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唇瓣,艰涩地喊了声:“少爷。”
    宋年没再说话,他在等着梁俊说。
    两人隔着电话,都沉默许久,梁俊终于开口问:“少爷,你认识李昊吗?”
    他让父亲派人调查过李昊,是尹健故交之子,家世优越,从小在国外念书,上的都是有名的私立学校,后升入皇家艺术学院学美术。
    清清白白,没什么问题。
    可梁俊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五年前,他第一次在仙和高见李昊时,他身上有穷人的拘束感。
    闻言,电话那边的宋年轻嗤一声:“竟才想起来同我打听李昊吗?”
    “你还真是没有什么危机意识,看样子恋爱期间,小春对你很好。”
    梁俊被他讽刺,心中酸涩,忍耐着火气,听宋年继续往下说:“李昊回国了,尹春要甩了你,和他恋爱是吗?”
    他笑了一下,耐人寻味:“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梁俊现在忍了又忍,声音微冷:“恐怕不止是恋爱吧,尹健说让他们抽时间去挑婚戒。”
    闻言,宋年似乎有些惊讶,可又没那么惊讶,如今梁俊很难窥探出他真实的情绪,不禁更焦急更无力。
    打电话之前他很确定,宋年会是他的帮手,能帮助他拆散李昊和尹春,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梁俊沉不住气了,他又问了一遍:“李昊出身很好吗?”
    宋年语气极为轻蔑:“出身好?”
    “尹健给他改头换面,你还真信了?”
    “他是科学高中出身,父母早逝的孤儿啊,被尹健资助,才攀上小春的。”
    “你听过那句话嘛,乞丐穿上金装也依旧是穷酸的乞丐,你现在看见的李昊再体面,他骨子里流的血也是低贱的。”
    梁俊听着,只觉得骨子里流淌的血越来越凉,直接凉到了指尖,心底极为不甘,他以为李昊有什么好出身,能配上小春!
    没想到竟是如此!
    橘红色的夕阳光辉拢在梁俊脸上,衬得他神情有些扭曲。
    李昊凭什么!他凭什么!他到底哪里胜过自己!
    宋年沉声开口,这才将梁俊思绪拉回来:“我暂时还无法回国,你先看着他们,他们俩都做了什么,都告诉我。”
    梁俊既然选择和宋年合作,就也不会介意放低身段,答应的很痛快:“好,我知道了。”
    宋年没再说什么,匆匆挂断电话。
    他现在控制情绪的能力确实长进许多,但还没达到听见尹春和李昊要挑选婚戒还能无动于衷的地步,脸色极为难看。
    宋年已经深刻体会到他冲动行事带来的恶果了,这次他要慢慢图谋。
    梁俊,李昊,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尹家别墅
    李昊如今情绪沉稳,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从前是正直,现在是正经,从在机场接到他,到现在夜已经深了,他也没有表现的很殷勤,很想尹春的样子,在尹健面前甚至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尹春只是笑而不语,他现在越来越会伪装了。
    凌晨一点,突然有人敲她房门。
    尹春没睡,她在等人,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的不是李昊又是谁,还没等尹春开口,他就俯身吻上来,急切又温柔,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上是干净的香气。
    两人唇齿纠缠,从门口吻到了床上。
    尹春回应他的那一瞬,他明显呼吸略重,吻的更用力。
    没多久,衣服落了一地。
    只能听见有一道温和的声音不停地唤着:“小春。”
    “小春……”
    第125章情绪差
    李昊回国第二天, 尹春就抛下他一个人,去医院看晋准了,他心里难免有情绪, 但也只能自己消化。尹春甚至把他交给了梁俊,让梁俊带着他多出去聚会, 尽快融进她的生活圈子。李昊不敢任性,毕竟他只有快些融入尹春的生活, 得到她的认可,才能尽快同她结婚。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梁俊图的不是一时痛快, 而是想尽可能的长时间待在尹春和李昊身边,监视他们俩的动向, 所以也并没有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暗中刁难李昊,反而做的很周到, 大有真心为他引荐的架势。
    李昊也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学生,现在的他身处这个圈子,如鱼得水, 每个和他相处的人都会觉得如沐春风,不由得感叹他和小春性格很像,确实是一类人,温和细心,情绪稳定, 相互吸引并不奇怪。
    晋准这些天情绪好一些, 也愿意配合治疗了,只是他不愿开口说话, 活死人似的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声带难免退化, 发音很古怪。
    他骄傲惯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索性不再开口。
    尹春一来,晋理事长就离开了,给他们俩留出独处的时间。
    病房里空无一人,晋准去做检查了,尹春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等他,只需要每周三每周五抽出点时间来陪陪晋准,罗亚酒店的济州岛分店就能得到大笔注资,还能卖出去这么多幅画,何乐而不为。
    晋准是被护士用轮椅推着回来的,他躺在病床上这五年,除了声带退化,腿部肌肉也萎缩,想要和从前一样正常走路最起码要经过一年的复健,现在还无法独立行走,只能用轮椅代步。
    他坐在轮椅上,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身形消瘦,显得病号服很宽大,和从前那个混不吝,没个正形的财阀少爷相去甚远,极为沉默。
    对上尹春视线的第一反应是低下头去。
    他现在很自卑,很敏感。
