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度不到一分钟,任惟忽地想到什么,又很警惕地看向应春和,故作严肃地审问他:“等下,你先跟我老实交代,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跟班里的同学谈过恋爱?或者,你有没有喜欢过谁?刚刚打电话那个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审问朝应春和劈头盖脸地砸来,让他没忍住笑,噗嗤一声笑出来:“任惟,你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啊?好小气。”
    任惟不肯承认自己吃醋,很别扭地否认了,不想让应春和觉得自己小气,装出大度的样子道是应春和不想说就不说吧,但心里在意得不行,偷偷看了应春和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应春和的那份牛肉粿条也吃完了,擦擦嘴后开始吃苹果,装作没看见任惟多到不行的小表情和小动作,故意把人干晾着。
    苹果属于应春和不怎么爱吃的水果,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动作自然地递给一旁的任惟。
    应春和胃小,但嘴馋,想吃什么东西每次只能浅尝两口。任惟早就习惯替他解决他吃不完的东西,这会儿也一样,嘴上说着肚子饱了吃不下,手上乖乖把苹果接了过去。
    应春和哄他:“这是拿去拜了月娘的贡果,吃了能保佑你,快吃。”
    任惟听后果然不再说什么,乖乖地把剩下一大半苹果也吃了,剩下个干净的果核拿在手中准备扔垃圾桶。
    那个果核被啃咬得太过干净,让应春和看出一丝艺术感,打算找机会画下来,于是抢在任惟将果核扔进垃圾桶之前把人叫住。
    “等下,先别扔。”应春和从任惟手中拿过果核,将其放到了餐桌上,草草解释了一句打算以后有空画下来,便去抽了张纸巾来帮他擦手上沾到的苹果汁。
    应春和擦得很认真,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仔仔细细地将手心手背都擦了一遍,再依次捏着每根手指头擦了一遍,连指缝里都没遗漏,仿佛任惟的手与他而言也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任惟被他擦个手擦得一颗心乱跳,在应春和抬起头的一瞬间低下头,落下一个吻。
    任惟身上的温度总是比应春和要高不少,贴过来的刹那,轻易将应春和整颗心都捂热了。
    “任惟,我没喜欢过别人。”应春和慢半拍似的,突然回答了任惟先前问的问题。
    任惟愣了一下,很快也坦白:“我也没有,高中学习太忙了,没谈过恋爱。”
    这还是应春和头一回听说,他这人没那么在意别人的情史,外加任惟家境优越,外表出挑,他一直以来都默认任惟在他之前有跟其他人谈过恋爱,因为了解自己的性格太容易多想,怕听了以后会不舒服,便从来没问过。
    “高中没谈,大学也没有吗?”应春和抓住他话里的缺口,乘胜追击地问下去。
    “也没有啊,要是有的话,你不能不知道吧?”任惟并不觉得恋爱史一片空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得很坦荡,坦荡得跟他向应春和坦白自己有ed时如出一辙。
    他真诚、直白、坦率,就差将自我剖开给应春和看。
    应春和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仍有点不太信:“真的假的,你别哄我吧。”
    “当然是真的!”任惟没想到应春和居然会不信,明明应春和一说出来他就信了,相比之下他在应春和那的可信度也太低了些,莫名有些委屈。
    任惟晃了晃应春和的手,满脸真诚:“真的就喜欢过你,你别不信我。”
    他力气使得有点大,晃得应春和手酸,连忙叫他停下:“好了好了,我信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没想到任惟都三十岁了,应春和居然还是他的初恋,他的唯一。
    可是光是这么想着,甜蜜的幸福感就将应春和裹紧了,说不出来的心怦乱跳,垂眼看了会儿两个人交握的手,想了想,问他:“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就在这周周末。刚刚我同学说,可以带家属一起去。”
    上高中的时候,应春和因为是美术生,跟班里的同学关系其实不算很亲密,只不过有那么一两个玩得还不错的,但因为那两个同学大学毕业后都离开岛上去了外面工作,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
    回离岛后,应春和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社交场合,原本接电话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参加,但不知是被电话里同学的那句“可以带家属”触动,还是为了让任惟放心,他突然觉得若是带任惟一起参加,或许不会那么不自在。
    这听起来有点像热恋中的情侣常会做的事,带另一半见同学朋友,任惟自然也领略到了这一层,欣然同意。
    而后在周末去聚会的那日,应春和得到了一个盛装打扮、花枝招展的任惟。
    应春和看着任惟一身笔挺的西装西裤,头疼不已,这场景好似回到了任惟跟他一起去见外婆的那天,不同的是那日任惟明显还有所收敛,今日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在西装外套上别了枚银色胸针,连头发都喷了发胶塑形,抓出一股状似无意的不羁散漫,配上英俊的面容将应春和这间小屋都映衬得贵上不少。
    “任惟,谁会穿西装去同学聚会?赶紧给我换了。”应春和把他往房间里推,“还有,你喷那么多发胶干什么?你又不是要去走秀,你自己看看你穿的跟我搭吗?”
