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努力说服自己的样子,情绪激动但并不无理取闹,义正言辞后还会娇俏调皮。
    心里莫名柔软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可是报了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穆晚晚拿起筷子,一本正经地在菜盘子边缘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喏,这不都是活着的意义,多吃一顿赚一顿。”
    这话也不知是触到了沈昭的哪个笑点,总之他一下午的阴郁神色是散了不少,面上隐隐多了些笑意。
    “晚晚,你是在关心我吗?”
    穆晚晚见他终于恢复了平时温柔和煦的样子,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而后下巴扬了扬,表情带着点小骄傲,“当然啦,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沈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我很庆幸有机会了解你。”
    否则差一点,就差一点……
    穆晚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弯了弯眼睛,声音俏皮道:“现在了解也不晚呐!”
    闻言,沈昭望向她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他一直在等待有人能发觉他内心深处的秘密,能出自真心的关心他,劝阻他,告诉他放弃复仇不是背叛。
    但这么多年连能走近他的人都没有,见惯了阿谀奉承的嘴脸,眼前这副最单纯的面孔却轻易打动了他的心。
    “晚晚,谢谢你。”
    “晚晚,你也在这里啊!”
    两句话同时响起,前一句来自沈昭,后一句来自凌离。
    而穆晚晚的注意力显然在凌离身上。
    她已经对这熟到骨子里的声音有了条件反射,尤其她刚刚对他说了谎,此时心里更是慌乱至极。
    凌离径直走到穆晚晚身边的位子坐下,面上是一派欣喜至极。
    “晚晚总是带我来这里吃饭,弄得我现在几天吃不到,心里就想得紧。”
    穆晚晚听他的话,看他的表情,像是没有因为她说谎而生气,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抬手拿过一套碗筷递给他,“小离喜欢的话,今天就多吃一点。”
    对面的沈昭看着笑眯眯的凌离,面上表情耐人寻味。
    “晚晚弟弟倒是来得巧,我们才刚吃上不久,聊了没几句话就碰到了。”
    “原来学长也在啊。”凌离像是刚发现沈昭坐在对面一般,抬眼淡淡瞥了他一下。
    而后又转向穆晚晚,语气热烈了些许。
    “晚晚跟别人说我是弟弟,会被误以为我们有血缘关系呢,这样解释起来会很麻烦的。”
    听着他们一来一回不咸不淡的聊天,穆晚晚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两边又都不想得罪,索性打着哈哈开始敷衍。
    “我们姓氏、长相和性格都不一样,不会被误会的,是吧阿昭?”
    说完,穆晚晚求助的目光落到了沈昭身上。
    沈昭看着她有些无措的样子,没有多做为难,淡淡地“嗯”了一声。
    另一边,凌离唇畔笑意淡淡,心里却已经为那一句“阿昭”翻江倒海。
    慢条斯理地拆了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抬手取过一块圆形薄饼,依次在上面铺了蘸了酱的鸭肉、黄瓜条、几根葱丝。
    动作轻柔地裹好饼,喂到穆晚晚嘴边。
    声音宠溺道:“没有我在身边,晚晚连烤鸭都懒得卷了,都怪我把晚晚给宠坏了。”
    这话说得虽有些夸张,但也不假。
    烤鸭套餐里面的薄饼总是黏成一团,她怎么也分不开,每次都是凌离一张张揭开来裹好料,送到她手里的。
    穆晚晚想接过他卷好的烤鸭,刚一抬手就想起没有戴手套,凌离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索性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嚼完咽下后还眯眯笑着,“以后小离不在,我就不点烤鸭了。”
    今天也只是为了带沈昭尝尝味道,帮他缓解坏情绪,不然她是不会点的。
    凌离似乎也很满意她的回答,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晚晚不用担心,以后我多陪着你就是了。”
    快吃完的时候,穆晚晚去了一次卫生间。
    餐桌上,两个男人相顾无言,气氛却剑拔弩张。
    许久,还是沈昭先开口说的话,“你对晚晚不只是姐弟那么简单吧?”
