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某高?档茶餐厅会所。
    秋日的?午后,太阳悬在天空,和煦阳光将秋风的?寒凉中和。几个穿工作服的?园丁进入花园,开始精心修剪打理?绿植的?枝叶。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一辆宾利车行驶至会所大门前,平稳停下。
    穿西装戴白手套的?侍者?走上前,拉开后座车门,首先从车里落下的?,是?一只卡其色羊皮小靴。
    “好了好了,我已经下车了,就来?。”申采丽下车时还在打电话,应付过致电催促的?友人,才?收起手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会所。
    巴洛克风格的?会所,处处都?透着奢靡味道。
    京城的?贵妇阔太们喜欢搞茶话会,隔三差五便要约在一起喝点茶吃点心,美其名?曰交流沟通增进感情,其实也就是?说说这家的?八卦,聊聊那家的?笑话。
    这种属性的?茶话会,费太太申采丽一贯是?不喜欢掺和的?。
    她平日喜欢钻研中医和养生?,在她看来?,与其把几个钟头的?时间浪费在说人闲话上,还不如多?看几本医书?,多?给家里的?老?爷子?熬点延年益寿的?补汤。
    今天来?到这里,实在是?因为好友阮梦实想来?听?八卦请她作陪,再三劝说,她耳根子?又软,这才?勉勉强强应下。
    不多?时,引路的?侍应生?推开了雅间大门,申采丽挽着她的?喜马拉雅施施然入内,瞬间便被里头的?所有人瞩目。
    “采丽!”阮梦实招了招手,起身笑盈盈地招呼,“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了呢。”
    “不好生?意,路上有点堵车。”申采丽弯唇浅笑,说到这里,低头看眼?腕上的?表,“不过,约的?时间是?一点半,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当然没有了。”场上另一名?阔太笑容满面地附和。
    “谁不知道你们费家上下家风严格,上至豫真老?爷子?,下至你们养的?一只猫,时间观念都?是?强得?不得?了。”阮梦实打趣,过去牵了申采丽的?手,把她领到唯一空着的?主位坐下。
    申采丽脸色始终挂着一抹得?体端方的?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开始听?其他太太们聊天。
    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无聊的?贵妇阔太聚一起,两句话的?功夫不到,就聊到了瓜上。哪家的?儿子?又不听?话,为个女明星放弃家产继承权,哪家的?女儿又不听?话,非要嫁给一个山里出来?的?凤凰男。
    申采丽耐着性子?听?了会儿,忍不住给好友发信息:【什么时候撤?】
    阮梦实:【撤什么撤,听?得?正开心。】
    “……”申采丽秉承着申家长女、费家长媳的?良好品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优雅熄屏,继续微笑。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问她道:“对了费太太,我听?说你儿子?小时候也出过一些心理?上的?毛病,后面是?怎么治好的??能不能把医生?推荐给我?”
    话音刚落,雅间内鸦雀无声。
    申采丽脸色突地变了,喝了口茶,目光望向生?源方向。对方是?一个面生?人,第一次见。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朝说话的?人看去。
    这名?太太衣着倒是?挺光鲜,长相靓丽,年纪也轻。但,或许正因她太年轻,嫁入婆家的?时间还不久,还未在这个圈子?混出一套察言观色谨言慎行的?好本事,因为在场除她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不可能对申采丽提这桩陈年往事的?。
    一时间,阔太们面面相觑,喝茶的?喝茶,看戏的?看戏,都?有些好奇事态之后的?走向,好奇申采丽会如何回?答。
    毕竟,她儿子?那件事虽是?秘密,有所耳闻的?人倒也不少。
    圈子?就这么大,传来?传去,各个版本都?有,大家还是?想知道最真实的?情况究竟是?如何。
    须臾,申采丽往嘴里放了块青枣,缓慢咀嚼,优雅地咽下。然后才?朝问问题的?年轻女人露出个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年轻太太倒不像有恶意,难为情地笑了下,说,“我家孩子?最近好像也出了点心理?方面的?毛病,请了心理?医生?来?家里治疗,好几次了,没什么起色。之前听?说您家孩子?也有类似的?情况,就想求教一下。”
    申采丽垂眸,没有过多?责怪对方,只是?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道:“这是?费氏医院的?电话。你直接打这个号,找心理?科主任,就说是?我介绍的?。”
