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和癫婆娘走了,犹如她来时那样毫无预计,就仿佛一片叶落般随意飘零,又如一把利剑般划了人心。
    酒不醉等一行四人在夜色中离开皇城,出城后,猫儿与众人分开,约了地点客栈相聚,独自一人上路,赶往‘花圃村’拜祭爹娘。
    在店铺里,猫儿买了一身上好的衣衫换上,又准备了很多的吃食酒菜,这才赶到“花圃村”山下,仰望着那已经荒蛮得不成样子的山体,终遍寻不到回家的路。
    猫儿眼中含有无助,跪倒在地,焚香、磕头,原本藏了一肚子的话要与爹娘说,却又怕出口的话都是自己那迷茫的委屈。猫不想爹娘为自己操心,索性,什么都不说。
    如此这般跪了一夜,直到天亮十分,猫儿才努力咧嘴一笑,沙哑道;“爹,娘,猫儿很好。”磕头,膝盖麻木的站起身,费力地跳上‘肥臀’背,大喝一声策马离开,去与癫婆娘等人会合开始了四海为家的生活。
    猫儿也提议回‘绿林山’但癫婆娘等人却怕有武林人士继续追捕他们,便以‘云游天下见识一番’为借口,带着猫儿四下乱窜,小日子倒也过得惬意的很。
    其实,癫婆娘三人本在猫儿下山后,与寻着蛛丝马迹奔来的江湖能人大战一场!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绿林山’上的人,各个皆非善类,这一场生死相搏下来,三人虽然险胜,但却知道那地方是万万住不得了。
    这才下山来寻猫儿,又为了躲避他人追查,只能低调行事,一路打听追来,便看见猫儿在楚府被辱,三人只觉得胸口气闷,自己还是将猫儿教育的太善良了。
    想当初,他们三人初见猫儿将其带走,只觉得这娃娃灵动可爱,想着有他们这些人护着,便无人敢欺,也就没上心去教育猫儿人间冷暖。
    如今一见猫儿落魄至此,心中难免自责,恨不得将猫儿捧在心尖上,好生的补偿一番,又见猫儿若璞玉般仍可雕琢,这就下狠心的教育猫儿,遇见歹意之人如何制敌,遇见好欺压之人,也不可放过!狭路相逢如何?阵前对敌如何?若要任意翱翔,就不能为谁失了心的方向。
    猫儿就像是一块强大的海绵,再次迅速吸取三人教育的博学。经过这一番下山,猫儿也横懂得了些情世故,更加觉得娘娘和两位叔叔都不简单,不但上知天文地理,更懂得揣摩人心,最令猫儿惊讶的是,这三人还懂得领兵打仗之道。
    猫儿学着三人教育的一切,却没有说,自己的心已经失了了方向,怕是再也无法任意翱翔。可,曲陌不要她了,银钩丢了她,她每天拼命的联系,是为了不让自已心痛,可,每当想起他们,还是好痛、好痛。
    猫儿将这种痛藏在心底,从来不肯拿出来晒太阳,有很多时候,她竟然觉得这种痛是她与曲陌、银钩间唯一的联系,若丢了,就真没有什么了。
    癫婆娘等人看出猫儿此番不同,只能暗自感概,姑娘大了,有些心思,自然管不住了,只愿猫儿中意之人善待于她,如果敢负心,定整治得生不如死!
    斗转星移间,四人常以不问外貌出现各地,却从来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多做停留,只当是游山玩水纵情山野,如此这般转来溜去打打闹闹,一晃,一年多就这么过去了。
    治途没了银子,就指使猫儿出去打劫一番,娱乐一下心情,救济一下自己的荷包,生活的绝对道遥。
    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情隔两地的人而言,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落寞。
    癫婆娘等人平时虽然看起来吵吵嚷嚷粗枝大叶,但实则却是心细的主儿,猫儿偶尔的失神与哀叹都落入他们眼中,自然无法视而不见。
    当夜晚来临,见猫儿屋子里的灯仍旧亮着,三人互扫一眼进了握子。
    癫婆娘见猫儿愣神沉思,原本清透的大眼里称一着相思苦楚,终是心疼地叹息一声,环抱住猫儿的小脸,柔声道:“猫儿,和我们说说吧,那是个怎样的人?当初我们带你离开皇城,却走见你受辱。沿途虽洞悉你心中有人,却一直不见你提起,只当是那人对你并不合心如意。如今已经一年有余,你仍如此挂心,看来此等感情你是认真投入的。那便于我们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你分析一二。”
    斩猪刀嘿嘿一笑,心里寻思着,就等着猫儿一说出那人名字,他就去把那人掠来,先灌了**扔进猫儿的小屋,免得这猫儿不叫春了,却消沉的让人气闷。
    猫儿见三人皆用霍霍期盼期盼的眼神望向自己,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们一个像幅水墨画似的,美得如同谪仙,我一看见他,就痴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一个放荡不羁,总半眯着桃花眼,虽然喜欢将我呼来喝去指挥着,却还给我缝制了衣裙,对我是真好的。”
    三人傻了,感情,不是人家不要猫儿,是她家猫儿厉害了,竞然一下山,就学会了脚踏两条船!
    猫儿耷拉着肩脸,无限哀怨她叹息起来,却在三人不知安慰中,豁然精神一抖,噌的站起,振臂高呼道:“我饿了!”转身,杀入厨房,操起一只鸡腿,大口咽下,将那一想起两人的心慌堵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这安慰的话,还真不好说出口。若猫儿能继续低迷上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也许还能酝酿上那么一点点有意义的劝慰语句,可惜了
    猫儿咬着鸡腿由厨房回屋子,一抬腿跳上炕头,含不清道:“娘娘,咱们下一步去哪里见识只世面啊?”
