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与梦想号客轮    餐厅
    像之前一样,待多数人用过餐后,姬蓝霖才用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做贼一般潜入了餐厅。自从发现被莫名其妙的通缉后,她比以前更小心了,那可是1000万新联币,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露面,立即会被抓回伊碧丝。
    而来到餐厅,看到连自动食品机上都贴了自己的通缉令后,姬蓝霖更悲观了。她左顾右盼半晌,这才轻手轻脚地试图购买食物,却无奈的发现兜里空空如也。遭到双重打击的她只好倒上一杯水,坐在一桌正在大快朵颐的船员旁边——在她看来,如果能将香气溶解在唾液中,再吞入腹内的话,也算聊以充饥了。可没多久,这些肉食冒出来的香气就垂直升上了舱顶,失望透顶的她只好直直盯着,望梅止渴。
    如此这般,一直等到众人用餐完毕,连望梅止渴都不可能时,她才空着肚子回房,匆匆熄灯睡觉——在她看来,睡觉可是忘掉烦恼的好办法。
    叮——叮——
    可正当她快要睡着时,门铃又响了,只好裹上迷彩斗篷,前去开门——之前在伊碧丝时,斗篷偶尔会掩不住身形,不过自从她插上水手布内衬后,情况便好了许多,再加上新换的变声器,一般人都不会发觉她的身份。
    “呃,珍妮大妈,什么事?”变声器模拟出来的公鸭嗓男声难听之极,不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列奇.卡斯?”这个堵在门口,腰围和身高差不多的老女人敛起满脸的皱纹,问道。
    “我是。”
    “我侄子也喜欢整天穿着这种斗篷,你和他倒挺像。”莫名其妙的陈述。
    “是,是啊……”虽然完全不懂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她侄子比较,但姬蓝霖还是随声附和。
    “没钱了?”
    “……”
    “刚才我在餐厅看到你,你就喝了杯水,什么都没吃。”
    “航程还很长,再这样下去,你只能饿死在这船上。”
    饿死?姬蓝霖迷惘地眨了眨眼,以前想都想没想过的发展,现在却有了现实性——虽然不怎么排斥死亡,但这果然是窝囊的死法啊。
    “珍妮大妈我最看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受苦了,常常让我想起以前的遭遇……”长篇累牍,大意就是说她年轻时生活如何艰辛云云。
    “年轻人,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个条件……”
    ……
    所以作为食物的交换,姬蓝霖获得了这样一个任务——赶在后天的功能演示前,破坏放在飞船货运仓中的试验型清洁机器人。
    珍妮大妈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因此除了留下作为“订金”的合成食品外,她还给了一些信息及建议。她在这艘客轮上呆了很久,来来往往的人见多了,所以眼力还不错——她一眼就看出姬蓝霖身上的是某型自适应迷彩斗篷,因此她指出可以通过潜入达成目的;除此之外她还告诉少女,这台清洁机器人的设计者也在船上,如果能用言语说服这个穷困潦倒的工程师,放弃向船长推销机器人,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作为“订金”的食物很少,姬蓝霖只得尽快着手。当天等多数人进入休息时段后,她便激活自适应迷彩斗篷,离开房间,按珍妮大妈之前的指示潜入了货运仓区。这种小船没多少值钱东西,因此除了驾驶室和动力舱外,几乎无人值守,姬蓝霖一路畅通无阻,很快用珍妮大妈给的身份卡打开了货运舱门。
    可一进货运舱,她就遇上了麻烦。
    用来堆放杂物的舱室,居然有人在,是个戴着老式眼镜,穿着邋遢蓝色作业服的高瘦男人。他此时正伏在由几个货运箱组成的“桌子”上,展开电子板,聚精会神地演算着,而他身边就是姬蓝霖此行的目标,型号为XOX的桶装清洁型机器人了。还好他非常专注,居然没注意到少女弄出的动静。
    姬蓝霖深吸了口气,正准备退回去再做打算,却无奈地发现舱门已经合拢了。她不敢冒险开门,只得慢慢潜入一旁的货柜后方等待时机。本以为这人很快会离开,可不料对方似乎根本没休息的打算,他只是一边计算,一边调试着机器人,及至地上扔的废纸团,导路蒙皮,废旧零件都堆成一堆了,还没有任何离开的趋势。而这边强忍着睡意的姬蓝霖反倒先坚持不住了,靠着货柜很快睡了过去。
    ……
    货运舱中的标准钟敲响了八点整的钟声,缩在墙角的姬蓝霖悠悠醒转,她伸展了下酸软的腰肢,接着摸出怀中的硫酸瓶——男人终于伏在货运箱上睡着了,现在是绝好的机会,只要她将硫酸悉数灌入机器人的散热板内,任务就宣告完成。
    但就在这时,她迟疑了。
    她依稀记得,从前姐姐通宵修理各种各样奇怪的机器时,也往往是这样的情景——当时帮不上什么忙,又怕打搅姐姐,更不习惯一个人睡,只好蹲在姐姐身后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但每次都会被哄回床上先睡……
    一想到这,姬蓝霖的心顿时柔软了——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肩负着他人的期望呢?这个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男人,是不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台破破烂烂的机器上?
