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几个老祖跟前,正准备行礼搭话,左道就然突然跑了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师弟,痴道人不行了!”
    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不行了?”
    左道然急道:“他想强行突破,不料走火入魔,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听到弥留之际,我手微微一抖,忙问道:“他人现在在哪?”
    左道然道:“就在十万大山山外。”
    “快带我过去!”一瞬间,我脑子里都有些空白。
    左道然引动地气,带着我朝着山外飞去。
    我们声音虽小,但在座的都是窥天境,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全都跟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十万大山外飞去。
    途中黄九追上来,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叫喊,龙虎山张家老祖出手,把他从数公里外拘了过来,放到我肩上。
    黄九不明情况,刚蹲稳就问我道:“小李子,这是什么情况。”
    “痴道人不行了!”
    我应了一句。
    黄九好一会才理解我的意思,皱眉道:“他不是好酒好肉吃着,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走火入魔!”我焦急眺望,随口回了一句。
    这时左道然的地气开始下沉,不一会就落到山外的一个山顶垭口里。
    垭口空平,草色绿茵,痴道人孤独的坐在中间,死气腾腾。
    我落到地上,第一时间走到他身前,伸手准备探查他的情况。
    痴道人见状,抬手阻止道:“李小友别碰我,我心魔已生,很危险。”
    闻言我停了下来。
    痴道人歉意一笑道:“我本想踏出至尊,前往山里帮忙,不曾想忙没帮上,反而成了拖累。”
    “前辈,你先别说话!”我现在不是很急,因为身后可是有四十多个玄世界的祖级人物。
    关于境界突破出问题,他们都是经验丰富。
    我都没开口,龙虎山张家老祖就走了上来,窥天气息释放,强压痴道人体内魔气,检查他丹田内的情况。
    然而只是数秒,张家老祖眉头就皱了起来,随后叹了一声道:“痴道人,以你的天赋,若非深陷情劫,早该踏出至尊境,将来的成就,胜过我等很多。”
    “可惜你……一个情字,真的那么难以放下吗?”
    张家老祖最后一句话,带着少许长辈对晚辈的斥责。
    痴道人晒然一笑道:“让前辈见笑了。”
    张家老祖又叹了一声,回头对我道:“他早已情劫深种,能拖到至今已是奇迹,今日强行突破,又引得心劫大起,已经没救了。”
    我一把抓着张家老祖的手,哀求道:“老祖,你再想想办法!”
    张家老祖摇头,“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话,说几句吧!”
    我不死心,扭头朝身后的众人看去。
    但他们给我的回应都是无奈且惋惜的摇头。
    武当山老道士被我盯着看了数十秒,不自在的道:“无量天尊,李公子,张道长已经看过,我等看与不看,结果都一样。”
    痴道人这时也道:“李阳,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但千万不要为我而难过。”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难过。
    但我很是不解,八月死的时候,他不是就已经解开了情劫?
    怎么就……
    看来他的洒脱,只是盖在心上的一块黑布,蒙蔽了所有人,却永远也蒙蔽不了自己。
    黄九痛心的道:“老疯子,你糊涂啊,女人她算个球,还能比美酒好?”
    痴道人闻言,大笑道:“九爷正解!”
    黄九唉声道:“这下好了,你留在店里的上百瓶茅子,以后都没人喝了。”
    “哎呦,这事九爷要是不提,我都给忘记了!”
    痴道人朗声笑着,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打开就往嘴里灌酒。
    只是几口,葫芦里就空了。
    痴道人怔了一下。
    我忙回头问:“前辈们,你们谁身上有酒?”
    然而我身后的人,全都是耄耋之年,平日里都是养生续命,不可能饮酒。
    见没人回应,我第一时间通知车夫,让他取十万大山最好的酒送来。
    回头,我就对痴道人道:“前辈,我已经让人给你送美酒过来了。”
    痴道人点了点头,把酒葫芦扔在一旁,身上死气越来越重。
    我强忍悲伤,声音颤抖的问道:“前辈,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痴道人的虚弱来得迅猛,他想了想,有些艰难的道:“我放在你们店里的茅子,就送给宋老瘸吧,让他替我喝了。”
    “还有我有一个故人,他早已死去多年,不过留有一女,你有空就帮我照看一下。”
    痴道人说着,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的背面写了地址。
    我把照片接过来,没有细看就收起来,见他的气息衰败得极快,忙道:“前辈,你撑一下,酒马上就来。”
    “怕是喝不上了!”痴道人艰难一笑,头缓缓低了下去,呢喃道:“我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无亲无挂,死后坐地而葬,不起土,不立碑。”
    “前辈……”我想上前,但被左道然拉了回去。
    我的眼泪,一下就绷不住了。
    龙场相遇,城里的数日相处,历历在目。
    龙虎山脚下,他一句活够了,让龙虎山忌惮不已,不敢再刁难我和小翠,放我们进山。
    一幕幕,宛若昨日。
    可现在却要天人永隔。
    左道然见我情绪激动,一直挣扎着想要上前,劝说我道:“师弟,入魔之人必须要散道,否则气绝之后心魔由气而生,会形成狂尸。”
    我咬着牙,把痴道人的死归咎在了古境上,他们要是不闯蜀山,痴道人也就不用顶着心结突破。
    想到这些,我咬牙道:“古境,我势必要你们血债血偿。”
    仇恨有了源头,我渐渐冷静下来,也接受了眼前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呜呜……
    山风不知何时开始悲鸣,天空中霞光浮现。
    痴道人的道气开始逸散,飘向空中。
    但道气入空后并没有消散,而是聚集在虚空,随着散出的道气增加,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形象。
    痴道人被玄世界评价为玄门苏秦,天赋之强千百年难得一见。
    本以为让他无法忘记,还因她而死的女子,会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俏佳人。
    结果异像凝实之后,出现在虚空中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
    呜……
    风中的悲鸣声越来越大,痴道人身上的道气开始大量逸散。
    虚空中的女子身边,出现了一个俊朗青年。
    那是年轻时的痴道人。
    他潇洒写意,玉树临风,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女子见到他,眼里露出了笑意。
    两人走近对视,满目的爱意。
    欢笑中,他们挽起对方的手,一同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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