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化作激流包悬在妖群之中,将其逼退进入那玄镜中。
    镜口闭合时,妖群也被封锁在内。
    今夜终是了结。
    光芒褪去,慕宁看着眼前愈发昏乱的场景,身子也有些站不住力。
    其余人看着眼前一幕,没有一个不被此景惊异,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修士能做到的。
    “你…”谢执方欲开口,就见慕宁转了过来。
    慕宁本着最后一丝意识抓住身旁之人,随即落倒在他身上。
    “慕宁!”
    “师妹!”
    谢执探上她的脉搏,同上一次一样,一次比一次虚弱。
    他早该注意的,不论如何,这次都要找到能使她恢复如初的办法。
    回到秦府后,见慕宁已是没有要清醒的迹象,几人修养了两日,原是三日的,但谢执提前寻到了解决办法,秦大伦本想多留几日,但奈何这人命关天的事,也不得不让他们去。
    师川自那一事过后,街道上少了许多熟面孔,皆是死在了除夕夜,那是师川人难以提及的痛,街市中也较之前少了更多热闹感。
    而洛如是在他们刚回到秦府时出现的,正好就出现在秦府的门前,见她和彩衣无事,便都带进了府中修养。
    彩衣在这两日的精心照料下,也终于睁开了眼,心口处的伤也逐渐在恢复着。
    洛如看着彩衣已经渐有好转,也不再继续叨扰着秦府,秦大伦想留也捱不住她离去的心,只好作罢。
    索性师川已经有回转的趋势,秦十堰也放下心来,跟着谢执一行人为师妹找寻救治之所。
    那是谢执传信给柳山青的好友姜玉泉得知的,传闻西山不渡渊内有一处冰谷,里面长着一株万年清,有凶兽所守,常人不敢靠近。
    不渡渊,那是慕宁初入晏清派时问过的地方,难不成她自己也知道要用万年清治好身上的病?
    可最近都未曾听她提起过了,还是待她醒来再问吧。
    那时听她提起,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小地方,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不过现在他有些后悔,要是早些帮她找到不渡渊,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样了。
    这万年清可治百病,寻常人吃了便能长寿,修士吃了便能成仙,病弱之人食之便可百病消除。
    对于有欲望的人,这是极大的诱惑。
    得了信,谢执翻阅了所有典籍,查阅了所有关于万年清的史料,终是在两日后便急急动身。
    ?? 人间事 ??
    第66章 袁州
    ◎吾妻身体抱恙,嗜睡了些◎
    霜雪裹挟, 寒风肃肃。
    银装覆盖的郊林里正有一辆快马车行驶其中,似是在赶路。
    马车前坐着两男一女,皆是少年模样, 为首之人不敢松懈地策驶着道路的方向走势, 为的应当是车内坐着的人。
    “三师兄, 驾马驾得不错嘛。”
    “记得改口,嘴严实点。”
    “知道了知道了,大禾。”
    马蹄踏过之地, 皆掀起阵阵夹着雪的泥黄沙,在那条冷硬且又潮湿的道路上轧下一路的马蹄和车辙痕迹。
    原是谢执一行人为了加快到不渡渊的速度, 但又不能带慕宁御剑而行, 便只能用最朴素的方法。
    车外三人,那车内便就只有另外二人了。
    他们此行要先到袁州落脚,听闻袁州内有一户县令忽地转了性子,一改从前的敦厚温和, 性情变得残暴不仁,专抢良家妇女到府上成亲, 惹得城内百姓苦不堪言。
    有人说,那县令是被妖怪给夺了舍, 这才变成这样。
    谢执有打听过,听这么一说,却是像是被妖怪夺舍之后的情形, 而巧的是, 姜玉泉的信中提到了这县令, 告知他这县令往年他碰见过, 名唤高卫林, 且知晓有关万年清之事。
    若想了解更多关于万年清的记载, 便可前去寻他一问便知。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谢执决定要乔装身份进入袁州,一来是方便行事,二来也是为了防止那高卫林真被妖怪夺舍后看见他们而起疑。
    此次他们的身份是到外游玩的商户,其余几人便是随从的仆侍。
    正巧听闻袁州内有一布商之女被那高卫林给瞧上了,半月之后便要登门迎亲,那布商不敢违抗,但又不舍家中独女嫁给一个不相匹配之人,急得到处寻人求助,被谢执给应了下来。
    “扮成商户去袁州我能理解,但为什么掌门的身份是富商,师妹的身份就是富商夫人了?”秦十堰一条腿搭在车板上,另条腿微屈,右手放在那膝盖上,背靠着车门问道。
    “你好奇个什么劲?你不会还想跟师妹抢那个富商夫人的位置吧?”李安安拍拍他道。
    “掌门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的,现在师妹的情况紧急,当然得权衡一下其中的利弊了。”何商与说道。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难道不觉得吗?”秦十堰看着旁边的李安安道。
    李安安飞快地眨了眨眼,蠕了蠕唇,过了半晌也憋不出一句话来,“没有啊,你想多了吧,你看看三师兄,他都没说什么。”
    何商与正看着前方的路,但一双耳也在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他微微偏过头来,“好像,是有一些,但我说不出来。”
