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安静,可是我来不及听它的呢喃。脑海里是白天的时候那个黑人司机眼底的失落以及对梦想的渴求,我想我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为他写下点什么。初来的时候从前任的女孩子那里知道了他的故事,他是个害羞的大男人,三十或者三十一岁,已经是孩子的爹了,这个男人有两个老婆,这是厂里华人常常开玩笑的话题,你分不清楚几分是戏谑几分是羡慕。有一次华人外出遇到了坏人,这个内向的司机什么也没说只是跪下来求他们不要伤害华人,我当时心里就觉得被感动了,虽然很多人告诉我,你别以为黑人给你下跪求你办事就是多么深重的情绪,这里的黑人下跪在他们看来是不算什么的。至今,我从来没有为难哪个人到需要他跪下来向我祈求什么,虽然心里有时也是恨恨的。总之,那件听闻是征服了我的。后来我听到了他的唱片,极富当地特色,是很有磁性的男人的嗓音,那一刻我想象不出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就是我每天都可以见到,甚至可以说随叫随到的司机。据说他已经小有名气,只要是附近不大不小的聚会什么的都会邀请他去参加。他说从小父母都努力的要他像其他兄妹一样好好学习,每当被赶到学校的时候他都会跟着其他的男孩子去玩音乐。可是,如果出很多唱片,在你没有很出名,或者没有支持者的时候是需要一大笔钱的,于是他能做的就是经由从美国学音乐归来的朋友出少量的唱片。他说很多人其实都是想不出一毛钱的享受你带给他的音乐,很少有人愿意花钱去买唱片,因此要找到一个懂你的赞助者也是不容易的(起初我也想说在我离开的时候希望能够收到你的任何一张唱片,其实,我没意识到需要为此付钱,只是觉得我会用另外的方式去回馈他,可是听到这里我怎么也张不了口)。我完全理解他的处境。然而对于尼日利亚摇滚乐坛的音乐实在没有什么鉴定的能力,无可评判,只是周围的人都在告诉我他是个歌手,打招呼的时候都是叫着他的艺名two baba我好奇的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腼腆的说是两个父亲。我说这个在中文听起来是兔爸爸的意思,然后我们在办公室下午的微风里笑做一团。我说:“你每天都来上班,怎么会有时间做音乐?”然后他很认真的解释到,每天下班后他都会花1-2个小时去唱歌的地方练习,平时他走到哪里都可以发现音乐的词和节拍,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妻子也会给他独立的空间浸泡在音乐的海洋里;他说自己收集了很多其他国家歌手的唱片,听不懂歌词,然而那里边的韵律也常常会激发他的灵感;他说最近有好几首新歌已经谱好了曲也填了词;他说因为有责任在身上所以在没有特别著名的时候还没有办法全身心的去做音乐。我开玩笑说那你你的小孩要耳濡目染爱上音乐了,他说小家伙一听到音乐就摆出拿麦克风的姿势,他很希望支持自己的小孩学习音乐。我打趣到,那你可以挑出来一个有天赋的去做音乐,其他的都去当士兵,好保护你们,他开心的点着头(其实我心里觉得自己很捣蛋,又一个努力劝说孩子实现父辈梦想的悲催故事啊)。其实,我没有觉得他的处境有多么糟糕,至少,他的歌已经可以为他带来收入了,更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原因而放弃,我觉得面前的人那么让人觉得美好。于是迅速在脑海搜集蹩脚的词汇给他讲述了三毛的故事,我告诉他那个女人出第一本书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我说她去西班牙留学,然后独自跑到了非洲之后嫁给了一个认识的西班牙人;我说他们在那里幸福的生活了六年;我说他以为溺水以后她每天都在想他,她写悲伤的文字,记录他们的故事;我说她没有办法一个人活下去,所以六年以后选择了自杀;我还说即使她的书有英文版我也不会推荐你去看,因为那种我喜欢的东西是无法翻译到你们的文化里的。然后,我看到他的钦佩与可惜,他说她是个厉害的女人。我点点头,笑着告诉他,所以只要你愿意坚持,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其实,我不知道只要他坚持是否真的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我已经过了会盲目自信和他信的年纪,很多时候成功需要很多契机和因素,缺一不可,然而,我很少在成年人中遇到似他一样坚持梦想和喜好的人了。所以,我费力的给他讲了那样一个故事,感谢这些经历,让我觉得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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