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抽两张,我算算解决办法。”崔明挠头道,陆云柯便重新抽取两张。
    崔明看了一眼,是正位的隐者和世界。
    崔明将三张牌迭在一起,抬手一抹。
    牌面上一面镜子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成三张塔罗牌。
    崔明摸着下巴道:“塔是毁灭,隐者是黑暗中的指引,世界代表完美的结果,也指你能暂时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一个新的开始也随之诞生。用我的天赋融合寻找破局之法,得到一面镜子。看来,你灾厄或者破局的源头之一是镜子,但到底是厄运还是破局之法,我还是算不清楚。”
    镜子?
    十分钟很快过去,两人胸口的徽章开始闪烁,陆云柯也抬手触碰悬浮的光球。
    光团落入手中,变成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出现,将新手道具收起来,陆云柯对崔明微微一笑。
    “多谢,崔先生,你我有缘再会。”
    流光一闪,陆云柯消失在原地。
    崔明还掰着手指在掐算,刚心有所感就见陆云柯拿着镜子传送离开,崔明惊道:“唉,我还没算清楚镜子到底是生门还是绝境,貌似绝境的可能性更大……”
    “对了,这哥们叫啥来着?”
    第2章 初来乍到2
    正是秋收时分,农田金灿灿的一片,本是难得的丰收年景,大梁都城金
    州郊外,农人却没有丝毫喜色。
    只因与金州相邻的贺州府连年大旱,贺州府曾也是富庶之地,但旱灾使得农人颗粒无收,于是贺州府灾民全都涌入金州城,拖家带口卖妻卖女好不凄惨。
    人牙子和青楼的生意却出奇的兴旺起来。
    此时人命比草贱,天子脚下的金州城,一些富庶人家会趁着这光景花百十来文钱买下合用的仆从,其中,相貌出色的年轻女子价格比干瘦的男子又高上数倍不止。
    金州远郊和官道相邻的一处空地上。
    年轻男女头上插着草标站在臭气冲天的牛羊圈里,这都是逃难来的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地垂首站在了一圈,有哭泣哀叹自己命运的,人牙子几鞭子抽过去,不伤骨肉但剧痛难忍,男男女女的哭声便生生给逼回喉咙去。
    “唉,刘妈妈,孙妈妈,黄妈妈,你们来啦!”
    “都是好货色,瞧瞧,细皮嫩肉的,别看都瘦巴巴的,但年轻,气血足还命贱,这买回去施舍点狗都不吃的潲水,这些小丫头片子就能像花骨朵儿一样长开,您几位老板还怕恩客不上门?”
    一个戴着火红绢花的老鸨子吊梢眉一挑:“吴二金,你手里的小丫头就这么些?这可不够看啊。”
    “哎呦黄妈妈,您说的什么话,瞧瞧,都是才十一二岁的上等货!贺州府逃难来的,爹妈饿死了,有的说不定还是大家小姐呢,你多买几个回去将养着,过一两年开脸接客,保您生意蒸蒸日上!”
    女孩们全都痛哭起来,就算人牙子把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女孩们还是止不住悲从心来。
    在人牙子热情的招呼下,风月场的老鸨子和龟公们驻足打量,眼神如刀一样寒,落在一群青涩的女孩身上,恨不得狠狠剐下一层血肉,露出这些穷人家孩子雪白的脊梁骨,再寸寸折断了去。
    一众女娃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被人牙子花心思打扮过的一个。
    那也是个身量未足的孩子,穿着灰扑扑的褂子,袖子和裤子都短了一大截,露出冷白纤细的手和脚,和一众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不同,这孩子长相出挑,眉眼活像扑了一层玉粉,头发用草绳挽起,鬓角和衣襟上别着几朵小花,只垂目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老鸨们很快盯上了这面容姣好的孤女。
    “真是可怜见的,还未长开就有这般姿色,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旁的都要被饿死了,她还活着,那必然是老天爷疼宠。不知这孩子年岁几何?”
