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还干干净净的小姑娘,现在满后山瞎跑,每晚回家休息,都像只小花猫。
    无疑,白果是个好向导,只不过七天就带她转遍了后山,可新的烦恼来了。
    白果的玩乐时间太过稀少,以至于七天,两人玩过了过去四年他所有的消遣。
    明天该带妹妹玩什么呢?
    白果是想着这个问题入睡的。
    第二天清早五点起床,白果打拳练剑站桩,七点前写好了今天的大字,又开始背诵经书,一直忙到十点,今日的功课做完一半,打水洗完澡,这才穿着藏青色的道袍,戴着季夏橙送的鸭舌帽,蹲在云浮观门口。
    他很少会上门去叫季夏橙出来,两个人也没有刻意约过时间,反正他每天都这样,在门口蹲一会儿,她便出来了。
    “白果!”季夏橙蹦蹦跳跳,像只小白兔一样蹦到了他的面前。
    她朝他龇牙,露出了昨晚才掉的一颗门牙,格外骄傲地说:“奶奶说我长大了。”
    白果:“……”
    就一晚不见,妹妹也成了豁牙。
    不过,他倒没觉得丑,挺有经验地问:“疼吗?”
    “不疼,我啃苹果的时候咯掉的!”
    季夏橙说完,哈哈大笑。
    白果也跟着笑了起来。
    季夏橙笑完后问他:“你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白果:“做了一半,还剩画符和打坐。嗯,有时间的话也能再看看书。”
    季夏橙叹了口气:“你可比我还忙呢!要是做不完这些,你师父会骂人吗?”
    “不会,会跪香。”
    这又到了季夏橙的知识盲区,“桂香是什么啊?”
    白果:“说了你也不知道。咱们今天还去探险吗?”
    季夏橙:“要不我跟你一块画符吧,等画完符咱们再去探险!”
    白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不确定她会不会觉得很枯燥,却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勉强答应:“也行……你一会儿要是觉得无聊,咱们就出去玩。”
    两个孩子进了云浮观,从前殿绕到了后面。
    白果拿着符纸朱砂,摆在了石桌上,提笔要画前,还问她:“你要干点什么吗?”
    季夏橙的小脑袋快跟他挤在一起了,软萌地说:“我先看你是怎么画的!”
    白果不知道为什么,头会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加倍认真画符,一会儿要是画的不好,那不就是在妹妹面前丢人现眼!
    白果不想丢人,下笔格外的慎重,甚至用上了气沉丹田。
    一张符画完,汗都出来了。
    他自我感觉画的还行,已经画出了他目前的最高水平。
    季夏橙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哇,你画的好漂亮啊!”
    白果的耳尖都红了,下意识问:“真的吗?”
    季夏橙拍拍小手:“那还有假!”
    白果怂恿道:“你要试试吗?”
    季夏橙眯了眯眼睛:“我可以吗?”
    白果:“有什么不可以的!”
    孩子还是太小,不懂其他孩子的恐怖。
    他更没有见过有孩子家庭的大白墙,是怎么遭受各种水彩笔浸染的。
    季夏橙当然不干画墙的事情,但两个多小时后,她将所有的朱砂都用完了,一共画了一百零七朵小花花。
    她其实还是有所收敛的,没好意思乱涂乱画,只趁着白果没注意,偷偷地在朱漆的柱子上描了两下,就是想对比一下颜色。
    白果的师父一进门,就看见了一院子的狼藉,上好的朱砂全没了,他气得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季夏橙知道自己犯了错,手足无措,还扁了下嘴,有点想哭了。
    白果给她撑腰道:“没事,你别怕他,他又不会罚你!”
    别说,他小小年纪分析问题分析的挺到位的,他师父怎么可能去处罚邻居家的小姑娘。
    嗯,所以他的惩罚乘以二,得跪两柱香。
    季夏橙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跪香。
    白果跪香的时候,他师父就在一旁打坐,她太怕这个白胡子老道了,听说家里的苦药丸子,都是他捏出来的。
    不过,她还挺讲义气,害怕也不肯回家,眼泪有点憋不住,并不敢哇哇大哭,只能默默垂泪。
    白果双手举着香,跪在蒲团上,小声哄她:“没事儿啊,等哥哥跪完香,带你去后山玩!”