    “没有的事,别想了,看路啊!”李安安十分自然地转回头去看沿途的风景。
    秦十堰正好奇,这里有他们两个人守着就行了,怎么李安安却不待在马车内,非要出来跟他们挤在一起。
    想着想着,他就想得偏了。
    李安安看景正看得好好的,耳边兀地被秦十堰一声拍掌给引了去,马车上听着那轴轮汩汩的声音本就响亮,再来这么一声脆响,加上之前的心虚,不免被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秦十堰眯着眼挑眉道。
    “你,你知道什么了?”李安安低声问道。
    秦十堰像是只得了什么好物的狐狸一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后,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猜。”
    被这么一出给整的无语了一瞬,李安安白了他一眼,又不能继续追问,只好别过头去继续看风景。
    外头不比车内暖和,这么吹一路,也是冷的。
    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毛氅,秦十堰注意到后,有意往她身上靠了靠。
    感知到有人一直往自己这里靠,李安安不解地看去,只听他说了这么一句。
    “凑近些,就不会冷了。”
    李安安蓦地低下头来,轻“嗯”了声。
    车内暖意翩然,坐在外头受着寒风的三人一下就察觉到了,他们都知道这是谢执施下的咒术,所以都十分自觉地贴着车门靠。
    谢执看着怀中昏睡之人,那双手依旧是冰凉如雪,怎么也捂不暖,索性将人往身上带得更紧了些。
    怀中之人面色红润,身上的体温却愈渐降凉,他给她披上了那张从秦府带出的狐狸毛毯,白得发亮的绒毛盖在她身上,添得她那张脸愈显艳丽。
    “快醒来吧,总是让我担心你。”谢执轻叹道。
    低头看向那张恬静的睡颜,谢执又不免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睡着了才这么乖,你还是不乖些的好。”
    “吁——”马叫声与人身并齐。
    “发生何事?”谢执收回手往外看去道。
    “老爷,无事,我们已经到袁州了,就是城门口处正排查行人。”何商与回答道。
    此行三日,终是到了袁州。
    城门口处两排守卫正排排站着,来往行人皆要排查过才能入内,秦十堰见状赶忙下去交涉。
    李安安也跟着跳下马车一同行至守卫面前。
    “几位大哥,我家老爷乃是师川来的富商,此次来袁州仅是为了带着我们夫人游玩,既然看过了,那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老爷夫人进去罢。”秦十堰笑盈盈道。
    “既然是排查,那便要里外仔细瞧过了,才能放进去,若是就这么随意将人放进去了,之后里边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我们的过错了。”那守卫一脸正气道。
    “是是是,只是我家夫人偶感风寒,不便露面,”秦十堰顺势从袖间掏出一个钱袋来悄悄地放进守卫手中,“行行好,让我们进去。”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守卫一把将钱袋扔了回去,吹胡子瞪眼道:“车上的人赶紧下车!”
    “我说你怎么就不能通通人情呢?我家夫人病了,见不得风,非要人下来,到时候病得更重了怎么办?”李安安双手叉腰道。
    “无妨。”
    车内传出一声润朗好听的声音,让几个原要发作的守卫火气消下去一半。
    “可否自行来查,我们不便下车。”
    守卫纳闷着,这有何好不便的,难不成还少了腿下不来路?
    想着也没再继续纠结,这后头还排着许多人等着进城,再不快些今日又要赶班熬点了。
    他走到那马车旁,先是看了眼这车夫,倒是长得挺俊俏的,还有刚刚那个丫鬟和侍从,都生得一副好样貌,虽然都是穿得粗布麻衣,但各个看起来都不似仆从,倒像是公子小姐。
    只是他掀起车帘后,看到里面一幕便不住一愣。
    那富商竟生得更好,恍若天人之姿,他的夫人倒是没怎么瞧见正脸,被那张毛氅遮了个大概,也瞥不清脸。
    但依稀也能瞧出是个美人。
    只见他歉意一笑道:“抱歉,吾妻身体抱恙,嗜睡了些,现下正在此昏睡着,多有不便,还望见谅。”
    何商与闻言往后一看,也怔愣了一瞬。
    想起那丫鬟方才说的沾了风寒,守卫赶忙放下车帘,生怕寒气浸入,直道:“是我们几个冒昧了,放行!”
    秦十堰和李安安听到放行后回到车板上,临行前还不忘抱拳对着那几个守卫道:“多谢,多谢。”
    秦十堰早早出发前便联系了袁州内的人,安置好了一处宅院,这里也是有他们秦家产业的,所以行事起来也就方便许多。
    几人来到了这处宅院内,卸下车上物品后,将人都安置好住所,便早早地歇下了。
    舟车劳顿了好几日,早些歇息也是为了洗去这一身的劳累气,也好明日尽早做准备,去到那布商家中,解决他们家独女被抢之事。
    吃完晚饭过后,所有人都早早歇下了。
    只有谢执还守在慕宁床前,为她续暖。
    原本是每个人一间房的,但是谢执说做戏便要做全套,二人便合为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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