    凌离抬头看了他一眼,真诚而无辜地回复道:“学长这话问得倒是有趣,我和晚晚本来就不是姐弟啊。”
    “你就不怕你对晚晚的心思暴露,她会远离你吗?”沈昭眸色锐利地盯着他,语气严肃了几分。
    “我对晚晚的心思?晚晚远离我?”凌离仿佛听到了什么困惑的事情一般,眉头紧皱,“学长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第23章 下次给晚晚试试我喜欢的味道
    沈昭眸光沉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见他面上分明张扬着得意之色,嘴上却迟迟不肯承认心中所想,互相僵持了一会儿没有结果,也只好结束了手机里的录音。
    穆晚晚回来时,凌离刚放下筷子,正在用湿毛巾擦手。
    他的一双手生得漂亮。
    细长匀称,指骨分明,普普通通的一个擦手的动作,摩捻之间长指挑动,竟透出几分诱人的味道来。
    穆晚晚风风火火地走过去刚一落座,手上便被塞了一只粉红色包装的护手霜。
    一瞬微怔后,穆晚晚了然地咧嘴笑了笑,拧开盖子在手背上挤了一小坨护手霜出来。
    “小离最贴心了,拿的还是我最喜欢的桃子味。”
    穆晚晚是典型的大干皮,进入秋冬季节后皮肤会很干燥,每次洗过手后都要涂一层护手霜才会舒服一些。
    但偏偏她又是丢三落四的性子,每次带出去的护手霜都无意间不翼而飞,于是凌离便会随身带一只护手霜,以备她不时之需。
    这个习惯保持了很多年,但每每从他手里拿到护手霜时,穆晚晚还是会觉得惊喜又温暖。
    面对穆晚晚的夸奖,凌离依旧是乖巧地笑着,“下次给晚晚试试我喜欢的味道。”
    而后抬手在她的手背上抿一下,蹭了一小坨护手霜回来,双手交叠一点点推开抹匀。
    对于他的小动作,穆晚晚也只是纵容地浅浅笑着,因为这也是他们之间的小默契。
    她挤护手霜时总是下手没轻没重,经常把两只手糊得油腻反光,又要拿纸巾擦去一层。
    每每凌离在场时,便会提前帮她分担一些,这样两个人都可以涂抹得恰到好处。
    沈昭冷眼看着两人的默契互动,面色沉了沉。
    “晚晚,上次游乐场没去成,你还欠我一次,还记得吗?”
    闻言,穆晚晚抬眸看过去,没有半分扭捏,“当然记得,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下周有系里的篮球赛,我会上场。”沈昭唇畔微扬,期待地看着她,“可以去帮我加油吗?”
    穆晚晚扬眉,“怎么加油?”
    “去看我比赛,在心里为我加油就好。”沈昭答得干脆利落。
    “当然可以。”穆晚晚眼尾翘起一抹弧度,声音轻快地答应:“时间告诉我,一定准时到场。”
    见两人愉快地约定着,凌离面上依然保持着纯净乖巧的样子,忽地插了一句话进去。
    “好巧啊学长,那个篮球赛我也参加,到了场上还请手下留情啊。”
    话落,沈昭侧头看过来,似笑非笑地回道:“当然。”
    -
    餐厅分别后,沈昭一个人单独离开。
    凌离非磨着穆晚晚要送她回宿舍,她抵不过他的撒娇也只好同意。
    两个人刚走进学校大门,凌离便沉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几分落寞。
    “晚晚,学长说话好凶,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见他情绪低落,穆晚晚心一软,赶紧开口哄道:“怎么会呢,他只是今天心情不好而已,小离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学长心情不好?”凌离抓到重点,继续追问道:“晚晚是怎么知道他心情不好呢?晚晚经常和学长见面聊天吗?”
    “也没有经常啦,今天只是碰巧遇到,非常碰巧。”
    穆晚晚弯着眼笑着,小心应付着凌离的问话,把沈昭的小秘密牢牢护在了心中。
    凌离见问不出个详细来,转而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晚晚去看篮球赛,是给学长加油,还是给我加油呢?”
    “这个嘛……”穆晚晚面色有些僵硬,“系内比赛嘛,重在参与,我给你们都加油!”
    话音刚落,凌离就气鼓鼓地停在原地,不走了。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穆晚晚转头看着嘟着脸生气的凌离,抬手捏了捏他的袖子,轻笑着小声哄着。
    “我私心当然是想给小离加油啦!但是这次毕竟是他先约我。我既然答应了为他加油,总不能偷偷盼他丢分嘛!小离说是不是?”
    “所以晚晚喜欢我更多对吗?”凌离不依不饶地追问。
    穆晚晚笑着点点头,“当然啦,这还用说嘛?”
    听她这样说,凌离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解开,长睫微垂,面带几分羞涩地轻声附和道:“我也最喜欢晚晚了。”
    送穆晚晚回了宿舍,凌离一个转身,表情瞬间变得阴鸷狠戾。
    抬手拨出一个号码,冷声吩咐道:“沈氏集团和沈昭的资料,查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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