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气不够。”
    “而且那伤,不像掐痕。”
    既然不是姑太太掐出来的,那秦云雪脖子上的痕迹怎么来的?
    林惊枝垂在袖中的指尖颤了颤:“夫君会去查吗?”
    “自然。”裴砚垂眸,端了桌案上剩下的大半碗姜茶,若无其事饮下。
    冷白性感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滚了滚。
    “你。”林惊枝看着裴砚手中姜茶,欲言又止。
    ……
    听雨小筑是沈观韵暂居的客院。
    秦云雪被丫鬟扶着在侧间厢房坐下,丫鬟行了一礼后,恭敬退下。
    秦云雪坐立不安站在厢房内,她等得焦急。
    里头灯烛昏暗,垂着的纱幔浮动,一旁的窗子不知被谁打开,有凛冽寒风吹进屋中,呼呼作响。
    “观韵姐姐,你在么?”秦云雪浑身不受控制发抖。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深夜,秦云雪感觉四处都有鬼影浮动,她不过是为了不被裴月兰拖累,才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又怎能不怕。
    忽地一下,八仙桌上放着的灯烛,被窗外的寒风骤然吹灭。
    秦云雪尖叫一声,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摔在了地上。
    “你不要过来。”
    “我不是纯心害你的。”
    门外一声冷笑,沈观韵举着明亮的宫灯,指尖托着一个托盘,走进屋中。
    “云雪妹妹这是作何?怕成这般模样。”
    “我不过是伺候祖母睡下,耽误了些时辰。”
    “难不成这听雨小筑,闹鬼了?”她慢悠悠走进,蹲在秦云雪身前。
    秦云雪像是寻到救星一样,苍白指尖紧紧攥沈观韵的袖摆:“观韵姐姐,我方才看到母亲了。”
    “她找我索命来了。”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其实由裴家择一门亲事,我还能在裴家出嫁,以五姓之首裴家表姑娘的身份出嫁。”
    “至少外祖母念旧情,还是能护我几分。”
    沈观韵唇角压着淡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的情绪极冷。
    手上动作却是温和,她慢慢扶着秦云雪起身,坐在一旁绣凳上。
    从带来的托盘里拿了伤药,动作小心又温柔给秦云雪的脖子涂上伤药:“云雪妹妹有何错。”
    “你那母亲本就伤重至极,也拖不了几年,与其放在身旁拖累你,还不如早早送走她。”
    “是吗?”秦云雪眼中自责渐渐淡了下来。
    沈观韵森森一笑:“可不是么,像妹妹这般心性和娇弱的美貌,自然有更好的去处。”
    “你想想,你会变成这般下场,究竟是谁害的?”
    “你若是自此放弃,你甘心?”
    秦云雪透着凄弱神色的眼眸,慢慢带出了恨意,她瘦骨嶙峋的指尖死死握着,想到了当时裴月兰死后,沈观韵给她出的主意。
    秦云雪浑身一抖:“观韵姐姐,可我再也不想像今日这般,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我不想死。”
    沈观韵细软的指腹透着毒蛇般冷意,轻轻抚上秦云雪苍白脖颈上的伤痕。
    这痕迹是秦云雪求她时,她亲自拿布条勒出来的,再用力些就能活生生把她勒死。
    但这淤血斑斑,处处青紫的痕迹,却莫名取悦了她。
    想无声无息逼死一个人,有千百种方式,更何况她有沈家为后盾,只要她够小心,就谁也别想发现。
    沈观韵凉凉笑了声:“怎么会,我是在帮你。”
    “这几日来,瞧着云雪妹妹可怜,谁都能欺负一下,心生怜惜罢了。”
    秦云雪有些不敢和沈观韵对视,她垂了眼眸,闷闷点了点头:“谢观韵姐姐垂怜。”
    清晨太阳出来,各处的风雪渐渐停了。
    然而今日的裴府,却没有往日热闹。
    府中死了人,虽然不对外透露,但多少会从近身伺候的下人口中听得一些琐碎的消息。
    加上今日清晨,裴太夫人的万福堂内叫了郎中进府诊脉。
    据说是因忧思伤神,染了风寒。
    林惊枝和裴砚夜里还没睡下就得了消息,作为晚辈他们自然要第一时间去万福堂,给太夫人请安。
    林惊枝和裴砚进去,她见周氏和吴氏都衣不解带在太夫人身旁照料,她作为孙媳本该留下和婆母一同照料长辈的。
    可太夫人不久丝毫犹豫朝林惊枝摆了摆手:“你不用留下来。”
