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羡慕小师祖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她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机会,毕竟身边有这么一个自律到可怕的小师父。
    茶水咕噜咕噜冒泡,虚言长老笑,“我徒弟家宝贝小幺儿大日子,我敢睡懒觉吗?不敢不敢……”
    虞妙然欣然接受,她就是小师父的宝贝小幺儿。
    虚言长老眼尖看到虞妙然袖口整齐的针脚,眯眼一瞧,这针线……
    虞妙然见他盯着自己手看,以为他想喝奶茶,“小师祖想喝?”
    “奶娃娃才喝奶……”虚言长老饶有兴趣看向沉默不语的风长隐,这针脚一看就是他重度强迫症的徒弟绣的,他说呢怎么成天呆在屋里,原来赶着做衣服呢……
    啧……酸……
    若是笑眯眯吃鲜花饼的虞妙然知道小师祖这么想,必然大方会回一句,对啊对啊,她从小到大好多衣裙鞋袜巾帕小包都是风长隐亲手做的。
    他有耐心绣工又好,虞妙然就不行,她不是拿绣花针的料,绣花针到了她手中只会成为暗杀她自己的武器。
    为了感谢小师父多年裁缝付出,虞妙然很懂感恩主动敲开鹌鹑蛋,直接放进风长隐碟子中。
    得了,虚言长老饱了,他看饱了,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当做及笄礼物送给虞妙然。
    “呀小师祖你到底有多少铜钱啊?”每年过年她都收到一枚。
    卦师手中的铜钱自然不是普通铜钱,可以用来消灾占卜。
    虚言长老眨眨眼睛,“这回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虞妙然等着。
    虚言长老小声道:“这是从三不知真人那里拿的……”
    活泼泼的一老一少对视着,虞妙然眨眨眼睫,竖起大拇指,娃娃脸露出灿烂笑容,“那我可得好好收着!”
    虚言长老含笑点头,离开前顺便拎走了蠢呼呼的熊猫。
    虞妙然开心将铜钱递给风长隐让他编一个漂亮的剑穗。
    等用过早膳,风长隐让虞妙然把铃铛和清心镜挂上。
    “小孩子才戴叮叮当当的东西……”虞妙然不要,可抬抬眸一看风长隐,“好嘛好嘛,我现在就去拿……”
    她跑回屋子,带着一串铃铛声又飞快跑回来,“小师父帮我带!”
    一串铃铛和一枚小巧镜子,从纤细白皙的手掌掉落下来,在风中打转,光线折射一闪而过。
    这对铃铛从前是当做发饰戴在发髻上,如今她已经长大了,不肯再戴在头上,风长隐用红绳串了白兔玉、轻柔羽毛和清心镜制成铃铛挂饰。
    风长隐将挂饰挂在绣着红眼白兔暗纹的腰带上,纤腰软骨,淡香萦绕。
    竹叶沙沙,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小兔子蹦蹦跳跳跑开。
    虞妙然俯视着风长隐,见他眉眼认真,双手忍不住搂住他的后颈,“小师父,妙儿今日好看吗?哪儿好看?”
    刚刚小师父还没有回答她呢,她知道小师父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外夸奖她。
    肩膀一沉,风长隐指尖擦过铃铛羽毛,铃铛叮铃一响,羽毛尾尖滑过指腹,他抬眼仰望去,一双晶莹澄澈灵动忽闪的浅碧色眼眸闯进了心底。
    这是他带在身边十年的小姑娘。
    “不许说哪哪都好看?”可是她的大日子,不准敷衍她!
    风长隐仰视着,十年的时间,手把手带大的小丫头已出落得清丽绝俗纤巧灵秀,貌若春花丽若朝霞。
    他总是不出声,虞妙然双手搂紧他的脖颈,“好看吗?”
    风长隐反问,“妙儿觉得哪里好看?”
    “自然是哪哪都好看!”
    风长隐点头,“嗯,自然是哪哪都好看……”
    被套话了,虞妙然轻哼一声,想顺势坐在他膝上,可小师父就是小师父,立马出手轻挡着她的手肘,“胡闹,站有站相……”
    虞妙然不想听规矩,吐了吐舌头,丢下一句,“我去喂呆头鹅!”
    今日生辰不用上课,她也不喜欢那些麻烦的流程。
    只要不上课,她都能笑死。
    喂了两只大鹅,虞妙然跑回屋拿出她的瓶瓶罐罐,跑向晒太阳正看书的风长隐,“小师父帮我试试色!”
    虚言长老遛了一圈胖乎乎的熊猫回来,见到他不苟言笑的徒弟躺在摇椅上,小橘猫趴在他腹部,他一手捧书,另一只手……被小少女抓在手中,他凑近一看,竟然是在涂指甲!
    冷白分明的手指已经被涂了三种鲜亮的颜色,小少女正在涂无名指,刷得上了一成少女粉色……
    虚言长老:“……”现在的年轻人交友方式还别致的。
    等他回炼丹房查看好丹药,出来后,听到小少女清脆的声音,“还是裸色还看!小师父帮我涂这个!要渐变色……”
    *
    下午虞妙然下山游玩,到了晚间带了一大堆礼物才回来,
    用过晚膳,急忙忙和小师父下了盘象棋,房门一关,她要去拆礼物啦!
