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这一嗓子叫得又急又响,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马立羽问道:“干什么的?”
    “官爷,我家先生病了,不知你们这里的大夫,能否给治一治?”
    马立羽拧眉:“我们这是流放队伍,没有大夫。”
    小童急得快哭了:“官爷,我们……我们有银子,谁愿出手相助,我们愿意出银三百两!”
    三百两!
    这可不是小数,尤其是对现在这些人来说。
    马立羽淡淡道:“你出三千两我这也没有大夫,赶紧去前面找找吧。”
    霍长鹤和颜如玉对视一眼。
    “你觉得这个小童……”
    “这辆马车怎么样?”
    两人异口不同声。
    “……”
    霍长鹤摸摸鼻子:“你看上这辆马车了?”
    颜如玉点头:“容氏的伤还得有一阵子,过几日若有阴雨,母亲和衡儿不能受罪。”
    “那去把他马车抢来?”霍长鹤问。
    银锭在一旁暗自惊悚:主子你当山匪上瘾了?真的开始抢人家东西了?
    “抢不文明,”颜如玉说,“能动手就别吵吵。”
    “??”
    “说反了,”颜如玉面不红心不跳,“让他自己把马车献出来。”
    她迈步走过去,霍长鹤随后跟上。
    霍长衡拉着霍沁香过来:“坨哥哥,我嫂嫂干什么去了?”
    银坨翻着馒头:“给你挣马车去了。”
    颜如玉到小童近前,马立羽回头看到她,眼神询问。
    颜如玉略一颔首,马立羽话锋一转:“我们这的确没有大夫,不过,看你救人心切,有位颜姑娘,略懂岐黄之术。”
    小童打量颜如玉,目光略带审视。
    正要道谢,颜如玉拦住他:“你花钱,我看病,两不相欠,用不着谢。”
    小童问:“那你要多少钱?”
    “你家先生的命值多少钱?”颜如玉反问。
    “我家先生身份贵重,自然是性命无价。”小童抬着下巴道。
    颜如玉似笑非笑。
    小童瞪大眼睛:“你……你不会想狮子大开口吧?”
    “放心,就按你刚才说的,三百两,”颜如玉四平八稳,“再加一样东西。”
    小童警惕:“什么东西?”
    “这辆马车。”
    小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马车?我家先生金贵,你把马车要了去,他还如何赶路?不行!”
    “你放心,等我给你家先生医治好,他不用马车也能健步如飞。”
    “呵,好大的口气,你的医术还能……”
    “你若不信,那找我治什么?不如现在就走,”颜如玉语气一凉。
    小童噎住,车里传来两声咳嗽:“童儿,就按她说的吧。”
    小童还有点不服,问颜如玉:“那你要是治不好呢?”
    “没有治不好这一说,”颜如玉慢慢挽袖,“让开。”
    小童挑帘,颜如玉上马车,他也想跟,被颜如玉拦住:“下去,我治病是秘术,不能随便让人看。”
    小童气鼓鼓,又没办法,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退到马车下,正想嘀咕几句不好的话,扭头看到霍长鹤,那双眼睛凌厉,刀子似的,吓得他又闭上嘴。
    外面已经黑透,马车里点着灯,光线不是特别亮。
    颜如玉没急着看病人,抬手取头上发簪,轻轻拨动烛火,光芒亮了亮。
    “咳……”老者掩唇咳嗽,“有劳姑娘了。”
    颜如玉偏头看他,挺富态一老头儿,穿绸裹缎,虽年老也有皱纹,但皮肤还不错,头发灰白,留着一把胡子。
    他靠着大引枕,身上搭着薄毯,时不时咳嗽两声,目光落在颜如玉身上。
    “我这是老毛病了,”他说,“平时都带着药,这次出门时间长了,药用完,本想到前面镇子上抓一些,没想到,发病发得急。”
    颜如玉“嗯”一声:“您这是什么病?”
    “咳疾,之前的大夫是这么说的,”老者叹气,“不过,一直也没有彻底痊愈,方才听姑娘说有把握治好,不知是真是假?”
    颜如玉没答,伸出手指:“把脉。”
    老者伸出手,颜如玉一搭脉,片刻松开:“躺平吧。”
    老者又问:“我这是……”
    “咳疾,你不说咳嗽吗?”
    “咳……”老者咳嗽两声,“是。”
    颜如玉暗暗冷笑:一个个都装咳嗽,这玩意儿最好装是吗?咳两声就算病。
    颜如玉拿出银针,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针炙?”老者目光微闪,“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还会针灸之术。”
    “祖传的,专治疑难杂症,”颜如玉一本正经,“躺好吧。”
    老者去掉大引枕,躺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探究:“除了针灸,你还会什么?”
    “那可多了,”颜如玉下一针,回答,“招魂,跳大神,下符咒,刨祖坟,什么都会。”
    老者胡子抖了抖:“……”
    和预想的不一样啊,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没有啊,这一路上一直追赶着打探消息,从大河边来到这里,就是为寻找美人娇,那种果子可不好找,他寻了几年都没有收获。
    正暗自琢磨,颜如玉抬眸看他:“你还需要哪种?”
    老者嘴唇微颤:“没,不需要。”
    颜如玉认真道:“看风水我也行,找个风水宝地,埋下去,死了也能庇佑子孙。”
    老者:“……”
    “姑娘刚才还说能治好我的病。”
    我不想死。
    “是,”颜如玉点头,“那你别说话了。”
    老者:“……”
    颜如玉下针飞快,白嫩指尖捻着银针,光芒闪闪,老者心头微震。
    这是……
    “你的针法是跟谁学的?”
    “祖传的,”颜如玉简短道,“祖宗不让说。”
    老者又问:“只用针灸就能好吗?你手里有什么药材吗?”
    不等颜如玉回答,他又补充:“我可以花重金买。”
    “行啊,没问题,”颜如玉爽快答应。
    “那我给你写个药单子?你看有没有,有的话我都要。”
    “行。”
    颜如玉依旧爽快。
    针炙不过一刻钟,起了针,老者觉得,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有股热流在往小腹汇聚,还挺舒服的。
    “你看,不咳嗽了吧?”
    老者:“……”
    刚才只顾着说话,忘记装了。
    “是,我给你写药单。”
    颜如玉不慌不忙,耐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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