    “本就之前病了几日,恐怕身子骨还虚着,你和砚哥儿回去,我有你母亲和婶娘伺候。”
    “我知晓你有孝心就行。”
    林惊枝看了周氏一眼,见周氏朝她点头,她也不再久留,请安行礼后,就和裴砚一同回抚仙阁。
    回去路上,晴山有些俏皮朝林惊枝眨了眨眼,小声道:“少夫人,估摸是您上回伺候夫人时,把夫人伺候病了事,给太夫人留下了阴影,所以今日才忙不迭让夫人和郎君快些回去。”
    林惊枝闻言“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她伸出软白指尖,点了点晴山的脑袋:“小声些,莫要胡乱说。”
    “等会子传到太夫人耳中,小心太夫人撕烂你的嘴,我可护不住你。”
    晴山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这话只同少夫人说。”
    裴砚看着同丫鬟笑成一团的妻子,他眸色微闪,印象中她就从未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明媚娇笑。
    林惊枝对上裴砚有些暗沉视线,她笑容微顿赶忙收敛,朝裴砚语调淡淡:“虽然夫君晚间睡在抚仙阁。”
    “但白日还需要努力上进的,夫君快些去书房吧。”
    裴砚深深看了林惊枝一眼,忽然道:“昨日夫人让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林惊枝没有丝毫犹豫松开了晴山的手,步伐微快,上前拉住裴砚的衣袖:“我觉得马上就要午膳了。”
    “夫君不如用了午膳后再去外院书房吧。”
    “就算勤奋,也该劳逸结合。”
    裴砚低声淡笑。
    “夫人既然这般体贴,我自然不能辜负夫人的期望。”
    “我还是去外院书房吧。”
    本已经走到抚仙阁门外的裴砚,转身要往外走。
    林惊枝攥他袖摆的白皙指尖微微用力,眸底带着浅浅的娇色:“夫君。”
    “好。”裴砚点头。
    抚仙阁西梢间主卧,林惊枝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同样换了衣裳的裴砚,正端坐在暖阁美人榻旁,干净指尖握着书卷,垂眸翻阅。
    林惊枝小步上前:“夫君说吧,查到了什么。”
    裴砚抬眼,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双颊和沾着水色的唇上,他伸手,拉过林惊枝细软的手腕,嗓音略有些喑哑。
    “早间我让人去查,秦家表姑娘从宜春堂出去后,消失过一段时间。”
    “具体去了何处,暂且不知。”
    “知道了。”林惊枝点头,然后慢条斯理拉开裴砚箍在她不盈一握纤腰上的掌心。
    她面无表情起身,朝外头候着的孔妈妈吩咐道:“妈妈,你去厨房说一声。”
    “郎君要去外院书房。”
    “不用留他的午膳。”
    裴砚闻言缓缓放了手中书卷。
    一向淡然如仙的表情,这会子再也绷不住了,掌心用力,一把将人拉进怀中,薄热气息喷在她侧颈上,灼得人发颤。
    “夫人这是,胆大包天?”
    第28章
    林惊枝穿了身海棠红缬衫子,配着淡紫色石榴裙。
    玉足雪白未着罗袜,十分随意穿了双海棠花纹软底绣鞋,满头乌发只用一花簪松松绾着。
    跌进裴砚怀中瞬间,花簪落地,乌发松散,杏面桃腮人间绝色,但凡男人见了必将心生妄念。
    裴砚眸色微深,清隽如玉的脸上敛着极淡的笑,并未见生气。
    林惊枝被他有力臂膀圈在怀中,她挣扎不得,只能避开裴砚视线,垂眸看向自己雪白细软的指尖。
    两人都不说话,屋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屋外不时传来丫鬟走动,仆妇扫撒院子的声音。
    裴砚抿着唇,漆眸眼眸中不知在思量什么,细细打量怀中的妻子。
    直到孔妈妈带着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人影走动,暖阁内的黄花梨木八仙桌上,摆好了膳食。
    林惊枝伸手推了推裴砚:“夫君,妾身该用膳了。”
    裴砚没松手,他静静看着林惊枝许久,忽然伸手带着薄茧的指尖从她含着水色的唇瓣上划过,见她似有些抗拒地往一旁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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