    首先打开的不是小师父也不是虞衡的礼物,而是二十二师姐神神秘秘送给她的大礼包。
    再三叮嘱,一定要私底下秘密地观看。
    秘密诶!她喜欢看秘密!
    *
    风长隐独自坐在正厅,他垂眸盯着残局,冷白指尖轻敲红色棋子。
    不知过了多久,哼着小曲儿的调调声远远传来,很快虚言长老拎着咩咩叫的黑白团子进来。
    他绕到风长隐对面,瞅了一眼下得乱七八糟的象棋,无情嘲笑,“和狗啃得似的……”
    风长隐不语。
    虚言长老把他最近的心肝宝贝放下,已经长得很大一只的熊猫趴在小桌上,在风长隐面前倒是乖觉得很。
    “怎么?又费尽心思输给那小丫头了?”虚言长老问。
    风长隐把棋子归位,“妙儿自小聪慧,不必我相让。”
    “呦呦呦……”虚言长老啧啧摇头笑,“行吧,小十三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挤开胖乎乎的熊猫,解下酒葫芦饮了一口,“陪为师下一局?”
    风长隐尊师重道自然应好,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师父杀得片甲不留。
    虚言长老摆手道:“不下了不下了,你这臭脾气还是一模一样……”
    风长隐沉默。
    虚言长老揉着熊猫大脑袋,“你带着丫头回来也有十年,今后可有打算?”成年后,天门弟子会被派往各界任职历练,姜国已经向风长隐抛来国师一职。
    风长隐捏着手中红色车子,半晌才道,“师父,今日我看到她的命运。”
    虚言长老一愣,他们卦师修士是算不到自己或与自己命运纠葛极重之人的命数,所以风长隐成年时,帮他批命卜卦的不是他,而是三不知真人。
    难怪刚刚杀他杀得那么狠,最少年狂傲时也没见过他这么狠过。
    “那孩子……”虚言长老想想活泼泼的小少女,“命里有时终须有……”
    风长隐起身,负手而立,“师父,我带她回来之时,她才五岁……这些年教她读书识字武艺修身带她往各地游历……希望的是她有足够自保的底气,肆意做自己喜欢的事……”
    车子捏在他手掌心,风长隐凝望窗外夜色,他希望她横冲直撞理直气壮,希望她脱离棋局掌控……
    “那……”虚言长老头一次听寡言少语的徒弟说这么长的话,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风长隐转过身,舒朗一笑,“天高地阔,鸟飞丛林花开枝头,徒儿想让她有的选……”
    *
    夜幕已深,最高峰三个人心思各异都没睡。
    虞妙然正躲在被窝中脸红心跳翻看二十二师姐送的大礼包。
    “……且说月照碧潭花随水流,岸边桃花灼目,树下石壁,雪白赤足勾缠精瘦腰身,浪潮涌动起伏跌宕,其师食髓知味爱不释手,啄啄小徒弟樱唇含含小徒弟香舌,一时娇羞低吟声不绝……小徒弟娇靥酡红两股打颤,桃源潺潺呜咽央求,师父且慢且慢……”
    原来世间还有这种书!虞妙然看得津津有味。
    真厉害从第一章到第十五章,竟然一天还没过去!
    正看到师父笑问到底是且慢还且快,小徒弟红眼着红眼,娇羞嘶哑:“师父莫要再问……且快且快,快快入了徒儿……”
    房门猛然被推开,纱帐内挂着照明夜明珠,趴躺着的虞妙然听到动静,从被褥中冒出头,竟然见到她小师父!他仅披着外衣忽然出现在她闺房。
    深更半夜,这是什么情况?虞妙然呆呆坐起身。
    被褥下滑,十五岁的小少女跪坐床帐,穿着白色寝衣,手捧手册,目瞪口呆透过天青色纱幔见平日中徐徐而行的小师父连门都没有敲,大步朝她走来……
    直接掀开纱曼,带起一阵风,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白皙手腕,风长隐蹙眉询问,“发作了吗?”
    啊?
    脸蛋蒸着热气的小少女微张红润唇瓣露出一点贝齿,实在没懂,这是哪一出?
    而风长隐视线从虞妙然红扑蒙怔的娃娃脸,下移至她手中书本。
    “这是什么?”他问。
    虞妙然终于回神,另一只手连忙把书藏到背后。
    被规矩很多的小师父发现,她就完蛋了!
    风长隐攥着细腕,看着脖颈都红透的小少女,伸手,“拿出来。”
    没得商量的语气。
    虞妙然心跳飞快,不想拿出来,不想被没收零嘴,可她另一只手腕还被大掌钳制着呢,力道一重疼得她哇哇叫。
    风长隐不吃虞妙然可怜巴巴这套,他态度强硬,“拿出来!”
    虞妙然磨磨蹭蹭只好乖乖将书本交到冷白漂亮的手掌中,低低喊人,“……小师父”
    风长隐见她脸色虽红脉象平稳,也知不是热毒发作,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纱帐内暗香浮动,床榻上的垂头丧气小姑娘青丝凌乱衣领歪开一些,隐隐露出精致秀气的锁骨,而之下饱满起伏玲珑有致……
    他唇线一抿,退出纱幔,耳垂微红,低头翻看书本,这一看不得了,铁青着清隽的脸,“虞妙然,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完蛋!清正古板的小师父生气了!她要被没收零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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