    任惟很无辜地眨眨眼:“可是我的同学聚会他们就会穿西装啊。”
    应春和泄气了,吐槽道:“你的同学聚会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聚会了吧?那都是个小型名利场了。”
    任惟小学高中上的是知名学校,大学念的又是热门专业,想想就知道同学聚会上估计都是各行业大牛之类的人物。当然,任惟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还是被众星捧月的那种。
    可实际上,任惟对上次同学聚会的印象已经不深,想了会儿没想起来什么细节,只说自己那次好像离开得很早。
    应春和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发现任惟脸上写着一种不符身份也不符年纪的纯真,但这种特质被任惟融合得很好,不显突兀,好似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世间罕有,应春和心想。
    “算了,再换衣服等下该迟到了。你就把外套脱了吧,怪热的。”应春和没再坚持让任惟换衣服,只是如今毕竟还不到需要穿两件衣服的温度,便帮他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脱外套时,应春和无意间弄掉了西装袖子上的袖扣。那袖扣太小,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不知道去了哪,两人蹲下找了一会儿都没找到。
    应春和忍不住埋怨:“任惟,你这西装质量怎么这么不好,扣子还会掉。”
    任惟默了默,才道:“定做的,可能做的时候没缝好,下次不找他们家了。”
    “好了别找了,等回来之后,我再去外婆的针线盒里给你找颗扣子缝上。”应春和伸手去拉任惟起身。
    任惟一边跟他往外走,一边很大惊小怪地赞叹:“应春和,你还会缝扣子?好厉害哦。”
    “这有什么厉害的,穷人家的小孩都会的。”
    “很厉害啦,我都不会,身边也没见到有人会。”
    “你们有钱人又不用会这个,好了我要骑车了,该把手松开了任惟。”
    “……”
    第84章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聚会的地点是应春和同学开在沙滩边的一家小酒馆。这家小酒馆刚开不久,目前还在试营业期间,今天老板早早就给员工放了假,店里空空荡荡,专等着给晚上的聚会做准备。
    店内贴了气球、拉了横幅做装饰,看着很喜庆,不过因为目前没什么人而略显冷清。应春和到得早,眼下还只来了一个人,那人背对大门坐着,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
    应春和见到那人身上的西装顿觉失策,这显然是个意料之外的开展,谁能想到他的同学聚会上居然还真有人穿西装。
    任惟显然也注意了那个人,立即偏头朝应春和比了个无声的唇形,说的是:明明就有人穿。
    “应春和!这儿呢!”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明显比应春和更先认出他来,冲他热情地招了招手。
    应春和大脑急速运转,在朝人走过去的途中,总算将名字给想了起来,还算自然地回应:“陆鹏,好久不见。”
    陆鹏对他笑笑:“是好久不见了,上回咱俩见面还是高中毕业拍毕业照的时候了吧?”
    应春和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陆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感慨:“你是一点儿都没变啊,长得跟高中那会儿一样帅。”
    应春和脸皮薄,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摆摆手,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应春和喝水的间隙,陆鹏正好将目光投向应春和一旁的任惟,以为也是自己班里的同学,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却都没想起来班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按说实在不应该,这般相貌不凡、气质不俗的人不可能不令人印象深刻,莫非还真有人变化这么大?
    他挠了挠头,小声问应春和:“诶,应春和,你边上这个谁啊?也是咱班同学吗?我怎么没认出来是谁?”
    应春和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被误会了,笑着牵起任惟的手在陆鹏眼前晃了晃:“他是家属,不是咱班同学。”
    陆鹏一呆:“噢噢,家属……”
    反应过来家属的意思,陆鹏眼睛瞪圆了些,他这人生得虎头虎脑,眼睛瞪大后颇具喜感,令任惟想到某个知名的相声演员,就听他提高音量难以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家属?!”
