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已经天黑,谈事结束。
    梁文邺的车开进停车场,正好与几辆迈巴赫擦肩而过。
    这一辆又一辆迈巴赫、劳斯莱斯里坐的,都是来找徐敬西谈的行业大老板。
    这夜,算不算如愿以偿见到徐敬西。
    轻奢装潢的茶室内,不爱戴领带的他,正挨在沙发中央,那身西服敞开,内搭的白衬衣扣子不算太整齐地系着,一片潦倒。
    背着身坐,在打电话,交待通话那边的下属办好手续,如此,并没发觉黎影的存在。
    紫色连衣裙的女子正站在沙发后,给徐敬西按摩肩膀。
    暧昧举止,好似认识多年的情侣。
    他还时不时有闲暇和美人对视,说说笑笑夸力道衬他心意。
    这令黎影抬起进门的步伐就此作罢,想想,也不是吃醋,是不该贸然打扰。
    反正那时候反应没太失控,而是平常心对待,都不清楚自己为何大度,大概是她和徐敬西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待徐敬西挂电话,手机扔桌子。
    桌子上几份没来得及收拾好的合同及印泥盖章,他的烟和纪梵希打火机,还有女孩子用的发带,散乱无章。
    事刚谈完,徐敬西难得有好心情,闲情逸致挨在沙发,阖眸,养神。
    肩膀被何曼莎细白手指温柔揉摁,动作很轻,似怕弄乱昂贵西服般,何曼莎声音说不上的温柔娇媚,“您给的钱,我不想要,房子也不想要了,只想见您一面。”
    他淡淡笑开:“忙。”
    何曼莎贴在他耳边,悄悄说:“倒是去见过那位小妹妹,买了她两幅画,挺可爱一小姑娘,就好奇他们口中先生身边新找一小姑娘长什么样。”
    徐敬西没什么情绪可言:“你越规矩了不是。”
    “您还会来海湾半山吗。”何曼莎又问,贴在徐敬西侧颈,角度问题,暧昧像在接吻。
    徐敬西拿起威士忌酒杯,一口入喉,也没着急回对方,晾在那儿。
    “会吗。”何曼莎复问,声音柔怜几分。
    徐敬西似笑非笑地嗤了声:“去那儿做什么…找你啊。”
    何曼莎依旧笑着:“对呀,你好久不过来了。”
    确实好久,他突然的沉默不语,何曼莎低低的声音,说很多,距离远,就听不到了,应该是哭了,是挺惹人心疼。
    徐敬西皱了皱眉:“那你慢慢哭。”
    站在门外的黎影,扭头便走。
    画廊来买画的果然是何曼莎。
    梁文邺回头,一扫门口空空:“人呢。”
    “我带黎影过来,见鬼了不成,就一不留神。”
    -
    黎影莫名其妙顺着顶楼嬉闹声,寻楼梯上俱乐部天台,三层,不算太高。
    再到顶楼,人群已散去。
    夜里风不大,天台中央的沙发独坐了位贵公子,似休息似吹冷风。
    看见她来,随意扫过来一眼。
    黎影认识他,徐敬西的朋友之一,最喜欢巴宝莉的东西,鞋子也是巴宝莉的订制牛皮靴。
    “抽吗。”
    那人将烟和打火机丢给她:“有点冷,抽完就下楼,冻感冒了小心敬西哥骂你。”
    黎影摇头:“我不会抽。”
    他没回头:“来这做什么,没星星看。”
    说完,离开天台。
    彻底空寂,黎影像缕孤荡荡的魂,学着徐敬西敲烟的动作,敲支烟出来,含在嘴里。
    烟是荷花马尔斯绿,他们喜欢的东西很多时候不一样,刘怀英就贼喜欢软中。
    味苦。
    将背靠在天台围栏边,黎影取下烟,捏在手里打量烟身。
    尼古丁味儿没徐敬西抽的那款浓厚醇香。
    想想楼下遇见徐敬西,为什么自己一点不生气呢,胸腔之中,心跳为何如此平静。
    大概,她从未奢望那种人会有深情。
    分明,这和夜里微信聊天说想她的男人不似同个人似的,可本身他就这样无所谓且无可在乎。
    情都多余,说的就是徐敬西。
    正失神。
    “跑这做什么。”
    夜色正浓,露台沙发里的电子炭火器正咯吱燃烧,一双皮鞋稳稳碾在木地板朝她走来,一步一步,还是那身黑西服,不戴领带,敞着领口,是否有人吻过他颈口。
    于是,黎影缓缓抬头,看来人,看他的领口,看他薄薄的两片唇。
    “看星星,放风,天气好不容易暖点。”
    站到她面前,徐敬西始终像个没事人,对楼下议事大厅的事只字不提,仍旧能捏她脸蛋,笑着哄她:“来就来,非要躲上这里,最近不是没时间找你吗。”
    就这么温柔的,潋滟荡漾的一双桃花眼,正弯下腰,冲她笑一笑。
    分分秒秒,好似在他眼内寻到千篇深情。
    对视,无声。
    半晌。
    “不想耽搁先生和红颜知己聊天。”故意似的,‘红颜知己’四字说出来的时候,黎影刻意加重音量。
    那位不是他女朋友,黎影懂。
    可什么关系,她不懂。
    徐敬西心思何其敏锐:“这就生气了?”
    黎影依旧平静,不闹也不质问:“我不会生气,要是生气扭头就走了,留这里做什么。”
    徐敬西将她指尖的烟抽走,使坏地塞她嘴里:“怎还学抽烟,嗯?”
    咬着烟,黎影极力笑得真:“好奇呗,朝先生借个火行么。”
    徐敬西是挺坏的,坏到没边,打量她,审视她,玩味地从西裤兜里带出打火机,真给她点了。
    第一口雾太浓,火辣地呛感,使得她憋泪咳两声,立马取下。
    这样红着眼尾,眸底星水盈盈透亮,像极哭过,委屈过。
    徐敬西难得大发慈悲,上半身俯下,手拍她的背让她咳轻松点:“都哄你了,不生气行不行。”
    该如何安慰自己,眼前这位权贵贵公子,这位不爱她的浪人,是曾经只要她一开口求事,他便会答应、便会顺着她去帮忙,是夜里会抱她入眠,是夜里会听她絮絮叨叨不嫌吵的情感烂人,到头来不也是图色么。
    黎影没心没肺笑着:“先生不要这么想我,你不是知道我靠近你是有利可图吗,这点事值得我生气而失去自己得到的利益吗,我们什么关系,床友都不算,都没睡过,你是我的谁,我是你的谁,有什么好生气。”
    “不过,先生的眼光蛮顶级,那么漂亮的姑娘都舍得让人家落泪,都舍得薄情相待,这让我没底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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