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十八年,二月二十一日。
    清晨寅时,关宁沐浴更衣起床,陆绮菱为陛下梳理头发,她颤抖的手出卖了此刻心境。
    陛下就要亲征平叛,而她的父亲就是叛首之一。
    聪慧如她,在当时那般危急境遇下也能冷静逃离朱镇困顿,可在面对至亲时依旧不免失了方寸。
    陆绮菱相信父亲不会背叛朝廷,他这样做或是有苦衷,或是有谋划……可别人不一定会这样认为。
    大宁国丈却成了南朝安平王,对朝廷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讽刺,更是丢尽龙颜,还不如一死了之,至少还能得个排位,能以气节闻名。
    原本她们父女二人来到大宁就备受争议,受尽唾骂,如今又出了这样一件事,在大宁更是无颜生存。
    外人如何都无所谓,关键是陛下的态度……
    陆绮菱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说出口。
    “怎么?就要见到父亲了,激动的不行?”
    关宁突然开口,让陆绮菱微微一怔,手上的梳就动作也不由停下,随即她的娇颜上就被一片惊喜覆盖。
    她听出了别有意味。
    她能够安然见到父亲,这不就表明父亲无事?
    “您不会怪罪我父亲?”
    “非但不怪,还重重有赏!”
    关宁平静道:“你父亲是有大才的人,借造反之机助朕除旧势门阀,权贵势要,朕未得丝毫骂名,朝廷也未受任何阻力,岂不美哉?”
    陆绮菱美眸瞪圆。
    这是陛下第一次跟她提及此事,她才知道内幕有多深?
    “所以……父亲是您有意派去?”
    陆绮菱知道,陛下最初交给父亲的任务是清查天下粮仓,本意是清查战时朝廷在江淮两地成立的征粮署,由此她的父亲才会去江淮,随即引发南朝三王之乱……
    难道说这都是陛下的预见?
    如果真是这样,那陛下真的是太可怕了。
    “非也。”
    关宁似知道陆绮菱想法,摇头道:“朕只是想借清查粮仓之机,整治江淮两州风气,本意也是放在你父亲身上。”
    “却不想你父亲另辟蹊径做的更好……”
    就要出发,关宁直言也是为了让陆绮菱安心。
    陆绮菱放心了,手上也不自觉的快了些……
    若不是陛下要出征,她恨不得现在就好好侍奉陛下。
    不过有这一月也算不出,皇后,皇贵妃,诸位贵妃都外出不在,她也算是独享宠幸,希望肚子争气点,不管男女,能怀一个就行……
    天刚蒙蒙亮,太子率领百官,天策府大军机庞青云带着武官武将在宫门外候着,他们将送陛下出城。
    就在一年前也是同样的场景。
    太子率领群臣高呼。
    “臣等恭送陛下!”
    “国事就有劳太子了。”
    “儿臣如履薄冰!”
    关弘昭抬起头看到父亲眼中露出的笑意。
    怎么觉得父皇有种得逞的意味?
    “有劳诸位爱卿辅助太子了。”
    “臣等竭尽全力!”
    “阴谋得逞!”
    躬着身的费田心想,陛下原本就在京城待不住,现在太子已能监国,京城有人坐镇,陛下就能到处跑了……
    以后上京城怕是更难见陛下身影。
    简单吩咐几句,关宁便上了龙撵。
    “起驾吧!”
    “起驾南下!”
    “起驾南下!”
    朝臣官员,内宦文吏和侍卫们高呼而起,传得很远很远……
    大军开拔!
    此次亲征率领的是京营驻防的雄武军,兵力三万人。
    雄武军是一支多兵种混合军,有精骑、步卒、车兵、火器营兵种,大将军名为窦英,是一位历经战事无数的老将。
    军改后,火器营规模将再度扩大,不再隐于人后,而是真正放到人前成为常规兵种,并且会加入各军混编,不再单列出行。
    火炮先轰,骑兵进场冲杀,火枪兵最后收割,这般战术无往不利……
    大宁将实行精兵之策,以先进的武器装备和优良战术碾压敌人取得胜利。
    这就是先进思想的降维打击强大之处,你想跟我碰,你就得发展,但是我比你先进,你就要走我的路,你走了我的路,就成了我的人……
    这场战事看似匆忙,实则早有准备,在关宁去年外巡时就有安排,筹备整整一年之久。
    行军堪舆路线也早已定下,军需粮草也都沿途布置存放,可直接取用。
    只是平剿南朝叛贼自不需如此,但大军出动需要筹备完全。
    这是一次出征,同样是一场演练。
    天策府会在战前就制定详细的计划,经沙盘演练推演出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行军堪舆路线也会事先制定,同时储备军需……
    关宁始终相信一点,准备越充足,胜利之机越大!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尽可能减少后勤供需人员的调配,节省下了这部分劳役……
    京师的百姓在都在路旁等着相送,大宁皇帝再一次离开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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