    任惟被他逗得有点乐,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朝陆鹏举了个杯,笑意温和:“你好,认识一下,我是应春和的男朋友任惟。”
    陆鹏脑子还有点懵,但他好歹在大城市生活了这么些年,长了不少见识,除了略微吃惊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很快端起杯子朝任惟敬了敬,大大方方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应春和的同学陆鹏。”
    只是当他放下杯子后,又忍不住用看珍稀动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惊讶地小声喃喃:“天呐,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活的同性恋,居然还是我认识的人。”
    应春和被他这话逗乐了,头一歪,半靠在任惟肩上笑。
    一整杯的柠檬水不一会儿就喝光了,陆鹏喝得嘴巴里发酸,忽然冒出来一句:“应春和,你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
    应春和不明其意:“什么样?”
    “就……”陆鹏不知道该怎么说,用手比划了一下,“感觉你俩身上在冒粉红色的泡泡,有那种恋爱滤镜的感觉。”
    这是个什么形容?
    应春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外面也跟在家里一样,同任惟实在太黏糊亲密了一些,不免羞臊起来,红着脸把身体坐正了。
    说到这,陆鹏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你俩在一起多久了啊?”
    之前是四年,现在是两个多月,但是要都算上,还是分开说,应春和一时没想出来,卡壳了。
    任惟抢先一步替他回答了:“挺久了,不过,我俩在一起多久都跟热恋期没区别。”
    此言一出,陆鹏立即发出一声哀嚎:“不行了,我一单身人士跟你俩情侣待着还是有点心灵受创,赶紧再来个人吧,解救一下我。”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小酒馆的门被推开,是端了一箱啤酒进来的酒馆老板,他们班当年的体育委员林景涛。
    “哟,陆涛、应春和你俩来那么早啊。”林景涛将那箱啤酒一路端过来放在了桌子边上的空地,“咱今晚喝啤的成吗?还是你们想喝点别的?我这反正都有。”
    “我都行。”陆鹏摆了下手,“昨天我才陪客户喝了一局,今天恐怕喝不了多少,随便喝点吧。”
    林景涛跟陆鹏毕业之后有联系,知道他如今在做房产销售,又看他身上还穿着工作的西装,关切地应了句:“同学间聚聚而已,陆胖你不能喝就别喝了。”
    “去去去,怎么又叫上我外号了,我现在可是瘦了啊,早没高中那会儿胖了。”陆鹏听他叫自己的外号高声嚷起来,面上却没见不高兴。
    应春和偏头跟任惟解释:“陆鹏上高中那会儿特胖,所以大家都叫他陆胖。”
    由于任惟坐的地方灯光昏暗一些,刚刚林景涛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会儿见到应春和跟任惟说话这才发现那还坐了个人,但他比陆鹏显然记性好一些,辨认了会儿便知道任惟并非自己班上的同学。
    “应春和,你旁边这位是你朋友?”林景涛拉开椅子,坐在了陆鹏的边上。
    “家属。”应春和笑着回答。
    林景涛意外地挑了下眉,很快接话:“那他今晚可得跟咱们同学喝一个,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你的娘家人。”
    应春和一囧,任惟却满口应下,似乎很高兴跟所谓的应春和“娘家人”喝酒。
    陆陆续续的一直有人来,还有好几个也带了家属的,甚至有一对就是班里的两个同学,惹得众人欢呼起哄,控诉他两人瞒了大家这么久。
    女方似乎是从前班里的学委,任惟听他们都没叫名字,都是叫学委。他不由得好奇地问边上的应春和:“应春和,你高中那会儿有当班干部吗?”
    他说话声音不算小,给林景涛听到了,立马笑着应了话:“怎么没当?应春和当时可是咱班上的宣传委员,是吧陆胖!”
    陆鹏高中暗恋的班花来了,一直紧张地低头理着自己的衣服,这会儿听到林景涛叫他,精神紧张地大声回答:“啊对!当了三年呢!”
    他俩这么一人一句的跟唱双簧似的,将应春和给说得格外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小声阻拦:“你们俩嚷嚷什么,说的好像我当的是班长一样,我就一画黑板报的。”
    这话林景涛可不同意了,连忙替应春和在任惟面前说话,眉飞色舞地描述起来:“任惟,你不知道啊,当年应春和给我们班画的黑板报回回都拿奖,给别的班羡慕的!”
    这么当着任惟的面回忆过往“光辉岁月”的感觉令应春和分外羞耻,偏偏任惟还笑着接了话:“是吗?要我是其他班的我也会羡慕。”
    应春和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嗔怪道:“你羡慕什么?”
    任惟双眼弯弯,说了句俏皮话:“羡慕别的班有位靓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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