矜予也没闲着,他使用第四视角,不断检查审视周围环境。
    然而这里仿佛真的和逻辑链没有丝毫关系,只是一栋因辐射灾难而被遗弃的普通办公楼。二十六年前的那场灾难来得太过突然,a型辐射的全面爆发导致红色瘢痕症状迅速在人群中传染,仍在上班的职员们突然得到消息,便赶紧回去居家隔离。
    康诚药业占据了这栋楼整整三层,一进入大敞开的自动玻璃门,便能看见那些堆积在桌上被灰尘覆盖的茶杯、资料。一台台老款电脑安静地蹲在桌面,逡黑屏幕像一张张黝黑的眼瞳,静谧地注视三个打破宁静的人类。
    用户都听力极好,在正式进入康诚药业后,萧矜予便确定这家公司上下三层都没有第四个人。
    整栋楼空空荡荡。
    宿九州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遍。
    其实离开那条狭长漆黑的走廊后就可以把电筒熄了,这种高级写字楼靠外那侧都是硕大的落地窗。然而窗外天色乌黑,鹅毛大雪无声落下,微弱的光穿过这些布满尘埃的玻璃并不能照亮屋内几分,只是聊胜于无的作用。
    宿九州:“你想找的是什么。”
    萧矜予望向他:“能证明它和美加药业有牵扯的东西。除此以外,和萧辰安有关的信息。什么样的都行。”
    宿九州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分头找?”
    萧矜予:“分头找。”
    这家企业很大,三层楼每层都有上千平。三人分工明确,宿九州一个人搜查十一层,萧矜予和徐启搜查十层。至于最后的十二层,那里有两个综合性实验室,三人决定一起搜查。
    时间静静流淌,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萧矜予走进一间办公室,他翻开这位人事部经理的抽屉。哗啦啦的翻箱倒柜声在寂静的大厦里不断响起。很多办公室都有上锁的柜子,三人直接用利器撬开锁,再继续翻找。
    四个小时过去,三人都一无所获。
    人事部办公室里有很多资料,萧矜予需要将每份资料打开,仔细看完每一个字,才能确定和自己想要的东西无关。
    幸好用户的思维能力也很快,否则光是翻看这些资料,就要花费数日。
    天色渐渐擦黑。
    当萧矜予从业务部区域离开时,他远远看到徐启正仰着头,不知道和宿九州说些什么。
    -这个男人已经搜完整个11层了?
    萧矜予微顿,抬步走上前。
    仿佛听到青年心中疑惑,宿九州转眸看他,勾起唇角:“十一层没东西。”
    没有一点怀疑,萧矜予轻轻点头:“好。”
    徐启活动着手指:“那接下来就剩下12层了。我看看,十二层有两间综合性实验室,以及总经理办公室和法务部……”
    黝黑的楼梯里,三人哒哒的脚步声在墙体间回荡。
    与此同时,海都市,某施工现场。
    浓黑夜色如一场化不开的大雾,高瓦数的探照灯将地基深坑照亮,一片片雪花在光的缝隙间飞舞,落在黑色泥泞的泥土上,又融化于无形。
    短发女队长双手环臂,冷酷地站在一旁。她的面前,身穿白大褂的斯文男人戴着一副橡胶手套,一边用尖锐的解剖刀化开雪白的皮肤,一边无奈道:“今天以前我从来不知道,我还能干法医。”
    骆笙冷淡道:“一个小时前已经有法医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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