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樟珩压下眼眸里的震惊,朝沈太夫人摇了摇头:“许是我看错眼了。”
    “方才以为看到了观韵的母亲了。”
    沈太夫人伸手,狠狠戳了一下自己嫡子的额心:“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观韵母亲都死了多少年了。”
    “当初程春娘把观韵抱到沈家时,你还在昏迷。”
    “是个女子,又抱着她家主子生下的孩子,我自然不能把人赶出去。”
    “后来不久你醒了后,无论如何都要去查观韵母亲的下落,不相信她死了。”
    “十几年一晃过去,你不成婚我也不逼你,你想把白氏悄悄放到沈家祠堂当主母供着,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大白天你搞什么失心疯,还能见鬼不成?”
    沈太夫人最容不得儿子因为一个早就死了十多年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犯浑。
    更何况,沈樟珩这些年,来来回回都不知道查了多少次。
    却偏偏还是不信那女人,早已消香玉损。
    第57章
    “今日崔家宴会。”
    “枝枝可觉得有意思?”
    裴砚炽热掌心箍在林惊枝纤细软腰上,他语调有些哑,眉心微蹙起一丝。
    林惊枝趴在裴砚怀里,他应该刚沐浴过,身上是她沐浴时爱用的那款加了桂油的皂香。
    桂香混着清冷松香,格外好闻。
    说到清河崔家这场宴会,林惊枝不由想到大姐姐裴漪珍病到已经脱了形的身体。
    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无意中促成什么,前世裴漪珍虽也病着,但也只是体弱而已。
    “我今日去看裴家大姐姐了。”林惊枝有些累,她闭着眼睛难得乖巧被裴砚搂着。
    “夫君知道大姐姐为何身体一直病弱的事吗?”
    裴砚轻轻“嗯”了声,语调淡淡:“裴大姑娘是周氏长女,生来就带着胎中弱症。”
    “祖父曾说她是慧极必伤。”
    “可惜了。”
    林惊枝抿了抿唇:“我今日去瞧大姐姐,见她病得十分厉害。”
    “能不能求夫君,让楼大人去崔家给大姐姐诊脉。”
    这是林惊枝第一次开口求裴砚,她声音不大,但很软,闭着的眼睛纤长卷翘睫毛轻轻一颤。
    裴砚冷白的指尖勾着她鬓角一缕碎发,沉黑乌眸近乎覆着如碎星般的清冷釉色。
    楼倚山的确擅医,但他只对外伤和制毒解毒,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手段。
    裴漪怜是女子,生得还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裴砚想告诉林惊枝,楼倚山救不了裴漪怜的命,可一想到她若满眼失望神色,当下呼吸一窒,不忍拒绝。
    于是语调极淡道:“我明日叫楼倚山来惊仙苑,你同他说。”
    “嗯。”
    “谢谢夫君。”林惊枝眼中亮晶晶的,极认真朝裴砚道谢。
    可在裴砚眼中,她对他的态度疏离得就像是个陌生人,明明他们是夫妻,她有事寻他帮助,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裴砚心底莫名压了几分憋屈,霜白指尖轻轻捏着林惊枝的下巴,向上抬起。
    “枝枝。”
    “看着我。”他音色在狭窄的马车车厢里,暗哑滚烫。
    林惊枝鸦羽般长睫一颤,缓缓与他对视。
    这一刻,裴砚的眸光深邃得能把她卷进去一样。
    “枝枝,大姑娘生病,你需要楼倚山去诊脉。”
    “我与你之间,我们……”
    裴砚的话还没说完,林惊枝忽然仰头吻了上去,虽是一触即分,却也令裴砚十分震惊。
    在他的印象中,她从未这般主动过。
    哪怕是在床事上,她被他撩拨得都快受不住了,她也依旧是死死咬着牙,从不主动。
    林惊枝实际上是会错了裴砚的意思,她以为他帮了她,总要交换些什么好处。
