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老头子一口气就没上来!
    唐磊赶紧把他的布帘子给盖回去。
    “别喷我啊!”
    这次,是老头自己挣扎着掀开布帘子。
    “祖宗,我的祖宗!”
    唐磊点点头:“你应该知道你祖宗在我手里吧,老实点,别想打我树的主意了。”
    那老人这才又想起来去看茶树。
    一眼看见叶莲娜手里装满叶芽的大布袋!
    “噗——咳咳!”
    “神树……”
    唐磊:“再神也不是你的。”
    系统在他脑海里帮腔:“就是就是!”
    “可是,”老头悲从中来:“神树它扎根的!是我族的祖石啊!”
    唐磊:“别想了……啊?等等?”
    他又扭头去看大红袍的脚下。
    这一看,才发现。
    “额,这块大白石头,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他紧急戳系统:“怎么回事儿?”
    系统似乎宕机了片刻:“额,我只是安排它落在这一块附近……”
    又过了几秒,它再次道:“原来是这块大石头周边的人气重……”
    “萨满确实有祭祀岩石的习惯……可能这一族就拜的是这块。”
    “这在西伯利亚这种没人烟的地方还蛮稀有的。”
    “这树本来也是和人关系密切的茶种,就,咳,一根扎上去了么……”
    它的电子音里透出淡淡的尴尬。
    唐磊也尬住了。
    难怪!
    这老头子这么笃定的说这树不是移植的!
    合着这是人家的祖地!那能不熟吗!
    唐磊尴尬的挠挠头:“那什么,要不然打个商量……”
    “你看我的树和你家石头这么有缘?要不把这石头也给我……诶我擦!”
    只见面前干瘪的老头呆呆的看着他,苍老的眼眶里忽然流下泪来!
    唐磊这人,吃软不吃硬。
    吵啊骂啊他都不当回事,但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头子忽然哭起来……
    唐磊也只好骂骂咧咧:“你生气都行,别哭啊!”
    “不要你石头还不行吗。”
    老头咧开嘴,大哭起来。
    “我还以为,是腾格里要给我指示,让这片土地终于能长出生机来了……呜哇!”
    “腾格里天啊,您还是抛弃了我族吗?”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随您去吧……”
    唐磊头疼的揉揉眉心:“别扯啊!为棵树寻死觅活?想想你家人呢,这把年纪不在家含饴弄孙……”
    “呜哇!”
    老头嚎啕大哭:“我的女儿,早就带着她的家人离开了!”
    “他们离开自然,去城市里,再也不愿回来了!”
    “他们说,那里有西伯利亚的寒冬里长不出来的花……”
    “他们抛弃了祖先,抛弃了这片土地!”
    “也……抛弃了我啊……”
    这一刻,这位虔诚的老萨满,褪去了所有的神秘。
    哭的如同一个普通的孤寡老人。
    唐磊一愣。
    良久,他叹了口气。
    “城市里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可以,你也跟着去呗?”
    “大不了想念了再回来过过,没必要这么犟嘛。”
    不能否认,城市里确实有更舒适的生活环境。
    “文明和蛮荒,总是要慢慢和解的。”
    “不,不……”老萨满摇头:“我是最后的萨满,我不能离开雪原!”
    “每一周的第一天,我都会与先祖沟通!”
    “我聆听他们的教诲,从不间断!愿意一生守在这里……”
    唐磊:“那你现在可以不用听了,没得听了。”
    老萨满一顿,片刻后……
    更大的嚎啕声响彻了白桦林!
    叶莲娜凑过来,蹲在唐磊的身边。
    “唐哥,你在安慰他吗?他怎么越哭越大声了?”
    唐磊万分无奈:“我只是说个实话……”
    叶莲娜眨眨眼:“可能,真实伤害是这世界最真实的伤害吧……”
    唐磊叹了口气,拍拍哭的要喘不过气的老萨满。
    “虽然我尊重你的信仰,但是我觉得吧,听祖宗的话也不是这么听的啊?”
    “每周都唠一次磕,你们也不怕吵架啊?”
    “而且毕竟是几百年的老祖宗,尊重是一回事,你确定他们的要求永远能跟得上时代吗?”
    “你怎么不说人类还是猴子的时候连火都不会烧,冬天冻死一大片。”
    “现在你还要硬挨冻?”
    老萨满喘了口气:“如果这是祖宗的意思……”
    唐磊:“祖宗要你女儿冻死,你听么?”
    老人顿住,迟疑了。
    唐磊摇摇头:“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们大夏的祖宗这么多,还各个都比你祖宗厉害!”