    尹春起身,拿起病床上的薄毯子,细致地盖在晋准腿上,然后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站在他身后,柔声询问他:“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晋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良久,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尹春推着他到外面,今天阳光还不错,落在皮肤上是恰到好处的暖意,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还算和谐。
    晋准仰头看看天空,缓缓伸出手,阳光落在他手心里,有温度。
    他现在确实醒过来了,能动,能感知,不再是那个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活死人。
    轮椅停下,尹春走到晋准面前,将他病号服的袖口往上卷起来,他手背上,手臂上都是针眼。
    有的是输液留下的,有的是抽血,有的是注射镇静剂,青青紫紫一片。
    尹春轻轻叹气,声音极为柔软:“下次扎针的时候别挣扎了,好好配合,弄成这样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晋准心中说不出的感受,这五年他长久忍受的孤独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寄托,他想紧紧抓住尹春。
    他能感受到,这种情感沉重,长久,和从前对待她的那种轻浮的喜欢不同。
    他轻点了一下头,神情有些僵硬,还是没开口说话。
    尹春在医院待了一下午,晋准一句话都没说,但视线始终在她身上,中途她出去接了个电话,他就莫名的焦躁,尹春接完电话回来,晋准又开始侧躺,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消瘦的背影。
    尹春来医院探望晋准是交易,自然没兴趣揣度他的小心思,轻拍了拍他肩膀,柔声告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晋准心情坠到谷底,却始终不肯开口说话,一言不发,直到尹春走到门口,已经拧开门把手准备出去了,他才开口,问了一句话,发音古怪,他想尽量说的清晰,所以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明天还来吗?”
    尹春动作一顿,没回头,只轻声细语地说:“明天不来。”
    听见她的回答,晋准觉得胸闷,烦躁,像误入迷宫的人始终找不到出口,只能无头苍蝇似的来回打转。
    可下一秒又听见尹春柔和的声音:“后天来。”
    晋准瞬间就找到了迷宫的出口,心情也跟着明朗,没说话,但在她身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唇角也微微翘起了一点小弧度。
    李昊回国后,最痛苦的人莫过梁俊,在尹春面前他要故作释然,大方的帮助李昊快速融入圈子,背地里,他倒是想痛痛快快地同李昊打一架,也言语挑衅过李昊几次,但他却并不接招,脾气极好,甚至不像活生生的人。
    梁俊只觉得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特别难受无力。
    这些情绪他只能自己消化,明面上还要继续攒局,让李昊做主人公。
    周四,原本定的聚会是去马术俱乐部骑马,但十点多的时候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就临时改成邀请大家来家里聚会,打花牌。
    梁俊心思没在摸牌上,视线控制不住的盯着尹春李昊看。
    他们俩坐在一起,挨的很近。
    尹春今天穿了条浅紫色的无袖连衣裙,头发低拢着,肌肤赛雪,李昊领带颜色是按照她衣服颜色搭的,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心细如发。
    尹春笑盈盈地给李昊看她手里的牌,李昊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十分自然亲昵,这一幕看在梁俊眼里,极为刺眼,下意识攥紧手里的花牌,额角迸出几条青筋。
    他心中嫉妒的快要发疯!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两日相处下来,李昊在这个圈子里比梁俊还要受欢迎,打牌时大家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尹春和李昊的,梁俊心态愈发失衡。
    李昊算个什么东西,宋年说的对,他就算穿上金装,骨子里也依旧是穷酸的乞丐!
    大家现在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底细罢了!
    花牌打到了下午,大家才散。
    尹春和李昊亲自一个一个把人送走,梁俊坐在车里,透过倒车镜,看见李昊揽着尹春的腰。
    他猛踩油门,打转方向盘,眉眼间笼罩上阴霾。
    回到家中,梁俊攥着手机,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宋年规定了时间,让他汇报尹春和李昊的动向,终于等到时间,梁俊一秒都不想耽搁,迅速拨通宋年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传来宋年冷淡的声音:“说吧,他们俩今天都做了什么。”
    每每跟宋年汇报,都要仔仔细细地将尹春李昊亲密无间的画面再回忆一次,无异于再往梁俊心上狠狠插一刀。
    “今天本来是要去马术俱乐部骑马的,但突然下了雨,就临时改成在家里打花牌。”
    “小春穿的是淡紫色的连衣裙,李昊领带颜色跟她同色系,是配合着她穿的。”
    “打花牌的时候李昊没参与,他只是坐在小春旁边看着,手搭在她肩膀上。”
    “小春赢了很多,很开心,亲了李昊一下。”
    “离开的时候,他们俩站在一起送客,李昊的手揽着小春的腰。”
    整个回忆,再叙述出来的过程梁俊是极为痛苦的,情绪波动也很大,以至于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很压抑。
    宋年似乎比他平静,淡声问:“还有吗?”
    梁俊抿了抿唇角,他此刻的神情与斯文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关系,甚至是可以用阴郁来形容。
    “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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