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帮你!”
    “嘎嘎嘎!”
    “我不想伤害你!真的!”
    “嘎嘎嘎嘎嘎!”
    等大白鹅终于消了气,少年摀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跌坐在地上,攀在水渠旁直喘气。
    “不知死活的畜生…….”
    灼热的魔力开始上涌,唇下犬牙开始在变长,恶狼终于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一双眼眸绿得发亮,彷佛要融化在铄金色的阳光中。
    那只不知死活的大白鹅恍若未闻,它毫无悔意地用自己胖得和雪球一样的身子占据了整座水渠。一场酣战后,胜利者白鹅已经完全敛起先前凶悍的模样,此时正细细梳理着乱掉的羽翼,直至整只鹅恢复到先前的盈润憨圆,彷佛谁都可以上去咬几口的模样,就连可怕的嘴喙也橘红油亮,一丝不苟。
    这是陷阱吧,饵食的陷阱。回拢的理智压住兽性。穆夏隐约察觉出不对。
    太奇怪了,这只鹅太干净了,像是一片错降的雪花,它应该出现在清澈的沟磷溪涧,而不是肮脏的水渠。它不该待在这里,这里是…….
    大白鹅终于抚顺了乱翘的尾羽,它敏锐地抬起脑袋,轻轻拍打翅膀,喷溅的水花泛着朦胧的虹光,迷惑人心。
    细白的羽绒飘飘袅袅如雪花飞盈,轻轻吻在穆夏的脸庞,他在温厚的午阳中觑起眼睛,澄金色的空气闻起来就像新鲜的奶油,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已经露出的獠牙抵着下唇微疼。
    冰凉的杀意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灼烧的感觉。
    是饥饿,他饿了。
    “这是霍尔卓格的领地,根据法典,所有的天鹅和公鹿都属于公爵和其继承人。”
    穆夏像是再说服自己什么,他心想不能把这只鹅留在这里,这是他的猎物。他要带回自己的巢穴亲自动嘴,不用刀叉,就用自己的牙齿咬破它白嫩嫩的脖子,热血和鲜肉一起吞,把它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
    他看着纯美漂亮的大鹅,觉得身体那块空虚的洞越发饥饿难耐。
    从没有如此渴求。少年忍不住舔了舔犬牙。
    穆夏试探性地朝大白鹅伸出手,却先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掌,凝固的鹿血散发着阵阵腥臭味,雪白蓬松的大鹅歪了歪脑袋,那双又蠢又傻的豆豆眼正凝视自己,穆夏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困窘。
    午后的太阳重重压在他头上,肯定是太热了,他才一直脑袋不清楚。
    穆夏来到水渠用力清洗手上的血迹,包括衣袖任何沾了污渍的地方,这才是他此前来的目的。穆夏一边搓洗着,一边不忘透过水面时刻确认那只鹅的动向。
    清凉的水意让热烫的皮肤稍稍冷却下来,穆夏重整思绪,也许是午后的太阳太热了,他继续搓洗,直到确定指缝干净后,没留有一丝脏血,才满意微笑,终于恢复正常。
    新鲜的血气却重新涌入鼻腔,水面的倒影在嘲笑他,原来犬牙已经咬破了嘴唇,艳红的血像是蛇的毒液,破坏了少年纯良无害的面容,露出野兽的丑态。
    他刚才做了什么?
    穆夏突然有些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只纯白无瑕的大鹅。
    他在怕什么?怕那只鹅?开什么玩笑。
    他一定要吃了这只鹅。
    穆夏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净白的手指,擦掉嘴角的血。
    少年重整衣袍,捡起地上的行囊,头也不回离开,如若不去看他脚下一路遗留的面包屑,还真以为对方死心了。
    大白鹅……不、应该是莳萝嫌弃地避开屑屑,但还是跟着面包屑的痕迹追上少年的身影。
    这只黑心小狼肯定在想着要吃了她。月女巫回想少年绿幽幽的眼神,在心底冷哼。
    等她偷到钥匙,她一定要用翅膀抽他两个耳光,把他活生生搧醒!
    作者有话说:
    想吃莳萝是本能,想服从莳萝也是。by小狼的浅意识
    -
    ps:鹅萝对话翻译:
    “我只是在帮你!”
    “嘎嘎嘎!”你当我傻阿!
    “我不想伤害你!真的!”
    “嘎嘎嘎嘎嘎!”我想伤害你,现在就啄死你!
