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镇上,可哪怕现在在乡村,国家推行的义务教育下每个孩子最少都能读完初中。
    王小宇哭着说出来的话让陈凡震惊的同时又大为不解。
    学校和班里有一些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可陈家......
    想到那三层的楼房,心底纳闷的陈凡决定晚上放学时去家访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放学后,原本想等王小宇一起走的陈凡半天没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身影。
    最后只好作罢,自己骑上自行车直奔王家去了。
    此时正值晚饭的点,路过街道,家家户户看起来都在准备做饭。
    可等到了王家后才发现这个点的王家竟然大门紧闭。
    陈凡觉得有些奇怪,停好自行车上前刚准备敲门就听见屋里隔着门传来说话声。
    “让小宇那么早辍学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啊?”
    “有什么好说闲话的?之前镇上辍学的不也大把?”男人声音透着不在意。
    “但也没有谁是这个年纪辍学的啊。”女人不放心嘀咕着。
    “行了,咱们养他那么大已经不容易了,现在他出去给咱们打工挣钱报恩,况且我朋友那边都说了,现在年龄不够刚好可以先做个学徒,学个几年之后就能赚钱了。”
    “也行。”
    里头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又传来了男人催促着女人去做饭的声音:“要是不赶紧让他去当学徒,以后不说学费,半大的小子在家里都能吃不少的粮食。”
    女人听着没作声,随后又传来了小孩哭闹的声音。
    陈凡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迟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直到里头传开脚步,不等陈凡做好准备,门就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陈老师?”
    女人端着一盆菜走出来,看见陈凡时也突然吓了一哆嗦:“哎哟陈老师你站在这里干嘛呢?你怎么不敲门进去?站在这怪吓人的。”
    “我、我也是刚来。”陈凡讪讪收回手,看了一眼被女人背在身后的小孩,抿紧了嘴。
    “哦,那陈老师您是来......?”说着女人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大变:“是不是王小宇他在学校不听话了?”
    “不是不是。”陈凡赶紧摆手,“王小宇同学很好,在学校很乖,我这次突然叨扰是想来做个家访。”
    “不打扰吧?”
    临了,陈凡看着王妈妈手里的菜又补着问了一句。
    “不打扰不打扰。”
    在面对老师时,所有人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女人把陈凡请进门,还朝着楼上喊了一声:“小宇他爸!陈老师来家里了,你快去倒茶!”
    陈凡本来想要拒绝,但是却看见王小宇的爸爸趿拉着拖鞋下楼了。
    被招呼着坐下,陈凡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条件算是优渥的他穿着打扮看上去也整洁,并不像是刚才听见对话里那样的人。
    “陈老师,您喝茶呀。”
    王爸爸见陈凡有些走神,便开口招呼着。
    “好的谢谢。”陈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卡在喉咙里的话半晌说不出来。
    甚至不知该怎么开口问起为什么打算让王小宇辍学的事。
    气氛沉寂着显得有些尴尬,最后先挑明话题的竟然是王爸爸。
    “陈老师啊,您刚好来了,我也有件事想要跟您说啊。”
    陈凡听见后回过神,赶忙放下手里的杯子:“王爸爸您说。”
    “就是我们家小宇啊,下个学期可能就不去念书了,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说完见陈凡呆楞着又继续解释道:“就是什么结业证书还是毕业证书的,需要办吗?”
    陈凡听他追问才回过神来,踌躇了片刻后才忐忑问出心里的疑惑:“王爸爸,您为什么想让王小宇辍学啊?现在国家九年义务教育,没读完是不允许让孩子辍学的。”
    “嗨,小孩子多读一年少读一年的也差不了多少。”男人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压力大啊,又有老人要养,还有他弟弟还这么小,打算把他送到乡下他外婆那里去,让他帮忙照顾一下老人。”
    要是刚才陈凡没听见夫妻俩的对话有可能就信了。
    可是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陈凡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怒气。
    “王爸爸,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大人身上的压力哪能强加在孩子身上呢?孩子还这么小,自己都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怎么能让他去照顾老人呢?”
    因为愤怒情绪,陈凡的语气有些没能收住。
    王小宇的爸爸被他质问,脸色也没一开始那么客气了,他冲陈凡笑笑:“王老师说笑了,那我们小时候也一样没念过书嘛,我们天天在地里刨食也一样长大了,现在家里条件不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让小宇帮着分担一些咯。”
    陈凡自觉已经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家庭了,有重男轻女不想孩子上学的,也有却是家庭贫困想让孩子早些进社会的,可唯独没有哪家像王家这样,明明住着三层小楼,却硬是以家庭条件不好为由逼迫孩子辍学。
    可哪怕是这样,陈凡依旧还有身为老师的素质和理智。
    他深吸口气随后又跟男人做起了思想工作:“小宇爸爸,是这样,现在九年义务教育也不用学费,您要是觉得家庭条件不好,以后放学就让王小宇同学上我家去吃饭。”
    “再说了王小宇同学很聪明,成绩一直以来都很好,是个读书的好苗子,等以后考个好大学都能找份好工作呢。”
    “现在辍学孩子太可惜了,等到长大以后有了好工作他更能帮着家里改善生活您说对不?”
    面对陈凡的苦口婆心,男人不仅没听进去,还笑得有些嘲讽:“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好了,陈老师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心里有数。”
    陈凡的话被堵在了嘴里,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天晚了,家里没什么好菜,我也不留陈老师你吃饭了。”
    见男人站起身,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样,陈凡见状嘴唇嚅嗫着最后却没再说什么。
    “不用。”
    陈凡离开时跨上自行车还朝王家再次关上的大门看了一眼,心里做着再来劝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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