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毒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
    那夜过后,江一凡和小清姑娘就筹备为我解毒的事情去了,而我作为被解毒人,没什么可做的事,只等着他们叫我过去就成。
    可街道上多的是千家的眼线,我也不好出门乱走,只能呆在小玉儿楼,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时就到楼下看姑娘们跳舞。
    时不时有姑娘想为我解解闷,可我哪里敢呢,万一这事儿传到千重一耳里,我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过他们筹备得可真慢,我苦等了好些天,等得我都快要被千家的人发现了,他们才再次再夜里把我邀请到春风晓去。
    来接我的人是江一凡,原本我让他帮我解毒的时候,他一百万个不愿意,还提了个我无法完成的要求,如今却肯巴巴为我解毒了,真不知道小清姑娘到底开了什么条件肯让他放弃。
    于是我好奇问他:“江一凡,小清姑娘到底开了怎样的条件让你答应给我解毒的?”
    “驾……”
    回答我的是一句喝马声。
    第七十三章 解毒成功
    这个比千重一还臭屁的用毒人,算了,咱懒不惹他。
    我在马车里坐好,听着嘚嘚的马蹄与车轮声,却是不由自主想到那天我让江一凡给我解毒,而他向我提出的要求。
    当时他贴近我的脸颊,用珍茗淑过口后清新的气息喷洒在我脸颊上,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翘,眼里是认真也是戏谑:“同千重一隔离,嫁给我,我就帮你解毒。”
    他的美貌随不及千重一,可还难得一见的俊美的,特别是那张透粉的唇,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他的这句话却让心猿意马的我啪一下跌回现实里,我不可思议抬头,唇间便与他轻轻擦过,带着让我惦念的柔软与丝滑,激起我内心压抑的澎湃。
    “你胡说什么!这根本不可能!”
    嫁给千重一是无奈之举,而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怎么能因为过往的一次欢愉,因为他的俊美,因为这身奇毒,就放弃掉千重一呢?
    我做不到的,更不能去做的一件事。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让人后怕,当时的我已经快把持不住了,得亏他那句话。
    不过……本盟主魅力那么大吗?竟又掰弯了一个人,罪过啊罪过……
    这么想着的时候,春风晓到了,马车停下,江一凡不紧不慢的放下鞭子,也不同我说话,兀自进了院内。
    我跳下马车,上次那位侍女正站在门口处,用一双奇特的丹凤眼看着我们。
    “二位公子里面请。”
    一路来到那间厢房内,小清姑娘已经等候在那儿,屋子中间没有摆桌椅,而是正摆着一只大木桶,汩汩冒着白烟。
    小清姑娘正往里头洒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而苏越则在一旁悠闲喝茶。
    我走过去,看到木桶里的水黑漆漆的,小清姑娘往里加东西的时候,还不忘用一根大木勺子不停往里搅拌着,一些蛇头,蛤蟆脚,还有一些蜈蚣虫子之类的东西随着她的搅拌浮出黑漆漆的水面,我不由得连连后退:“小清姑娘,你不会是要我泡在里面吧?”
    小清对我蔻尔一笑:“没想到苏盟主还是挺聪明的。”
    聪明?难道本盟主很傻吗?不对,你好端端的骂人做甚?
    还有,谁会泡这黑漆漆的药水浴啊!看起来就好恶心,狗都不泡好吗?!
    可我刚打算逃,就被苏越和江一凡抓住,硬生生把我拔了个精光,只留了一个裤衩子。
    “你你你你你你们!”
    “放放放放放放手!”
    “我不要进去!”
    “哦!天啊,救命啊!!!”
    我挣扎着,惨叫着,最终还是被扔进了那桶黑漆漆的水里,浓浓的药味之下是蛇虫鼠蚁的腥臭味。
    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久远的事,又或许是我梦中的事。
    在那个昏暗的洞穴内,有人被扔进黑漆漆的池水里,池水像是咬人的猛兽,落入水中的人肌肤立刻滋滋的冒出黑烟,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洞穴,凄烈,悲惨,然后身体慢慢腐烂,直至化为一股白骨。
    “啊!”
    我立刻惨叫一声,冲出水面,把那三人溅了一身水花,心有余悸的回过神来,看到狼狈的苏越和江一凡。
    小清姑娘则用一把青色的伞优雅躲过我溅出来的水花。
    看到她,我还在狂跳的心又加剧,并非因她清纯可人,而是因为这房子里居然还有女孩子,我一个大老爷们光着膀子泡药浴,这搁谁谁不尴尬?
    “针已经拔掉了,毒也解得差不多了,只用再吃几副药清清余毒就好了。”
    小清姑娘放下伞,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满意的点点头。
    “???”
