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庄丧事后却是一庄喜事。
    一庄丧事,三娘的去世,在他人眼中,不过是看不见的悲切,甚至牵连不了一份心思,带给的,只是至亲之人的悲痛,在岁月中渐渐消散。
    一庄喜事,离国圣上下旨,赐婚曲陌与香泽公主,命曲陌带着御聘礼护送香泽公主回国,然后择吉日正式迎娶公主回离国曲府。虽然繁琐,却是礼数。
    这庄喜事,日传千里,成为每个人心中对于和平的喜悦向住。
    虽然,大家原本以为香泽公主来‘离国’之后,原是要嫁给本国太子,不想,竟然是要嫁给“九曲一陌”的曲公子。大家在猜测中落空,却是异样欢喜的,任谁见了曲陌与香泽公主一起策马而行的情景,谁人不感叹好一幅神仙眷侣画卷?
    离国上下一片欢悦,不但为曲陌与香泽公主的婚事,更是为离国找到了娆汐儿,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姚池女之女。如此这般,娆国又欠了离国好大一个人情,若霍国来袭,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离国子民兴奋在不为战争所扰的遐想里,被关注的几个重要人物却沉寂在彼此的错乱中。
    三娘的后世办好后,娆汐儿便在娆帝的催促中与曲陌,香泽公主一同去了娆国。这一行,不但是楚府要全部随同,跟着去享荣华富贵,娆汐儿还硬是将花锄带去,将其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般照顾。实则,花锄却是娆汐儿的亲弟弟,只是这话儿,已然万万不能说。
    娆汐儿自己守着这个秘密,非常明白,既然一开始就错了,也只能继续错下去,不然,单是那欺君之罪,就不是几颗脑袋能顶下来的大事儿。
    花耗荣升为战衣将军,自然又承担起护送美人的工作。只是,此去,怕也是被离帝算计在了联姻之内吧?
    数人整装待发的前一夜,没有人能找一猫儿,就连银钩都不知道猫儿去了哪里。
    曲陌、花耗、花锄、银钩、所有人都在找猫儿,而猫儿却如同蒸发般无声地消失了。
    其实,猫儿并没有走丢,也没有被掠去,只是安静地坐在树上,望着曲府在灯火阑珊中准备着明天的行装,一夜无眠,直一天明。
    当车轮转动,马蹄踢踏,猫儿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仿佛也随之走远了。
    银钩的声音由猫儿旁边的另一棵村上传来,在调侃中声音徒然加了几分尖锐“怎么,不跟去了?”
    猫儿咧嘴自嘲一笑,看向银钩:“我还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猫,谁对我好,我就跟着谁。”
    银钩没想一猫儿会这么说,一刻间竟然接不上话。
    猫儿却是笑了,只觉得银钩干瘪的样子挺有趣儿的。
    银钩被猫儿笑得无奈,转瞬间目光一洌,手中村叶飞出,喝道:“出来!”
    这时,隐在村后露出衣衫一角的暗卫闷哼后现身。其中两人猫儿认识,正是曲陌的贴身暗卫。
    其中一人胳膊插了一片村叶,有血痕流出,上前一步抱拳道:“公子莫怪,属下只是听命行事。”转而地猫儿恭敬道:“猫爷,主子请您一同上路,主子有话要对您说。”
    银钩慵懒地倚靠在树干上,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却是突然半空拍出一掌,正中那暗护胸口!
    暗卫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亦撞倒身后的树干上,猛地一震,才算稳住了力道。
    猫儿没想到银钩武功这么高,不禁有些咂舌。
    银钩懒洋洋道:“如果下次还让我听见有人教唆我娘子爬墙,就不是如此简单了。”
    暗卫身体一僵,眼底划过惊恐,苍白着毫无血色的脸,不知道要如何答话,只得将眼睛扫向猫儿。
    猫儿瞪银钩“你做什么伤人?”
    银钩斜眼过来,那眸中流转潋滟,若五光十色的烟花,煞是靡丽,更似犀利,吊儿郎当道:“没事儿,适当的换血,对身体好。”
    猫儿无语,这人怎么满嘴都是自己的理?
    银钩身形一闪,那紫色勾略银色玄纹的衣衫便飘渺地落在猫儿旁边的树杈上,斜倚着,将手伸出:“走,猫娃,咱回家。”
    此时,树下却是在无声中又站立一人。
    那一拢白衣的人儿在得知猫儿位置时,便策马狂奔回来,此刻正仰头望去,点墨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深得不见底,透不得一丝光。
    曲陌坐在马上,对猫儿伸出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猫儿,跟我走。”
    猫儿望曲陌那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袍,犹如水中16k小说网手机访问$" >。16倒影的荷花,在一片静止中颤抖着细微的涟漪,让人心疼,却拥不进怀里。
    猫儿笑了在泥泞中固守着自己的纯粹,终是在那片璀璨的朝露中,将自己的小手搭上银钩那越发冰冷的手指间,说:“银钩,你的手真冷。”
    银钩的手指在渐渐收紧,那属于灵魂上的颤抖紧紧锁住猫儿的温度,声音里含了一丝颤音,努力控制着这种狂躁的喜悦,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呢语道:“这样暖和多了。”
    猫儿也闭上了眼睛,依偎进银钩怀中,犹如感受风的方向般,两个人皆不再说话。
    曲陌那沉若深漂的眸子泛起从来不曾有过的雾气,却是令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更加萦绕上不得窥视的朦胧。
    曲陌的手一直伸着,仿佛变成了一截树干,僵硬着,既然生长出去,又怎么能够收得回?若要重新开始,却是要砍掉这已经粗壮的枝干!那般绝然,可有回转?
    不知若干年后,是否还会发芽?或者就此枯萎?
    曲陌的声音犹如远古的风,刺不痛人的肌肤,却是刮进人的心里,变成驱除不去的声音,他说:“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吗?”
    猫儿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银钩的手指越发收紧,仿佛要把猫儿融入自己的骨血般用力。
    每个人,似乎都在等着猫儿的回答,然而,猫儿却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她怕,怕自己看到曲陌的样子后,又变成周而复始的样子,她无止境的追,可除了扯脏他的洁白衣衫外,什么都抓不住!
    曲陌等不到自己的答案,突然大喝道:“猫儿,你看我!”
    猫儿下意识的睁开眼睛,银钩确是一把将猫儿的头颅抱入自己怀中,紧紧地,沙哑地,癫狂道:“告诉我!你若看了他,是否就要跟他走?这一次,你若走了,我就算砍了自己的双足,都不会再让自己去追你!”
    猫儿身体一震,猛地推开银钩的怀抱,望向银钩的眼底,大吼道;“我哪里有那么好?”
    银钩恍惚一笑:“你暖和。”
    猫儿在这一瞬鼻子变得酸楚,努力吸了一下,小手也抓紧了银钩手指,两人袖口里的“无独有偶醉玲珑”发出阵阵幽鸣,犹如一曲悠远的情感般荡漾开来
    银钩环绕着猫儿的腰身,飞跃下村,直接落在来时骑的“肥臀”背上,在一片落叶中,漫步离去。
    曲陌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仿佛看见了一种属于自己的生命热流在渐渐消退,剩下的,只有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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