    -
    莳萝也是一种毛茸茸,这次换穆夏吸毛(虽然会被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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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 食欲女神
    ◎鹅入狼口,危!◎
    狼不会深睡, 光怪陆离的梦只会让他像尾巴着火一样惊醒,所以莳萝只能按着那一格岌岌可危的讯号,冒险将他拉入一段记忆, 无比拟真的梦才能骗过敏锐的小狼。
    幸运的是莳萝成功了,不幸的是她只能变成一只鹅融入梦境。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变了, 莳萝熟练地迈着小红掌, 跟上前方的人。
    小穆夏一边撒着面包屑, 一边眼角余光偷偷瞧着大白鹅,漂亮的男孩生着天使般的金发碧眼,纯洁无邪的微笑彷佛准备去寻找传说中的糖果屋。
    不过十四、十五岁的男孩嫩得像青草,没有圣银的铠甲做伪装,他连爪牙和血迹都不会遮掩。莳萝从鹅嘴吐出几根战利品的金毛,立刻就看见男孩表情微变, 脚步加快
    比起那个尾巴暧昧摇曳的大野狼, 这只就是一只毛躁小狗,莳萝可一点都不怕这样的穆夏。
    事实上,她还挺想看看巧克力色的幼犬, 相信以自己的美味程度和穆夏的小心眼程度, 小小狼肯定忍不住,迟早现出原形。
    此时的穆夏的确就像是被吊着肉骨头的狗,时不时就要回头看那只大白鹅有没有跟上。
    鹅好像是亲水的, 一直走路会不会累啊?那双小蹼不过自己手掌大, 少年下意识握了握手,也许可以很轻松抱着它走,大鹅虽然臭脾气, 但生得丰润雪胖, 抱起来肯定很舒服……穆夏脑中闪过各种念头, 始终绕不开一只鹅。
    这不正常。穆夏加快脚步。
    后面的碎步声时有时无,他可以想象那只鹅一摇一摆勉强跟上的模样,又圆又黑的豆豆眼看不出疲惫和害怕,那身洁白如初雪的羽毛也许沾了不少尘土。他强忍着回头的欲望,却突然听见响亮的撕裂声。
    穆夏心一跳,他猛地转头,身躯整个紧绷起来,只见那只鹅迈着殷红的小掌踩着落叶啪啪作响,不时还原地跺个几脚,似乎是在……玩?
    大白鹅玩得不亦乐乎,等他查觉到动静,抬起豆豆眼,只看到一颗金色的后脑勺,便又继续踩着玩。
    在一阵啪擦作响的背景音中,穆夏决定不再理会,专心想着各种鹅肉料理;鹅肝味道太杂、宴会的烤鹅香料太重,拔毛后还得贴回去做装饰,简直有病,所以还是直接生吞活剥吧,一口咬在那肥美圆润的白臀上肯定痛快,吃剩下来的羽毛就拿去做羽绒枕,日日夜夜躺着睡,正好一解先前袭击之恨。
    小少年想得津津有味,突然觉得太安静了些,眼角余光已经不见那团白,他心脏乱跳,立刻冲回去找。
    落叶掩盖所有足迹,绿褐色的森林静默在一片湿郁的苔藓泥粪之中,但对穆夏来说不是问题。他稳住心跳,深吸一口气,彷佛将整个脑袋埋入幽深的水底,一目了然。
    就在毫无尘垢的角落,一小簇细白的羽绒在空中飘飘袅袅,轻盈干净,明亮雀跃,宛如振翅掠过水面的小鸟、融化在舌尖的糖霜,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
    胸口充盈着甜丝丝的空气,穆夏的脑袋升起一股奇妙的晕眩,彷佛灌了一整桶萨夏的苹果酒,他听到心脏咚咚跳动,突然莫名得兴奋起来。
    他想要更多。
    这就是那只鹅的气味吧?肉质想来清甜可口,正好就用苹果酒来配它下肚,绝对美味无比。
    现在得快点找它,万一被其他狩猎者盯上受伤可就不好了。
    穆夏终于说服自己,赶忙跟着气味寻找,最后是在绕过一个身姿佝偻的老橡树——半颗圆润的羽臀挂在空中,那只鹅整个脑袋埋在橡树洞,两只殷红小掌垂在半空晃啊晃,腊肉街最好的肉铺招牌都没有这个吸引人。
    穆夏正在思考,要不要就地用餐算了。