    年轻太太面露喜色,连连道谢。
    之后,申采丽便彻底对这场茶话会失去了兴趣,起身对众人打过招呼,挽着包离去。
    “采丽!”阮梦实蹙眉,也抓起包跟出去。
    总共就八个人,走了俩,剩下的?六人没觉得?扫兴,反而愈发兴致勃勃。
    一个染红色指甲的?中年妇人忍不住低声,对身旁的?同伴道:“这个申采丽,教养也真够好的?,换成我听?别人提这件事,不翻脸才?怪。”
    同伴耸肩:“都?快十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个时候还被翻出来?,她这个当妈的?也够糟心。”
    *
    阮梦实一路疾走,到电梯间是?才?将申采丽拦住。
    “采丽。”阮梦实面上尽是?愧色,道,“那是?刘景成那厮新娶的?续弦,脑子?笨不懂事,你别生?气了。下次再和她们聚会,我不叫你了。”
    “没事。”申采丽怔然地摇了下头,目光透过走廊的?窗落向远处,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阮梦实知道她心里难受,上前轻轻握住她肩膀,宽慰道:“好了。阿凝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了,当年那件事只是?他人生?道路上一段很小的?插曲,翻过就过了。他现在好好的?呢,你啊,放宽心,就等着抱孙子?孙女吧。”
    申采丽静默许久,侧眸看向好友,说:“你知道他娶的?姑娘是?谁吗?”
    阮梦实摇头。
    申采丽:“就是?当年兰夏那个小女孩儿。”
    “……”阮梦实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压着嗓子?脱口而出:“当年你们花了那么多?心血,用的?全是?那个年代最先进的?治疗手段,不应该啊。他又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申采丽苦涩地笑,摇摇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说,目前一切还算好。”
    阮梦实沉吟良久,伸手抱了下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老?姐妹,柔声道:“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也都?是?五六十的?人了,别操那么多?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交给老?天爷吧,一切自有定数。”
    第56章 chapter 56
    *
    八月份已近尾梢, 殷酥酥每天的生活,白天上工拍戏,晚上回家和金主老公?“玩游戏”, 过得可?谓是十二分的精彩和充实。
    一晃眼, 就到了?费疑舟要去澳门参加酒会的日子。
    今天是三十一号,八月的最后一天,全?中国所有学生党的噩梦之日,于已?经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的成年人而?言,却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工作日。
    殷酥酥照旧一大早就赶到片场, 边化妆边看今天要拍的戏份剧本。
    因答应了?金主老公?要陪他出席澳门的酒会?,殷酥酥早在几日前就跟剧组请好了?假,说好今天下午一点她就要准时从片场离开。
    上午的戏拍得还算顺利。
    十二点多?,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去领了?工作餐, 回到各自的休息区开餐, 殷酥酥则回到化妆间让许小芙帮着卸妆。
    悬疑剧就是这点儿不好, 动不动就要绑架, 动不动就要受伤。
    许小芙用卸妆棉蘸取专用卸妆水, 小心翼翼替殷酥酥拭去脸上的道具血浆, 随口道:“酥酥姐, 你下午请假是有?什么事吗?”
    “要陪那位去参加一个宴会?。”殷酥酥应得自然而?随意, “说是在澳门那边。”
    “澳门?”小丫头大眼一亮,兴奋道, “我还没去过澳门欸,你之前去过没有??好玩吗?”
    殷酥酥见小芙对澳门这么感兴趣,也乐意与她分享, 耐着性子柔声回答:“我以前去过几次。澳门这地方挺小的,不过很多?葡式建筑, 所以看上去比较有?异国情?调,拍拍照什么的蛮出片。至于玩的地方……可?能我不是本地人不够了?解吧,我只知道那几个赌场酒店还不错,那儿的支柱产业就是□□旅游业,可?以去赌场里小赌几百块,长长见识。”
    擦完假血浆,许小芙又用干净洗脸巾将殷酥酥的脸整个擦拭一遍,继续好奇地追问:“那你们要去澳门,机票订好了?吗?像那位出行,应该永远都?只坐头等舱吧?”
    殷酥酥静默两秒,说:“不是。”
    “啊?”许小芙惊呆,“难道还会?坐经济舱?不可?能吧?”
