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声音轻飘飘的继续补充,“半月前,在膳房外听到一只小老鼠偷吃的声音,你说,该不该找出来罚她一二呢?”
    所以她才说,完全不会心软啦。
    她黑着小脸,最后还是认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到底是从前落下的把柄,加上今晚又被抓到吃零嘴,帝王若想追究,她也没法子。
    大概是感到她的顺从,帝王还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云枝不满:他在摸狗吗?
    帝王胸口轻微地震了一下,喉间似乎溢出了一声笑。
    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总之是睡得很不舒服的,半夜她就醒了,便又溜回了偏院。
    白天当值时,云枝特意离帝王远了些,倒完茶,研完墨,就退到两米开外。
    像只警惕炸毛的猫猫。
    生怕帝王又提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好在,白天尚且正常。
    换值时,李公公问起了昨夜帝王的状况,“陛下昨夜休息得可好?”
    云枝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陛下睡得挺好的。”
    还把她当人形抱枕呢。
    李公公半信半疑,不过今早见了陛下气色的确不错。
    他进去时,帝王正在出神想着其他事,在李公公看来便是有些乏了,遂道,“陛下若累了,不妨歇息会儿。”
    不知是不是出于滤镜的关系,在李公公心中,帝王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好君主。
    帝王轻嗯了一声。
    接连几日,云枝都在晚上当值,不过没再出现第一天夜里的情况。
    她等到花儿都谢了才慢慢回到偏院睡下。
    眨眼间,便到了中秋晚宴。
    她作为唯一一名御前伺候的宫女,自然也要伴在帝王身边,从前都是李公公一人,如今添了她,地位竟隐约与李公公平齐了。
    在帝王说了几句话后,歌舞升平,宴会的气氛彻底打开了。
    和上次宫宴不同,这次多了大臣们的亲眷,晚宴地点也是露天的,空间的空旷令人心境轻松,相对要更加自然热闹些,大臣们脸上都带着笑,其亲眷们也彼此寒暄问好,问起了双方子女之事。
    但这只是表象。
    几年来造就的暴君形象,时不时不由分说地杀掉一名臣子,那几乎是根植在他们心中的阴影。
    这样的热闹,反而更是他们内心深处畏惧的体现。
    ——因为畏惧才更要营造出中秋佳节的喜庆氛围。
    甚至有的大臣怕妻女出错,更是只敢对她们称来了宫中要谨言慎行,没有说帝王半句不是,以免弄巧成拙,触了帝王霉头。
    云枝乖乖站在帝王后方,倒是没太在意台下的气氛,她看着帝王桌前的珍馐美味,有些蠢蠢欲动。
    心中有点可惜,怎么晚宴就不让她试菜呢。
    说起来,好像皇帝用膳的时候都没让她试菜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袖边却被扯了一下,温热的指腹触碰到她的掌心,而后塞给了她一块……点心?
    云枝迟疑地接过点心,又看了一眼神色无常的帝王,他这会儿执起酒杯饮下,好似塞给她点心的不是他一样。
    于是云枝抬起衣袖,低下头,遮掩自己偷偷吃点心的事实,甚至还退了一步,躲在阴影下。
    她吃得相当理直气壮。
    陛下自己塞给她的。
    君命难违。
    而躲在阴影处的她,自然不知晓帝王唇边掀起了愉悦的弧度。
    宴席结束后,帝王离席,大臣们纷纷松了口气。
    今天也是相安无事的一天。
    云枝本以为中秋宴结束后她就可以直接回偏院休息了,尤其是皇帝都让李公公先退下了。
    结果她被单独留下,说陪着皇帝在宫内散散步。
    她心中满是怨念。
    帝王意料之中地听到她催促念叨下班的心声,随后他领着她去了养心殿侧边的膳房,膳房空无一人,但烛火燃着,桌上准备好了精致的小碟佳肴,一共八份菜肴两份水果,外加一壶果酒。
    帝王嗓音淡淡,“陪朕一起用膳吧。”
    “!”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朕方才宴会上没有食欲,散步到这有些饿了。”
    他都这么说了,云枝也不客气。
    这大概是第一次二人同坐一桌,共享一顿晚膳。
    云枝坐下,开始尝起了菜,还忍不住在心中称赞,吃得津津有味。
    未必是有多饿,只是在宴会上那么久,只能站在皇帝身后看着,只能闻个味道,多少有点没参与感了。
    如今,桌上摆出的均是晚宴上最为突出的菜肴的小份装。
    她有些开心地还倒了一杯果酒,一口饮下。
    而即便她不吭声,帝王也能就着她的心声下饭。
    她说,“这个鸭腿烧得不错,很对我这个肉食主义者的口味。”
    帝王便也跟着尝了起来。
    “这牛肉完美吸收了汤汁,肉汁四溢,就是少了米饭。”
    帝王夹起一片。
    也就那样吧。
    “这是什么,好像是虎鞭?好像是补身体的,我不需要,给皇帝吃吧。”
    帝王脸色一黑。
    难道他就需要么。
    “嗯,酒也不错。”
    在她并不平静颇有起伏的心声中,他们结束了这独属二人的晚膳。
    甚至离去时,年轻帝王还取下一盏精致的兔儿宫灯,声音懒洋洋的,“朕今日高兴,赏你的。”
    他的确高兴。
    谁乐意在高台上,混着无数人的心声用膳。
    云枝接了宫灯道谢,她就被帝王屏退了。
    她心情美美地回到偏院,挂上了兔儿宫灯。
    甚至夜里入睡,都少有地做了个美梦,没再那般警惕。
    翌日当值时,帝王都能从她的心声中轻易感受到她的开心。
    他想,不过是送了盏灯罢了。
    便这般高兴么。
    但很快,帝王听见了女孩的心声。
    总算做了个舒心的美梦了,之前总是休息不好。
    帝王微怔。
    那样简单的一句心声,却隐约透露了,潜藏在女孩内心深处的不安。
    这个念头就像谁不经意间抚动了湖水,掀起了一阵波澜。
    只是旁余心声再也没有半点提到这事,女孩的心声这会儿很安静,他也无从知晓。
    他虽然能听到他人的心声,但未必能触碰对方内心深处的感受。
    一如此刻。
    他无法得知她因何不安。
    因何休息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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