    癫婆娘有些头疼地试探道:“猫儿,你不想回皇城?
    猫儿微愣,续而使劲咬着鸡腿,更加含糊道:“回去做什么?”
    酒不醉抚着三撇胡须,下套子道:“回去见见那二人,我听说那两人要娶媳妇了。”
    猫儿一口鸡腿肉噎在嗓子里,眼晴瞬间睁大,猛地跳下地,喷肉嘶吼道道:“谁说的?曲陌和银钩才不会!”斩猪刀嘿嘿一笑,一手拍向酒不醉:“得嘞,这回可知道是锥了。酒不醉啊,还是你这激将法好用啊。”
    诵不醉却是身子微顿,在斩猪刀的热情拍打下回过神,望向猫儿,半晌,才恢复正常道:“猫儿,那两个人可是‘九曲一阳’的曲陌,和‘风流钩月’的银钩?”
    猫儿知道酒不醉戏弄自己,在放下心的同时有些气恼自己反应过度,一屁股坐到炕上,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癫婆娘笑道:“这两个人娘娘也是听过的,却若猫儿所形容那般,一个清雅若莲,一个浮华若妖,却都是名气不小。”
    酒不醉微微皱眉,后笑着坐到猫儿身边,劝慰道:“那两个人不适合咱家猫儿,往后也别惦念了,还是过些简单生活的好。”
    猫儿抬头,有些讶异酒不醉反对自己和那二人交往。酒不醉望着猫儿,认真道:“猫儿,纵使我们教你人情世故谋略算计,但你天性憨直,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与人,我们尽量不靠近。不是是非人,不理是非事,你可知?”
    猫儿明白酒不醉的意思,也同意酒不醉的观念,但就她而言,这颗心已经深陷其中,还怎么能不理不睬呢?光是刚才听酒不醉说银钩和曲陌要娶新娘子,她就气得想砍人了。
    如此,消沉的怪异中,癫婆娘因身体不适咳嗽起来,酒不醉忙丢下对猫儿的再教育,转去关心癫婆娘的身体,训斤道:“都说了好些遍,让你出房时多搭一件衣衫,你偏不听,如处这般,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癫婆娘微微低垂下眼睑,听不出话中喜怒:“酒不醉,你愈发爱训斥人了。”
    酒不醉扇子打开,貌似调笑道:“这不是教训猫儿养成的习惯吗?”
    斩猪刀的眼晴在酒不醉和癫婆娘身上来回瞧着,却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样子育点奸。
    猫儿瞧着那两人,也恍然明白了点味道,抿嘴一笑,道:“娘娘,酒不醉叔叔给你做得丸药你可要记得按时吃,不然叔叔还得辛苦去山上采雪灵芝。”
    酒不醉偷偷扫眼猫儿,悄悄给了记‘孺子可教也’的眼种。
    癫婆娘却道:“酒不醉勿要这么费心了,我这是陈年旧疾,非几服药能帖服的病痛。”
    猫儿听出了癫婆娘话中的拒绝意思,抬眼去看酒不醉叔叔,但见那人依旧如常,看样子是习惯了癫婆娘的冷漠拒绝。
    天色仍早,也睡不下,斩猪刀受不了这种怪异沉默,打发猫儿去提两坛子酒水,说要一起喝两碗。
    猫儿提酒回来时,就听见三人在议论边关战争,说是‘离国’吃了败仗,一个叫花耗的副将身肠围困,做困兽之战。
    猫儿一听,只觉得脑顶被什么东西一刀劈下,呈现了片刻的空白,人却在下一刻冲进了屋子,焦急地问道:“你们说得是成大将军麾下的副将花耗吗?”
    三人见猫儿如此焦急,怕是说到了旧识上,不约点头。
    猫儿呼吸一紧,放下酒坛,一手抓起披风披上,问:“你们怎么知道此等军机?”
    斩猪刀道:“昨个儿本准备在山道里打劫来着看,却看见一个人晃悠悠倒下,离近一看,是官府信使,却是中毒死的。打开包裹,这才知道是成将军再次请求粮草支援,也请皇帝老儿准自己带兵去救援花副将。”
    斩猪刀话音未完,猫儿打个口哨换来‘肥臀’,瞬间冲出屋子,飞身上马,急声道:“我要去边界,花耗是我哥们,必须活着!”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又见猫儿态度坚决,忙各自回屋子去取永服和银两,系成一个大包裹,想着给猫儿带着路上用,可再一出门,哪里还甫猫儿的身影?
    三人继续互看着,也分不清到底有几个意思了。
    斩猪刀脾气急躁,粗着大嗓门吼道:“你们到底打算去不去边界?帮不帮猫儿?”
    酒不醉优稚地打个哈气,转身进屋,边走边说:“去了也帮不上什么,猫儿有能力自保,她的路终究要自己去走。”
    癫婆娘望着酒不醉的背脊,只是幽幽地说了句:“你是不想与‘霍国’为敌吧?”
    酒不醉脚步微顿,确是朗声一笑“你不是也不想踏入‘娆国’边土?”
    斩猪刀大手拍脑袋:“奶奶地,老子怎么就不想帮衬‘离国’呢?”
    三个人,相视一笑,各自回屋,江湖自有江湖行,还是莫论国仇家恨,不然怕是终身要不得这分消停惬意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若都能有这份转身便忘的广阔胸襟,江湖,还真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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