    殷酥酥:“那位出行,只坐私人公?务机。”
    许小芙:“……好的。”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我想象不到。
    和小芙东拉西扯地瞎聊了?会?儿,一点整,殷酥酥坐上迈巴赫赶回南新?费宅,开始倒腾她参加酒会?的妆造。
    作为一个帮金主老公?撑门面的花瓶,殷酥酥十分自觉,冲回主卧之后便直奔衣帽间的礼服区,一件一件挑选起来。
    礼服区挂着数十件精美晚礼服,都?是她搬来这段时间,费疑舟给陆陆续续添置的。有?国际大牌也有?本土设计师品牌,有?秀场高定,也有?出自大师之手的纯手工旗袍。
    找了?会?儿,她眼前一亮,抓出一件深紫色的修身鱼尾礼服,用最快的速度套在了?身上。
    穿好服装,坐回梳妆台前正要开始上妆,一阵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殷酥酥心生疑云,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一瞧,门口站着的是慎叔,慎叔背后还跟着几个衣着时尚的男女?。
    殷酥酥:“怎么了?叔?”
    “殷小姐,这是大少爷安排的这是妆造团队,负责你今晚出席宴会?的造型。”
    慎叔笑容随和,说着往外递了?个眼色,团队的人立刻走进卧室,将还有?些迷茫的殷酥酥摁回梳妆台前,搞头发的搞头发,上底妆的上底妆,分工明确地忙活开。
    殷酥酥身上的鱼尾礼服也被?脱下,换上了?一身白玉兰色改良旗袍款晚礼服,披肩和长拖尾上缀以白雀翎,仙气十足。
    两个小时后,妆造完毕,殷酥酥对着镜子照了?一圈,被?里面的美艳女?明星惊艳。
    谢过妆造团队的各位老师,她拿起晚宴包出了?门,乘车直接去往机场。
    费疑舟今天白天在澳门谈合作,私人公?务机早上飞抵澳门,又马不停蹄地折返回京城,来接殷酥酥。
    偌大的机舱空空如也。
    空中服务团队格外周到,又是茶果点心又是私厨餐点,殷酥酥独自一人享受着这些至尊级服务,只觉得梦幻。
    一路吃吃喝喝追追剧,飞机开始下降高度的时候,殷酥酥收到了?这架私人飞机机主的微信息。
    费疑舟:【刚谈完事情?,现在来机场接你。】
    殷酥酥眨了?眨眼,很体贴地给他回话:【你今天累了?一天,不用特意来接我。晚宴地址在哪里,发到我手机,我自己过来。】
    消息发送过去,对方却没有?再回复。
    约半个钟头后,公?务机抵达澳门。
    殷酥酥出门的时候嫌高跟鞋走路不方便,便随便穿了?双运动鞋,将高跟鞋拎在一个袋子里。因此,机场的公?务机候机大楼这边,费家大公?子第一眼见到他的太太时,便是如下场景。
    年轻女?孩儿一身华丽中式礼服,长发半挽,妆容精致,整个人在夕阳的映照下几乎在发光,美艳动人不可?方物。然而?,大约是裙摆太长影响到走路,她将裙摆一角拎在手上,露出的纤白小腿之下,一双白色运动鞋格外扎眼,走得虎虎生风。
    费疑舟扬了?下眉,将手里的香烟戳熄在烟灰缸里,站起身,伸手去迎她。
    殷酥酥脸上已?自动扬起明媚笑颜,却无视了?他伸来的手,只落落大方一笑:“费总。”
    费疑舟手悬半空,停顿一秒,不动声色地垂低。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遭,散漫道:“殷小姐这套造型这个搭配,还真?是别出心裁。”
    殷酥酥被?呛了?下,知道他在挖苦她运动鞋配温婉礼服,囧道:“造型团队给我配的高跟鞋太高了?,晚宴快开始时我再换。”
    费疑舟闻声,微蹙眉:“穿着不舒服?”
    殷酥酥轻声说:“没有?防水台,稍有?些累脚。”
    费疑舟没再说什么,长臂微曲,绅士地往前一伸,以目光示意。她顿悟,乖巧环过,两人相携走出候机楼,经公?务楼专属通道直接乘车离去。
    今晚的晚宴由澳门的丰彩集团主办,为庆祝全?球第三十二家大型海上赌场酒店盛大开业,特设游轮晚宴,邀请各界名流莅临,参观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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