    悄悄的,姬蓝霖用钥匙卡划开舱门,退出门去。生理上的饥饿感更甚,但她此刻的心情,却无比轻松。
    数日后
    【这里是新联空巡!前方船只请立即转向!前方正在进行军事演习,部分区域已被划为禁航区!重复一遍……】
    通告直接通过船上的广播系统播放出来,即使此时有气无力地睡在床上,与饥饿作着斗争的姬蓝霖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刚用被子捂着头,试图屏蔽这惹人心烦的噪音,接着便听见了船长的声音。
    【请所有旅客尽快赶往左舷观测舱!我将为大家免费直播经典旅游项目——新联空间军演!届时还有食物与饮品免费供应……】
    这下姬蓝霖倒是一个激灵爬了过来,自从数日前任务失败,她除了趁人不备偷了些剩菜剩饭,就再没吃过其它东西了。经过这几日的煎熬,她已经到了一听到食物两字就会两眼放光的程度。当下不再犹疑,她回光返照般利落地穿上斗篷,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左舷观测舱以前去过,她没多久就赶到了——不出所料,一进门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正在狂吃海喝的。她连忙找了个位置坐下——稍微好点的食物都已被瓜分完毕,只剩下些劣质的合成食品无人问津,不过她倒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满脸血泪地埋头苦吃起来。
    “左舷探测器全开,最高功率,对准军演区。”
    “船长!这……”
    “少罗嗦!照我说的做!”
    “是!”
    ……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胡子花白,一脸横肉的船长突然站起身来。平时没人会搭理他,不过这次吃了他的东西,即使这群平时有些胡搅蛮缠的旅客也配合了许多。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姬蓝霖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食物,抬起头来。
    舱壁上突然投影出一张平面图,一开始是一群模糊不清的亮点,接着放大再放大,图景便变得清晰了——在新玻江座瑰丽宏伟的黄蓝色星云背景下,十几艘灰橙色涂装的军舰正排成一个楔形阵,在宇宙空间中行进着,恒星的光芒被舰体棱角分明的厚重装甲层所反射,给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与力度感。
    这些战舰并非同一型号,最外围舰体较小的是9艘谷神星级战术护卫舰——这一型战舰长达600余米,外形有些像有额外棱面的不规则低长径比长方体。而被这些护卫舰环绕在楔形阵中的,则是另外三艘更为庞大的战舰。同前者类似,外观也是棱角分明的多边体设计,但这种战舰比护卫舰还要长上一倍左右,长径比也比前者更高。
    “多米尼克级战术巡洋舰!”身边一个男人锤着桌子,激动得喊出声来。
    “这型战舰装备的中型荷电粒子炮阵列,一次过载射击最多能输出10吨TNT当量(注13),是谷神星级战术护卫舰主炮威力的2.5倍。”一个貌似有些见识的男性旅客则径自解说道。
    而与更多人一样,姬蓝霖只是怔怔地盯着这些投影——这一队棱角分明,有着厚重金属质感的战舰让她有了被震慑的惶恐感,这也许就是新联籍船长一定要邀请他们这些“外人”,观看军演的原因吧。
    船长敲了敲舱壁,众人注意力又回到了他身上。
    “这是标准的楔形推进方阵,护卫舰在前防御空袭和攻击,巡洋舰负责提供远程打击火力,当然这样一支包含了12艘战舰的编队,在我们新联的舰队中也不过是提供局部交叉火力的一点而已。”船长貌似有些得意地讲解道。
    果然计算机生成的演算沙盘平面投影尺度一经扩大,这支舰队就缩成小小的一点,而沙盘中又出现了更多光点,这些亮点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在沙盘中总体呈现出钳形轮廓,不过因为探测器性能的限制,其中的细节无法展现就是了。
    “这至少有几百艘了吧!”之前拍桌子的男人吞了吞口水,几乎不可置信。
    “也不过新联军力的冰山一角而已。”有的人倒是见怪不怪。
    投影又回到了之前的场景,编队中的护卫舰前侧后开始喷射出明亮的蓝光,舰体偏转着,似乎正在进行姿态校准,而三艘战术巡洋舰舰首也开始闪现出青色的光屑,光屑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投影闪了下,接着就变得一片模糊了。
    “船长!军方的信号干扰!”
    “看来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总之,欢迎来到新联控制区!”
    注13:TNT当量,用于衡量武器威力(释放能量大小)的单位,1千克TNT当量的能量为4.2*10^6J,即4.2MJ,爆炸时近似可以将一个二楼的小房子化为碎瓦砾;二战时美国投放在广岛的“小男孩”原子弹,威力相当于1.5万吨TNT当量;上文中多米尼克级战术巡洋舰主炮(中型荷电粒子炮阵列)的最大过载射击威力为10吨TNT当量,不过因为能量集中,因此杀伤力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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