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队长,今晚有没有空?”打通电话,黄海川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呦,黄大县长相邀,我就是没空也得挤出时间不是。”曾静笑着回了一句,双方约好了时间地点,黄海川就近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这是江城一家颇有名气的茶楼,黄海川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龙井,黄海川独自坐着慢慢品尝。
    坐在靠窗的位置,注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道为什么,黄海川很喜欢这种感觉,单纯的,没有带任何念想的就这样注视着,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生活的一名旁观者,看着脚底下的芸芸众生,好似自己的灵魂已然超脱物外。
    双目一动不动,视线逐渐模糊起来,黄海川揉了揉喝酒后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也就是一个俗人而已,坐在高雅的茶楼里,泡上一壶茶,装着很有品味的自斟自饮,一副悲天悯人的庄严表情,倒好像是自己成了圣人一般。
    “不好意思,来晚了。”黄海川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都说茶能解酒,黄海川不知道这个方法科不科学,不过经过几次亲身实践,黄海川对这个方法的效果持保留态度,曾静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时,黄海川才募然醒觉了过来,浑然没发觉对方是何时进入的包厢。
    “喝了不少酒吗?”曾静闻了闻飘散在空气中的酒精,诧异的看了黄海川一眼,她印象中,黄海川是个并不贪杯的人,上次党校的同学聚会上就多少瞧出了一点。
    “今天到省城来拜财神爷,今晚和财政厅的官员应酬了下,不喝酒是不行的,要不然人家财神爷一怒,我们那小县城的拨款可就没着落了。”黄海川笑着道出原因。
    “原来如此。”曾静恍然,笑着望了黄海川一眼,“不过财神爷可不好拜,看你的样子,看来是把财神爷糊弄高兴了。”
    “财神爷可不好糊弄,那些人一个个比猴都精,他们要是好糊弄,这财政厅可就不能叫财政厅了。”黄海川笑着摇头,两人聊了一会,黄海川关切的看向曾静,“你最近如何,现在还是在刑警大队还是有新的调动?”
    黄海川依稀还是记得曾静有提过可能会到下面分局去,尽管对方并没多说,黄海川还是记得颇为清楚,这会看到曾静的神情,黄海川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还在刑警大队?”
    “是啊,还在刑警大队,工作上的调动还没着落,不过这样也好,要是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喜欢呆在刑警队,让咱去做领导,咱也做不来。”曾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是她的神情在黄海川看来,更像是一种落寞的自我安慰,在黄海川眼里,混在体制,怕是没有一个不想当官被提拔的,不分男女的,面对权力,没有人会去选择拒绝。
    “话不能这样说,人往高处走,原地踏步就是一种变相的退步,特别是你之前还去上了党校,这次没有提拔,是不是有的原因?”黄海川疑惑道。
    “那就不清楚了,领导心里是怎么想的咱们哪能猜得透,要不然领导的位置岂不是该换咱做了。”曾静笑着摇头,“咱们这一批党校学员,估计原地踏步的也不少,以前跟你同一个宿舍的那个陈斌,我跟他都在江城,对他的近况多少也听说了一点,他还在江城市工商局,听说他前段时间一直积极活动着想要调到下面一个分局去当局长,结果没成功,现在依旧在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干着。”
    黄海川微微沉默了一下,陈斌的情况在党校学习临结束时,他其实也听武刚说了一点,对方后来知道他在省委组织部是给周明方当秘书,又放下脸皮和他主动接近,多少也是为了利用他在省委组织部的关系,只不过他没有理会对方罢了。
    两人随意聊了起来,同是体制中人,双方并不缺乏话题,黄海川中途接了邱淑涵一个电话,告诉他下午那几个在街上碰到的小混混已经招了,对方竟是冲着他过来的,幕后指使者是就是今天那个中队长董平,而董平,也主动坦承是他指使的人去教训黄海川,黄海川听到这个结果,拿着电话呆愣了好一会,直至邱淑涵问他是不是跟那个董平有什么过节,黄海川百分百保证在这之前压根不认识董平后,双方才各自带着疑虑挂了电话。
    “怎么,看你接个电话就魂不守舍的,出了什么事?”曾静眼神略微询问的望向黄海川,刚才在电话里,她有听到黄海川有提到公安局几个字,事情明显是跟公安局有关系,涉及到自己的部门,曾静也多了几分好奇。
    “下午在街上莫名其妙跟几个街头小混混发生了冲突……”黄海川无奈的将下午的事说了出来,“刚才我那朋友打电话过来了,说是省厅那边通知她,那几个小混混的真正目标是我,指使的人是江城市江丰分局的一个治安中队长董平,你说这都是什么事。”
    “还有这种事?”曾静疑惑的望了望黄海川,其神情无疑是跟刚才电话里的邱淑涵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你跟那个叫什么董平的人有过节不成?”
