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杨师厚似一时没听清,也不知是未反应过来。
    跪在其身前大将萧鹰再次开口道:“敌军夜袭我军大营,放火烧粮,火烧连营,而今火势汹涌,难以扑灭……”
    这次听清楚了。
    杨师厚面色大变,再没有多言,而是快步出了营帐向外看去。
    他立即呆立当场。
    大营不同于普通营帐,在其下搭建了木架形成一个高台。
    在这个位置,能够看清楚周边营地情况。
    只见西边有多处火光弥漫,浓烟滚滚,见之火势在大风之下,未有任何减弱态势,肉眼可见得在扩大范围!
    哪怕不在高处,在营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
    就见中军大营这边都已经乱了。
    这等场面实在令人骇然!
    “这……”
    紧随在杨师厚身边的左副帅宗于海等其他将领皆是瞠目结舌!
    此时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却被这火势映照的一片通红,可想而知大到什么程度?
    “大帅呢?”
    “快禀报大帅着火了。”
    大营之前一片密集杂乱的马蹄声响起。
    “着火了!”
    “着火了!”
    这时一道急促尖锐的声音响起,只见是三皇子朱桢忙慌跑了过来。
    边跑还边扣着衣服,可想其有多着急。
    他还在睡梦中,便被人紧急叫醒,在随从护送下,立即来了这里。
    要说安全,肯定是中军大营最安全。
    他这一声惊叫也把杨师厚的思绪拉回。
    “这……这……”
    杨师厚身体摇晃,差点都没有站稳。
    他还有些愣神。
    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敌袭?
    敌从何来?
    为何没有任何动静?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大帅,火势难以阻断,这可怎么办啊!”
    萧鹰再次询问。
    身为大将的他此刻都失了主意。
    看着那不断弥漫的大火,就让人绝望。
    营帐太密集了。
    这为火势传播创造了绝佳条件,偏偏天公也不作美起了大风。
    若处理不甚,可能整个营地都要被烧毁,这可不是虚言!
    这时杨师厚才算是真正的回神,他强压住内心的惊疑。
    知晓当务之急不是追朔来源,而应该是立即控制火势!
    若真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那后果……
    他打了个冷颤。
    简直无法想象。
    杨师厚深吸了气,他是全军主帅,必须要冷静下来。
    “传令,立即驱散起火区域的士兵,去南边走出营地之外,先保人后保物!”
    “另外将起火区域走边的营帐拆除,形成空档,阻断火势弥漫。”
    听到此条。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这倒是一个绝佳的办法,他们所在的平原上并没有草木等可燃之物,唯一的易燃物就是紧挨着的营帐。
    只要把营帐拆除,那就可以把火势控制在一个区域。
    “同时尽力将存粮处燃起的火扑灭,必须要保住粮草!”
    杨师厚声音低沉。
    他刚还想着要尽快结束战争,缓解朝廷后勤压力,节约消耗补给,而现在粮草就遭受到重创……
    “夏弘,你立即去前军组织调动,防御敌人大军进攻。”
    “是!”
    夏弘是梁军右副帅。
    可以说杨师厚想的很全面,通常情况下,放火烧营伴随着就会有敌军的进攻。
    “同时严查敌军来袭之人,防止其趁势作乱,在允许的条件抓活口!”
    杨师厚面色阴沉。
    这次突发事件打乱了所有节奏,再有几个时辰,他们可就要发起进攻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定不能乱,千万不能乱!”
    他沉声强调。
    混乱才是造成伤亡加剧的根源!
    “是!”
    萧鹰领命。
    有了大帅的指令,就有了统筹,不至于各干各的,反而更加混乱。
    “你们也赶紧回各自军中安排。”
    杨师厚吩咐着身边大将。
    “是。”
    这几人都是统领十万人的大将,他们都跟杨师厚一起商议进攻策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在杨师厚的安排下,人们皆是前去安排。
    营地依旧混乱,士兵将领们跑来跑去,大营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
    杨师厚看着那边汹涌的大火,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现在他想的是偷袭之敌是如何深入大营。
    是从边境线那边过来的吗?
    应该不是!
    他早有提防,就怕敌人秘密潜入袭营,因而前军防守相当严密,全天警惕,绝无渗透可能!
    那还能是怎么来的?
    杨师厚心看着营地。
    起火主要集中在西区,北区,南区,至于东区却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是……西山?
    杨师厚立即反应过来。
    在大营西边及西北区域,是云芮山脉延伸而出,那里可没有设防……
    想到这里,杨师厚立即返回大营,细看军图地形分布。
    一定是这样!
    “砰!”
    杨师厚拳头猛然砸在桌上。
    “该死!”
    他身体都在颤抖!
    百密一疏!
    云芮山脉他也派人探过,知晓那里地形环境复杂,其实在梁国境内,像这种地形很多。
    所以他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有大军行进的条件……
    可敌人却反其道而行!
    他恨啊!
    如果自己想的全面一些,提前设防,敌人就没有机会!
    总是想着自己兵多将广,敌军来袭不可能有任何作为,他们也绝对不敢来。
    大军到来已近三个月,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麻痹大意而放松警惕。
    如果能够提前督促,增强巡视,敌人根本不可能得手!
    他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还未统计到详细损失,但可以料想到的也会非常之大。
    如果……
    杨师厚双手扶在桌上不断想着。
    他内疚自责!
    他是主帅,他就应该想到这些。
    陛下如此器重我,我却辜负了陛下!
    显然他因为梁武帝朱温的那般对待,让他不断的给自己压力,心理陷入一个怪圈,而走不出来了……
    可惜没有如果。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挽回!
    杨师厚面色阴晴不定,突然感觉身体发软,几欲摔倒。
    幸亏参军羊胜眼疾手快扶住。
    “大帅,您没事吧,我们应对及时,或许损失不会有那么大。”
    “我没事。”
    杨师厚深吸了口气,他还不能倒下。
    他甩开羊胜向座椅那边走去。
    这时,朱桢着急问道:“大帅,咱们今天可是准备进攻敌军的,还打不打?”
    听到此。
    杨师厚直感觉喉咙发甜,嘴角已血迹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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