    “这么快?”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好像刚被扔进木桶里啊,才露出头来就结束了?
    江一凡则在一旁对着火烛细细的看一根与平常绣花针大不了多少,但雕刻着细密花纹的针细细看着。
    那针通体五黑,只烛光下微微反射一星半点的金属光泽。
    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郁闷的看向小清姑娘:“所以我不用继续泡了?”
    小清擦了擦手,淡笑到:“苏盟主若是喜欢,大可继续泡,反正这毒水对你也没啥伤害。”
    居然是毒水?!
    啊!这些丧心病狂的人啊!
    我满腔幽怨的跳出木桶,用丫鬟准备好的帕子抹干净身上的水渍,把衣服穿上。
    有女子在场,弄得我真尴尬。
    但这解毒取针的过程实在太快,叫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虽说没有什么感觉再好不过了,毕竟有些人在解毒治病的过程中要经历一些脱胎换骨般的痛苦,但这样简单干脆实在是太……太没有成就感了。
    我便带着一身药味与腥臭味凑到苏越面前,只苏越用两三块帕子捂住了口鼻,我靠近一步他倒退三步,惊恐的阻止我继续前进:“你你你别过来!臭死人了。”
    从木桶出来的瞬间我也差点被一股巨大的臭味熏晕,只是当时着急穿衣服没去管那味道,现在抬手一闻,那味道……苦涩的中药味间夹杂着蛇虫鼠蚁的腥臭味同时,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刺鼻味道,本盟主差点当场去世。
    因此也顾不得那么多前因后果了,急匆匆乘了马车回到小玉儿楼,来回洗了三遍澡,熏了不少熏香,才终于冲淡了身上难闻的味道。
    彼时天也亮了,折腾了一晚的我,没等头发干,便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毒解了的缘故,又或许脑袋里的针把出来的原因,我做了一场史无前例,完整的梦。
    梦里是年幼的我,住在出水芙蓉的小圆子里,洗着大堆大堆的衣服,寒冬的雪飘进衣服盆子里,冻红了我的双手。
    一直到深夜,那成堆的衣服终于洗完了,有人偷偷溜进我的小屋中,小声唤着我的名字。
    “阿轻啊,真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要承受这些。”
    劳累了一天,我太困倦了,无法回答同她说话,只隐约感觉到冰冷胀痛的双手传来一阵清凉,然后被捂进严严实实又温暖的被我中。
    等我醒来,四周还是黑暗中,我正纳闷,天怎么还没亮,我都醒着了,等肚子饿得咕噜噜叫起来,才想起我已经被人贩子抓进了小黑屋,每天只给一顿饭,一顿一个冷得硬邦邦的馒头,吃不饱,没力气逃窜,却……对这样的日子毫无怨言,因为除了饿,我再也不用承受别的痛苦。
    直到有一天,屋子里多了个人,他被吓得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得我心烦意乱,却又不忍心苛责他。
    毕竟不是每个小孩子都生活在痛苦里,并对这样的处境习以为常。
    于是我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小小的一只手,很嫩很柔软,只有中指小骨节上有一层茧,这是刻苦读书之人才会有茧。
    想来这位小孩儿是个锦衣玉食,一心只用读圣贤书的富家少爷呢,难怪一进来就只会哭。
    他似乎是被吓到了,哽咽着问我:“你是谁?”
    我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还是面对着无法看到我的他微微一笑:“和你一样被拐来的小孩子呗。”
    他突然就不哭了,反握住我的手,仿佛拉住了一片救命的稻草:“那你不害怕吗?”
    我笑:“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他不说话了,或许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又或许仅仅是哭累了,总之,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也没力气再多说半句话了,强烈的饥饿感让消耗着我的精力。
    直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到声:“你还在吗?”
    我不由得又笑,不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吗?还问这样没用的问题:“我在。”
    “你被抓紧来多久了?”
    “很久了,都不记得具体是多久了。”
    “那我们会怎么样?”
    “大概会卖到离自己家乡很远的地方吧。”
    “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了解。”
    “楼里人总这样吓唬我,我都听腻了。”
    “楼里是哪里?你的家吗?”
    “楼里是男人消遣的地方,不是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的。”
    “你好可怜啊……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洛子轻。”
    “我们的名字好像哦,你叫洛子轻,我叫书子洛,只是姓氏不同呢,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称兄道弟?”
    “不是你说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吗?那我们做兄弟,以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不就是吗?”
    烛火幽微时,我睁开了眼睛,那些同千重一的种种过往都涌现在我脑海里,原来,我和他是这样认识的,原来我真的是他的子轻。
    “醒了?”
    苏越坐在我房里,看着我坐在床上发愣。
    那些久远的记忆让我一时间回不过身来。
    “你毒也解了,针也拔了,是时候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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