    说完,还挑衅似的与师父对视一眼,切了一声,明显的不服气。
    本来就是嘛,在小姑娘面前罚他跪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两柱香结束,他师父也打坐完站了起来,教育他:“带孩子就好好带,别一起调皮捣蛋,玩点能玩的。”
    白果没问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只冲着师父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季夏橙破涕而笑。
    白果又一次见识了季夏橙的杀伤力,想了想,有些东西是不能带她玩,主要玩完了他还得跪香,这要是以后她长大了,一想起小哥哥,光想起小哥哥跪香……那长大以后他还要不要跟她见面啊!
    朱砂不能玩。
    白果说:“我教你打拳吧!以后出门在外,要是有小男生欺负你,你就揍他!”
    季夏橙不太了解男生的脑回路,她不喜欢打拳,只喜欢跳舞。
    不过她脾气好,整个山头就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她要是不跟他玩儿的话,就没有好朋友了。
    白果是认真教的。
    可季夏橙不是认真学,小姑娘娇生惯养,怕热。
    山上的夏天还算凉爽,但动的多了,也热。
    一套拳教了半月,白果演收成果的时候,捂了捂脸,真不想说她的拳法,是他教的。
    八月的第一天,白果跟师父下了趟山。
    山下有人家请师父去做结婚的科仪,要是放在往常他特别喜欢去,毕竟结婚呢有吃有喝,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惦记着跟小姑娘玩儿,一点都不想下山。
    小孩子最无奈的地方,就是很多决定都做不了。
    他不去也得去,好在紧赶慢赶一天能打个来回。
    白果下山前问季夏橙:“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玩的吗?我可以给你带。”
    季夏橙怪失落道:“我没有想要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果:“晚上天黑前。”
    “好吧!”季夏橙挥挥手跟他再见。
    师父带他下山,就是为了让他学本领。
    结婚的科仪不算复杂,还有那个婚书,他看一遍就会。
    主家塞给他好多糖,他只要了两颗,一颗葡萄味的,一颗牛奶味的。
    白果跟着师父回到云浮观,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这个时间,小姑娘肯定睡觉了,他原本想着第二天一大早再分颗糖给她。
    谁知道呢,季夏橙牵着她奶奶正等在门口,眼巴巴地向着山路张望。
    她奶奶一见他们师徒俩笑着说:“吉子非要等着小哥哥回来!”
    白果跑到了季夏橙的面前,一伸手,手心里两颗糖,“你吃哪个?”
    季夏橙挑了牛奶糖。
    奶奶说:“好啦,拿到糖了,明早再吃。现在跟小哥哥再见!”
    季夏橙朝他挥挥小手,进去了。
    白果没等第二天吃糖,他躺下后,趁师父不注意,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甜津津的。
    第二天他干了一件大胆的事情,他写了婚书读给季夏橙听,还问她:“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季夏橙懵懵懂懂,他刚才读的内容她一句都听不懂,还傻呼呼地问:“会啊,写这里吗?”
    “嗯!”
    他欺骗小孩,签下婚书,还自己搞了科仪,准备焚烧婚书,上表天庭。
    他师父来的很及时,婚书被没收,还罚他跪香。
    季夏橙对跪香有心理阴影,没想明白自己又干了什么坏事,才连累到小哥哥,想不明白也没关系,眼泪先流了出来。
    白果很是硬气,跪香就跪香有什么了不起,一边跪还一边哄季夏橙:“别哭,别哭!”
    他师父气了个绝倒,一旁数落道:“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
    白果气哼哼说:“我可不是过家家!我来真的!”
    他师父咬牙切齿:“……你才七岁!懂个屁!”
    白果:“你不是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他师父被噎了个半死,换了个方向数落:“人家才五岁,懂什么!你现在欺骗小孩,你有脸了。你也不想想,等人家长大,会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骗子!”
    白果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师父警告他:“明天不许再干这种事儿了!”
    第二天白果倒是想接着冒险,但不知道为什么季夏橙和她奶奶突然下山了。
    又三天后,白果终于得到消息,说是天上掉下来一架飞机,小姑娘的爷爷和爸爸都在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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