    “哪有什么过节,我在这之前压根不认识董平是谁,即便是下午发生了那事,我也不知道那两个及时出现的巡警有一个就叫董平,你说说看,我这不是比窦娥还冤嘛,我跟那个董平是八竿子打不着,他怎么就指使人来教训我了。”黄海川苦笑道。
    “没道理啊,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做一件事,你跟那个董平若是真的像你说的完全不认识,对方指使人来教训你可就不成立了。”曾静拧了拧眉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兴许是出于刑侦人员的条件反射,曾静此刻俨然进入了思索的状态之中。
    “会不会是你在江城得罪了其他人?”曾静突然抬头望着黄海川道。
    “你看我像是会跟人产生冲突的人吗?”黄海川无奈的耸了耸肩,猛的,黄海川身体豁然一顿,“等等,你让我想想。”
    黄海川毫无征兆的想到了林茂,要说他在江城唯一有发生过冲突的人,除了林茂再没其他人,双方的过节也不是一两天的了,早几月前就有发生,林茂的父亲是江城市公安局长,在江城公安系统里,林茂的地位无疑就像是个太子爷一般,要是他指使董平来干这种事,那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这样也能解释的通董平在跟他不认识的情况下,为何要叫人来教训他,一切推理都能够成立,黄海川越想越是觉得如此,一口白牙狠狠的咬着。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怀疑的人了。”曾静笑着道。
    “如果我没有怀疑错的话,这件事怕是跟林茂脱不了干系。”黄海川看着曾静,“你在市局工作,不知道听说过林茂没有?”
    “呵呵,我怎么会没有听说过他。”曾静先是一惊,随即笑容也有些苦涩,林茂私底下对她穷追不舍,若不是碍于对方的父亲是局长,以曾静的脾气,早已收拾对方,别看她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现在又当了妈妈,但动起手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能当上刑警队长的头,没有一点本事,曾静也震不住那帮桀骜不驯的手下。
    “看来这林茂在江城公安系统的名声怕也是臭名昭著了。”黄海川看到曾静的表情,并没多想,以为是林茂名声太差的缘故。
    “何止是臭名昭著,这家伙也不知道玩弄了多少刚进警队的年轻小女孩,要不是有他父亲的身份摆在那,在江城公安系统里,想收拾他的人绝对不少。”曾静颇为气愤的撇了撇嘴,不仅是对林茂的为人不齿,在这次的职务调动上,就是因为有林茂暗中使坏,有关她的调动一事才迟迟没有着落,曾静嘴上对自己的工作调动虽是说的比较淡然,但身在体制里,又哪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看淡这些事,能够有升迁的机会,谁也不会拒绝。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会得罪他了?”曾静疑惑的望着黄海川。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黄海川将以往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除了其间将张然的影子淡化出去,黄海川都没啥隐瞒。
    “打的真解气,不过也可惜,你那晚怎么就没多揍他几拳,干脆将他打残了就更好。”曾静惋惜的拍了拍手,手臂还状似在做着挥拳的动作,让黄海川都为之侧目,对方现在当了妈妈,但恐怕是个恐怖的辣妈级人物。
    “曾姐,你这是想害我呢,真要是把他打残了,那估计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黄海川无语的笑道。
    “我也就随便说说,不过这家伙确实是太遭人恨,我自己的身份不允许我动手,不然我真想教训教训这小子,成天祸害女孩子,也不知道林局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曾姐,看你的样子,倒像是跟林茂有血海深仇似的,瞧你这架势,可是比我更加的苦大仇深了。”黄海川笑着指了指曾静握紧的双拳,开玩笑道,“该不会是林茂这小子打坏主意打到你头上去了吧。”
    “他要是敢打主意打到我头上来,那我可真就对他不客气了。”曾静双眉竖起,配上那身警服,脸上更增了几分英气。
    双方开了几句玩笑,曾静正色道,“海川,你得罪了林茂,以后到省城来的话,最好还是小心一点,那家伙是睚眦必报,典型的小人。”
    “我看他现在也就敢暗地里使些小手段,真让他明刀明枪的来,他也没那个胆子。”黄海川不屑的撇了撇嘴,“今天下午这事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不然绝对能让他喝一壶,就算是他有个局长老爸,也要让他求爷爷告奶奶。”
    “也是,你现在可是越发的不得了哦,不仅有周明方部长这座靠山,连省厅的人你都能使唤上,一些时日不见,你是令人越来越看不透咯,要是再隔一段时间,恐怕还有更大的惊讶在等着我。”
    “曾姐,省厅的人我可使唤不上,那个是我的朋友,不然我没那么大的面子。”黄海川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不论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咱们也始终是朋友不是。”
    曾静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黄海川这句话算是说进她的心坎里,感慨道,“这个社会的功利色彩是越来越强,能真心找几个朋友也不容易。对了,武刚大哥也当上了副县长,真应该把他叫出来,狠宰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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