    所以她才会主动吻了他一下,算是给他的好处。
    这一刻,马车车厢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古怪。
    林惊枝闭着眼,装作睡着了的模样,裴砚浑身炙热却不敢随意动一下,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她还在用药,虽有别的法子,但他不想再惹她生气了。
    毕竟这种事,他是希望她同样能觉得快乐。
    马车在惊仙苑前停下。
    裴砚伸手把林惊枝抱下马车,朝林惊枝道:“你先去休息。”
    “我去书房。”
    “好。”林惊枝轻轻点了点头。
    外院书房。
    裴砚端坐在书案后方的黄花梨木交椅上,冷冷盯着恭敬站着的山苍。
    山苍面色微凝:“主子。”
    “据暗卫汇报的消息,从崔家离开时,悄悄跟在我们马车后方的人,是沈国公府的侍卫。”
    “已经全部处理干净。”
    书房内,静得有些吓人。
    裴砚冷白指尖端着书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慢慢抿了口:“今日去清河崔家的花宴,沈家去了几人。”
    山苍道:“今日只有沈太夫人去了,崔氏是沈太夫人的娘家。”
    “当初崔家想娶沈家大姑娘为长孙媳。”
    “后来不知怎么的两家婚事作罢,所以沈大姑娘今日称病没去。”
    山苍语略微一思索,继续道:“不过今日沈太夫人回府时,沈家家主沈樟珩有亲自上崔家接人。”
    裴砚眸色冷得厉害:“我们暗中探查沈家的事情,被沈樟珩发现了?”
    山苍心中一紧,慌忙跪了下去:“属下不知。”
    “但属下所管辖的暗卫营死士探查沈家,并未出现失误。”
    裴砚放了手中茶盏,起身走到窗前。
    这时候,书房外的天色已经黑透,廊下灯笼摇曳,四周都冷得厉害。
    “继续暗中关注沈樟珩,是否和月氏白玉京还有联系。”
    “若有不妥,立马汇报。”
    忽然,裴砚心下一动:“沈家那个婆子,近来可有怪异之处?”
    山一愣,赶忙道:“沈家养马的那个婆子,从回到汴京后,并没有任何不妥。”
    “沈大姑娘,除了骑马出门会去马房一趟,私下不见她和婆子联系。”
    “嗯。”裴砚挥手让山苍下去。
    他负手站在窗前,近来脑中又总是出现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场景,每每梦中浮现,他一睁眼又什么都没了。
    不时心口痛的毛病,却一日比一日更为严重。
    私下也找楼倚山看过,并未中毒,楼倚山还嘲讽他也许是心病。
    夜里。
    裴砚回去时,林惊枝已经用过晚膳睡下。
    自从用了那药后,她常常嗜睡。
    孔妈妈见裴砚进来,浑身透着冷意。
    鼓起勇气问:“郎君可用了晚膳。”
    裴砚视线落在林惊枝睡得有些粉扑扑的脸颊上,本下意识想要否认的他,朝孔妈妈点了下头。
    “未曾。”
    孔妈妈愣住,少夫人和郎君之间的相处,看似亲密,却始终有着隔阂。
    孔妈妈在林惊枝身旁也伺候了大半年了,从未见过她亲自伺候裴砚穿衣,连荷包绣帕都没亲手绣过,更别说给他留晚膳,或者是嘘寒问暖了。
    “老奴去小厨房,给郎君做些吃食送来?”孔妈妈小声问。
    裴砚想了想吩咐道:“我记得你们少夫人,夜里总要喝一小碗牛乳羹再去睡。”
    “孔妈妈给我准备一碗同样的牛乳羹就可。”
    “是。”
    孔妈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裴砚并不爱甜食,牛乳羹撒了金桂和蜂蜜,香甜可口还带着牛乳香。
    裴砚吃了一口,微微有些蹙眉,并不像那日从她口中尝到的味道那般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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