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相关证件落在湛家,他也不想在现在心烦气燥的时刻回湛家面对这样一场骤风暴雨。因为早上时间,湛家所有的人都围坐一起用早餐,见湛子墨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也都吃惊不小。
    “子墨,回来了。”湛子凡先是招呼道。
    湛子墨握了握手中的车钥匙,看了看餐桌边正襟危坐的母亲和一脸漠然的湛楚非,无论对哪一个,现在他真的疲于应付,点了点头,便想顾自上楼去。
    湛老夫人一直只是斜睨于他,见他要走上楼,紧起的眉色越发深敛了,放下筷子怒气道:“站住。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现在是把家当酒店,把家里人当服务员是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用打吗?”
    湛子墨的脚刚踏上楼梯,驻足停下,回头看了看自己怒红脸的母亲,幸亏母亲身体一向健硕,不然已临七旬的年纪,也禁不起这一次又一次的风波,想想于有不忍,软下语气说道:“妈,对不起,我有事,以后再和您交待。”
    说着又重新提步上楼,湛老夫人站起来,旁边的湛夫人也适时站起身扶住湛老夫人,湛老夫人身子站稳再一次喝道:“湛子墨,我可以等,可是苏菲菲的肚子可等不了你漫无期限地浪子回头。”
    湛子墨向后退几步,适时湛楚非和湛子凡也站起来,同时望向一脸沉重的湛子墨。
    “这个孩子是不是能等到他父亲的浪子回头,和我没什么关系。”湛子墨冷冷地说完,又想提步上楼。
    而他这句话气震了湛老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如此陌生的儿子,伤心失望之余气势坚定地道:“一直以为你只是冷漠,而不是绝情,但现在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冷血无情。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样,我绝不会让湛家的孙儿流浪在外,明天我就向外宣布你和苏菲菲的婚事。你同意最好,不愿意也由不得你。”
    湛子墨手扶撑着旁边的楼梯,驻足停下,身边的人都噤声不说话,左顾右看,他们知道在这个家里最犟的两个人要是真正犟起来,谁都没办法。湛楚非看着自己坚决不屈的奶奶,还有一样冷毅不折的小叔,他们的矛盾来源到底是苏菲菲还是乔心言?
    湛子墨一步步后退,退至到自己的母亲面前,他的脸紧绷成一条线,嘴角轻轻牵动“您是母亲,我永远阻止不了您要做的任何事,如果您想你的儿子做一个现成父亲,那么您就放手去做。”
    湛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听出他的话中话,嘴唇略略颤抖,皱起眉头“现成父亲?是什么意思?”
    湛子墨望向自己的母亲,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意思就是苏菲菲怀的孩子不是我的,而你真正的孙儿现在正流浪在外。”
    如同平地一声闷雷般,落下,炸飞,久久回荡在空中,却不见众人从呆愣的表情中反应过来。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湛老夫人首先反应过来,镇定住,问道。
    湛子墨头痛地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有一刹那间,他也搞不清理不顺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楚非的恢复记忆到闹得铺天盖地的绯闻,纠扯出楚非和心言的那段过去,然后再是销声匿迹的苏菲菲突然怀着身孕出现,面对母亲的一意孤行,他确实想过将事情的始未都告诉母亲,虽然不能解决当下他和楚非的尴尬处境,但至少,湛家的所有人不会一味地指责于乔心言。可是也许是太在乎,在楚非没有恢复记忆时,他不想带着心言去触动楚非的某一根敏感的弦。等楚非恢复了记忆事情却一波未平又起风波,而且一浪高过一浪,原以为他可以很好地控制整个局面,可是越爱下去,越做下去,却是错误连连。
    直到看到楚非失去理智的疯狂那天,他的心里恨得无法言喻,几乎不留一丝空隙去解释什么,乔远的突然出现,心言的突然晕倒,又在一团混乱中得知心言怀孕,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也措手不及,无法再左右逢源,而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如果他早一点证实苏菲菲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如果他能早一点告诉母亲这个真相,那么母亲也不会暗自相逼于心言,而善良的楚非应该也不会做这样疯狂的举动,彻底地吓坏她。如果不是他一时欠缺考虑,把乔远的事和盘托出,那么乔心言也不至于现在无依无靠,至少她还有个家,有个港湾,可是为什么她连一点时间都不给他?要走得如此彻底无痕呢?
    湛子墨深邃的眸子沉淀无边无尽的黑暗与沉痛,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说道:“心言走了,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走了。”
    湛老夫人不自禁地脚步踉呛一步,湛楚非俊逸的脸庞显得扭曲,大脑“嗡”一下被狠敲了一下,他的爱情,他的心言竟然“你说什么?乔心言怀孕了?”那天心言的突然昏倒,被送到医院,除了小叔,他也一直开车尾随着,直到看到心言没事,他才回了家,可原来她是怀孕了吗?
    湛子墨迎上湛楚非忿然受挫的黑瞳,沉低着声音咆怒道:“我说过她是你的婶婶,叫你别碰她,为什么不听我的?”
    湛楚非冷哼一声,话语中带着深深的讥讽:“婶婶?你竟然有脸说出来?难道你忘了二年多前她是我女朋友时,你又做了什么?你作为长辈又为什么去碰她?你要知道那时她是你的侄媳妇?”
    湛子墨沉痛地闭上眼,湛楚非的咆哮声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湛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二年多前楚非到底是如何出的车祸?更没人知道他们叔倒早在二年多前就与乔心言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为不只二年多前,我认识她早在七年多以前,这下明白了吧?”是,早在七年多前,早在她十七岁时,他们就注定要牵扯一辈子。
    “二年多前你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她的背叛,犯下错误的是我,可是承担后果的却偏偏是心言。”每每想到这一些,他的心总是很痛很痛。望向惊错不已的母亲,向前一步,直视着众人讶异的表情,最后目光定格在湛楚非的脸上,沉重地说道:“一直你都以为心言对不起你,对不起湛家,但你们可知道她在那场意外里失去了什么?你们有谁关心过她这二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湛子墨幽寒的目光直视着错讶不已的湛楚非,继续说道:“二年多前的那个晚上就是因为你的愤然离去,心言和她的父母开车去追你,却都”说到这里,湛子墨的喉咙哽咽起来,声音也变得沙哑。
    “心言父母怎么了?你说呀?她的父母怎么了?”湛楚非激动地颤抖起来,拉着湛子墨追问道。
    “那天晚上的另一场车祸,她的父母为了救她,几乎都是当场死亡的。这下你明白了吧?清楚了吧?不是乔心言对不起你,对不起湛家。是湛家永远欠她的。你们知道她有几次从死亡边缘上拉回来,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要湛家人逼走她,要把她赶上绝路?”湛子墨颓废地坐在楼梯上,眼眶红润,洇湿。
    湛楚非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空,设想过一百种一千种背叛的理由,连最恶毒的都想过了。却没想到原来真相才是最惨痛可怖的。乔伯父,乔伯母,那个可爱的“老乔爸爸”那个敬重的乔妈妈,竟然,竟然
    一向镇定的湛老夫人也无法在这一刻保持冷静,乔心言的父母死了,和湛家有莫大的关系?而现在她竟然怀子墨的孩子,湛家的孙儿
    “你说她走了?”颤颤的嘴唇喃喃问着,在看到湛子墨沉垂下来的头,看到沦陷沉痛的儿子,湛老夫人何曾见过她这个睥睨一切的儿子像现在这样?而她又做了些什么?对那个柔弱的女孩做了些什么?又为她的儿子做了什么?一步步地踉跄后退,湛夫人在一旁及时扶住湛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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