    他终究还是抬手把大白鹅拉了出来。现在它一点也不白了,苔垢、尘土和金红落叶蹭得满身,让它看起来五彩缤纷。
    太脏了,穆夏沉着脸想给它清干净,结果差点没被大白鹅一掌搧得满脸土,它拍着翅膀一身尘垢拼命往他身上打,彷佛看出洁癖患者的弱点。
    穆夏顾不得反击,逮到空隙就逃出去,他黑着脸从嘴里吐出一根鹅毛,这是一点食欲都没了。
    最后鹅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年轻的猎人只能随着它的步调,停停走走,同时也保持一段距离,不敢轻易造次。
    藏木于林,鉴于犬科喜爱挖洞藏骨头的习惯,鹅萝实在不想放过森林任何蛛丝马迹。
    左看看右看看,钻洞挖土,拍拍落叶,似乎真的没什么好藏,想想那只小狼近乎变态的洁癖和心计,莳萝决定暂且放过他,但落叶堆很好玩,让她想起秋天的米勒谷,所以她还是无视穆夏的表情踩了个遍。
    小狼尚且斗不过她,一只小小狼只能乖乖去角落咬尾巴。
    一踏入城堡,穆夏无视仆从的迎接,立刻就要冲去浴室,一个身穿黑甲冑的霍尔卓格骑士却抢先拦住他的去路。
    “一定要现在吗?”穆夏顶着满头鹅毛,头一次不想维持贵族风度。他满身落叶和鹅毛,感觉自己快变成了一只牧羊犬,牧的还是一只蠢鹅。
    “你堂兄加利文大人和他的随从亚历克伤势很重,箭上有毒,怕是撑不过今晚,罗素大人还需要你帮忙才能完成解毒药。”
    穆夏听到这二人的名字,微微皱眉:“我的帮忙?教父……我父亲有同意吗?”
    “里奥大人反对,罗素大人这才需要你的帮助。”
    穆夏拍下一根鹅毛,在抬起脸,男孩露出乖巧的微笑:“我亲自去见教父。”
    莳萝目送他飞奔的身影,心想着穆夏的洁癖从小时候就如此严重啊。
    现在大白鹅两脚踩在光凉的大理石地板,她再次回到了绯壁堡,的确,比起森林,这座霍尔卓格的家堡更可能藏着穆夏重视的东西和记忆,比如说挂在他脖子上的密盒钥匙。
    这里似乎是穆夏小时候的回忆,方才听到的那位里奥大人正是穆夏的父亲,鼎鼎有名的猎狼英雄红骑士;而青铜骑士罗素则是里奥最信任的辅臣,也是穆夏的监护人,他本是圣学院一位优秀的术士,却在几年后不幸死在假人狼村,曝尸荒野,似乎直到他失踪后,穆夏才得以此为借口,摆脱监视,离开城堡,也离开萨夏。
    莳萝用自己的鹅脑袋快速思考。
    周围的仆从包括先前的骑士明显是普通人,看来这时的小小狼还没有开无双外挂。起码在那位红骑士里奥大人统治的期间,萨夏还是属于人类英雄的城池;青铜骑士罗素知晓穆夏的真身,术士的手段光看那位杜肯爵士就清楚了。
    在这二人连手牵制下,绯壁堡在变成狼窝前,就是一座牢牢困住狼崽的笼子。
    局势对她有利!莳萝振振翅膀,打起精神,准备重返阵地,搜索整座城堡。
    鹅脚ㄚ才刚踏出去,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莳萝感觉自己像踩入了流沙,她恍然大悟,这是穆夏的记忆,她根本不能离对方多远。
    眼前一黑,莳萝整个身子突然陷入柔软的布料,地面一震一震,她似乎在移动?
    仆从轻轻摇铃,直到主人允许进入。
    “进来。”那是穆夏的声音。
    莳萝伸长脖子想看清楚,这里很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墨水和纸张堆积的霉味,男孩纤瘦的背影正在烛光中模糊摇曳。
    穆夏已经梳洗完毕,他穿着柔软的羊毛衫,在光彩斑斓的祈祷窗前手捧神律阅读,隐约可见未来那位少年银骑士的风姿。
    但一对上目光就知道修练的功力了,男孩对她露出微笑,漂亮的碧眸在光影变幻中如猫般觑起,莳萝很少看过穆夏露出这种表情,但她就是认得,因为那正是黑狼使坏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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