    老头子面皮一抽,看起来又要喘不过气了。
    唐磊赶紧道:“要是请先祖附身讲两句就能过得好,我们还不天天请啊!”
    “你看我们搞这套么?”
    老萨满愣了愣:“那,你们大夏的信仰……”
    唐磊咧嘴一笑。
    “我们需要什么就拜拜什么,没用的不拜,不说好话的不信!”
    “我们祖宗也从不来指手画脚好吧!”
    尊重是一回事。
    “生活是你自己过的,什么都是靠你自己的手挣的。”
    “你求祖宗有多大用,祖宗也是人啊!他是精神寄托,不是你的救命稻草!”
    “傻不傻啊?”
    说着,唐磊一边在脑海里梆梆磕头。
    “祖宗们!我绝没有不尊重啊!”
    “别打我了!系统改造的脑阔也不禁造!再打要傻了!”
    这一次,没人再抽他一巴掌了。
    系统滴了声。
    “说的不错。”
    唐磊嘿嘿一笑,继续对老萨满道。
    “好了,现在你祖宗也没了,你自己琢磨吧,回头看我祖宗高兴了,没准还能给你放回来。”
    老萨满呆呆的坐在地上:“靠自己,我怎么靠自己?”
    “我想要他们都回来,我要告诉他们,这里是家啊!是我们的祖地!我们世代守护的地方!”
    “这里也有生机!”
    “但是现在,这块冻土还是一如既往,这棵树也……”
    他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老萨满摆摆手,不再说话。
    他疲惫的捡起他的鼓和手杖,佝偻着身子,打了个呼哨。
    片刻后,嗒嗒的蹄声响起。
    叶莲娜探头看看,忽然双眼一亮!
    “唐哥!是鹿啊!”
    只见,几头驯鹿灵巧的穿过树丛,也不怕人,径直跑到了老萨满的身边。
    用脑袋温驯的蹭了蹭他。
    一看就是家养的。
    唐磊也看到了这灵巧的动物,心说还蛮可爱的。
    “小叶,你喜欢?”
    叶莲娜抹了抹嘴角:“鹿肉也好吃!”
    “鹿血还能酿酒!”
    “鹿角……”
    那几头鹿忽然抖了抖,蹄子打滑,往老萨满身后缩。
    叶莲娜遗憾的收回视线:“算了,还是蛮可爱的……”
    唐磊瞥了她一眼,合理怀疑她还是觉得做熟了的更可爱。
    老萨满没听到他俩在说什么,只伤心的拍了拍它们。
    “老伙计,我们走吧……”
    “这里没有我们的希望,什么都没有。”
    唐磊在一旁听着,心中了然。
    原来这老头子说的和伙伴巡逻,就是这几头鹿啊!
    他的目光在驯鹿厚实的毛皮,还算宽阔的后背上转了转。
    又看了眼准备走人的老萨满,忽然开口。
    “老爷子,要不然做个交易怎么样?”
    老萨满有气无力的抬头:“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唐磊笑笑:“别慌拒绝,我大概明白了,你不想走,想让你的族人知道,在西伯利亚这也能过上好生活?”
    老人呆呆点头:“嗯。”
    唐磊点头道:“那,我给你几个位置,你帮我找点植物,回头给我送到西伯利亚监狱来。”
    “就说是你在无人区给我找到的。”
    他早在得到这棵大红袍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事儿了。
    种子和苗都好办,但树可没那么好藏!
    尤其还有好几种香料,调味料,都是多年生的树木!
    他想种在西伯利亚监狱,就先得解释好来历。
    以后他得到的树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棵,他也不想东藏西藏的都放在外头。
    迟早要收回的。
    现在倒是意外发现了一个办法。
    萨满本就有点神叨叨的,战斗民族也挺吃这套。
    有他帮着背书,就好办多了!
    “作为回报,我带你去感受下,不离开这里,也能有的好生活!”
    老萨满一愣:“好……生活?”
    “在监狱?”
    他一脸的“你在逗我”?
    唐磊干咳一声,转身找叶莲娜:“小叶,还有吃的没?”
    叶莲娜掏掏掏,恋恋不舍的拿出一个粘豆包,还带着微微的热气。
    “就最后一个了啊……我怕凉了,揣身上捂好久呢。”
    唐磊揉揉她的脑袋:“帮大忙了!回头给你做别的。比这还好吃。”
    他拿过粘豆包,放在老萨满手里。
    “别瞧不起监狱啊。”
    “回头来看看就知道了。”
    “跟你说,现在想来监狱,都要交钱抢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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