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者无畏。”
    薛庆内心忍不住想到,随即他开口道:“来人,搬进来。”
    他话音落下,立即有一个个差吏进来,他们皆搬着木箱,箱内放着堆起的卷册。
    “就放在地上。”
    一箱,两箱,三箱……十箱,足足有二三十箱,在地上放满,连个下脚处都没有。
    薛庆冷笑看着关宁。
    “这些就是全部的账目,你要在半个月内核算完成。”
    还以为很轻松?
    是不是傻眼了?
    他就不相信关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核算出来,甚至能不能看完都不一定。
    所以,他绝对完不成。
    而轮值户部的考核,也自然泡汤了。
    “只有这些么?”
    然而关宁却是诧异的问道。
    “你还觉得不够多?”
    薛庆觉得关宁真是够装逼的。
    “不多。”
    关宁如实说道。
    要知道这可是全国十三个清吏司,还有朝廷几个部衙的各项支出……只是这些真不算多。
    或许是有疏漏,或许这些也是经过汇总的。
    关宁又问道:“你不给我安排几个人吗?只让我自己干?”
    “当然安排。”
    薛庆指着留下来的五个人开口道:“他们就是辅助你的。”
    “好。”
    关宁也不指望这几个人帮他核算,只要能给递取个东西就行。
    “别的没问题了,若还有什么需要,我会找你的。”
    关宁言语间表现出淡然之意。
    这么多账册,半个月都不一定能看完,但对于他来说,却不算什么事情。
    一来他有特殊能力,二来是他有这个时代所不具备的先进思想。
    “这就是对我的考核?”
    他抬头问道:“我完成了,就可以得到优评?”
    “是的。”
    薛庆冷笑道:“不过你要先完成。”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狂妄。”
    薛庆不再理会关宁,而是直接离开,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可以说是老中青三代都有,有精明者,有木纳者……
    “你们有是胥吏的人吗?”
    关宁问道。
    “我是。”
    一个看起来精明的青年站出来应道。
    “薛大人竟也舍得派一个胥吏?”
    关宁很是诧异。
    胥吏品级不高,但却相当的重要,户部胥吏有师爷之称,他们所做的就是财会理财的事情。
    朝廷官员大多都是进士文官出身,治理国家,制定策略可以胜任,但因熟读四书五经缺乏这方面的相关经验。
    这样就显示出了胥吏的重要性,甚至都没有人能约束他们!
    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专业性强,以及不可替代性。
    像这种大规模的核算,基本都是由户部胥吏来做,由此可知他们的重要性,每个一个精通计算的胥吏,可都是户部的宝。
    这才是关宁诧异的原因。
    “那当然,薛大人可是特地交待过我,要我全力配合您。”
    这胥吏认真说着。
    可关宁却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相信,恐怕这个人是薛庆派来的内应,就是盯着他的。
    真以为我会用你?
    关宁指示道:“把这箱子给我搬过来,放在这。”
    “还有这几箱,按顺序摆放好,你们都动一动。”
    “让我搬东西?”
    何丰神情诧异,他这样的胥吏在户部就是香饽饽,就连员外郎都要客气对待他。
    在他看来,关宁核算账目也只能依靠他,不过他愿不愿意干就不一定了……
    “快点搬。”
    关宁可没有给其什么好脸色。
    “哼。”
    “有你用我的时候。”
    何丰不敢忤逆,也搬了起来,在关宁的指挥下,原本杂乱的账目箱依据顺序摆放整齐,地方十三个清吏司,支出收入都归在了一起。
    关宁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意道:“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情我叫你们。”
    “嗯?”
    几人略微愣神,这就不用他们了?
    装腔作势!
    何丰觉得关宁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他懂什么核算?
    “门带上。”
    关宁开始了整理核算,他不需要任何人辅助,因为这几个人都不可靠。
    要么就是不懂,要么就是使绊子,还不如自己做。
    任务量很大啊!
    关宁感慨了一声,开始了核算。
    他准备了纸笔,准备了算盘。
    这个时代所能依靠的计算工具,也只有算盘。
    但同样是使算盘,还要分人,关宁可是珠心算的高手。
    而且他还可以把里面的记数简化成阿拉伯数字,这样更便捷,所以他有很多手段。
    关宁拿出来一个账册翻看了起来。
    第一清吏司,绍州册。
    这就是这个箱子里的账册。
    户部在地方设立十三个清吏司,从第一排序到第十三,这个顺序,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每年变化,依据就是赋税上缴情况。
    哪个清吏司多,就排在第一。
    但这么多年下来,第一清吏司从来没有变过,因为这个清吏司是由南方三州整合而成。
    绍州,松州,江州。
    这三个州,是大康王朝最富饶的三州,农业与工商业并重……
    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但关宁却很乐意接受。
    因为通过这些账目,管中窥豹,就能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收支情况,赋税情况,花销情况,有没有贪墨,有没有隐瞒,有没有假账,有没有烂账。
    更能知晓一个国家的生产情况,从中推演出很多内容!
    而这些,是平日里都接触不到的。
    在关宁看来,哪怕他整理不完,或者得不到优等,只要能接触到这些,就是很大的收获。
    所以关宁不慌不忙,带着这种心态细看了起来。
    核算就是要细致,不能有任何错误。
    关宁全神贯注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先是制定了一个个框架表格,依旧地方分类。
    小类整理好了,再合成大类。
    从县开始,又到府,又到州……做了系统的规划。
    这样可以保证有序清明,不会出什么差错。
    在关宁忙碌期间,在班房外的几人却疑惑不解,他们扒在窗户能看到那种认真的样子。
    “关世子,他还真的开始了?”
    “不可能吧,那么多账目,他一个人怎么能行?”
    “肯定是装样子,才刚开始等会就觉得头大了。”
    何丰很是不屑,可他没想到,关宁除了让他们送过一次饭,期间就一直在班房,没有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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