    人牙子吴二金赶忙捏着小孩的手臂将人扯将过来,将他的衣袖撕开,得意炫耀道:“才十一,身世清白。各位妈妈,你们仔细看看,这可是棵活生生的摇钱树啊!我自己都没舍得用,今儿也只卖一百两银子”
    听到人牙子的报价,老鸨子们齐齐皱眉,有几个当即扭身走开。
    “一百两?我呸,倒是有幅好皮相,可这几年皇城里头,盐粒子都快比金粒子贵了!这小蹄子买回去养到十三四梳拢,又得花好些银子,还不如买个明儿就能接客回本的。”
    “老姐姐说的是,吴二金,你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丧天良,指不定这孩子又是你从哪个可怜寡妇身边拐来的,没有本钱的买卖也敢要一百两,真当妈妈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也有老鸨子觉得买下这上等货色能赚回本钱,便提出要当街验身。
    人牙子手里别的女娃才卖百十来文钱,这一个却要足足百两银子,买一匹血统纯正的好马也才这个价,就算是高门大户,断也舍不得花这这么多钱买个奴才,一来二去,愿意出起高价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她的,也就只有做皮肉生意的娼门了。
    “验身?脱光了验啊,这……”
    吴二金假作迟疑。
    他弄来的是个男孩,只是被充作女娃卖高价,眼看老鸨想扯下孩子的衣服,吴二金赶忙挡在前面,摸出卖身契展开。
    “哎呦,刘妈妈,这可使不得,虽然是个丫头片子,可在这街上脱衣服会掉价的!青楼瓦子我也是常客,左不过清清白白的最值钱!现在你要这丫头当街宽衣解带,日后小东西的贵人恩客们怕是不愿意花银子赏玩了不是!”
    “我这有他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好人家的女娃!小东西,妈妈们要相看你,自己唱个曲儿给妈妈们听听。”
    瘦小人影抬起头来。
    一双异色的眸子,左眼纯黑,右眼黑色正在缓缓褪去,在阳光下微微发灰,竟是罕见的异色瞳。
    在大梁国,异色眸是为不详,尤其眼前这孩子右眼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气息,只一眼,那种阴冷敢萦绕在周身,哪怕眼前女孩长大真的有幅绝色相貌,也没有哪个风月客敢近她的身。
    “瞎了只眼睛?当真是晦气!”
    “吴二金,就这种品相你也敢卖一百两?断子绝孙的狗东西!”
    看到那双眼睛,相看的老鸨子和龟公怒斥几声,很快就散开了去。
    人牙子吴二金看清辛仁的眼睛,面色登时一沉。
    “唉不是,这小东西虽然是异色瞳,可他长得好啊,你们买回去绝对不亏!九十两卖给你们成不成?那八十两?”
    这小子叫辛仁,是他路上捡的,特意哄得辛仁做女孩儿打扮,就是因为辛仁有幅好相貌,勾栏瓦子里的老鸨子就愿意花大价钱买长得好的女娃,没曾想,这捡来的辛仁竟是个盲了一目的瞎子!
    他相看辛仁的时候,因天气昏暗,竟没注意到这小子的眼睛。
    没人愿意买个不详的瞎子,奇货可居的打算落空,吴二金回头一记窝心脚踹向辛仁。
    “赔钱货!”
    变成辛仁的陆云柯侧身一躲。
    “妈的,你居然敢躲,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个晦气的瞎子不可!”
    眼见人牙子越发恼怒,回身直接拎起了打人的马鞭,陆云柯抬手就解裤腰带。
    “你要是敢动手,我这就能脱了裤子喊大家来瞧瞧,看看你吴二金做的究竟是什么买卖。”
    这年头人最不值钱,可将男孩充作女孩卖高价哄骗买旁人,只要一暴露,吴二金今儿就别想再赚一个铜子儿了。
    吴二金看辛仁的手手当真放在了裤腰带上,当即赤红着脸抓住他的手腕,狠狠拧了一把又威胁道:“给我住手,要不我扭断你的脖子!”
    “你弄死人是要吃官司的。”陆云柯盯着人牙子道。
    吴二金冷笑:“我有你的卖身契,卖给我的,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过问,再给我作妖,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辛仁是贺州府逃难来的,爹娘没了,吴二金用一个馒头就骗得他签了卖身契,有卖身契在手里,这小子任他处置,就算当街虐打致死也不用担任何后果。
    陆云柯闻言舔了一下渗血的嘴唇。
    “你哄我按了印子的卖身契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卖给你的是个女娃。只要我解了裤腰带当街哭一阵,说是被你拐来的,你证明不了我是你买的女娃,你说衙门不会抓你?”
    吴二金不是本地人,是趁着贺州府遭难,拿逃到金州地界灾民的子女卖钱的混子,他和本地人牙子竞争不过,捞一笔就换一个地方,如今把男孩充作女孩卖给青楼赚高价,断不敢让人验辛仁的身,便只能从卖身契上做文章。
    吴二金哄骗辛仁按下手印的卖身契上写得清楚,辛仁是女娃,这样一来,那要命的卖身契倒能救下陆云柯一命。
    看着瘦弱的少年,人牙子眼中划过凶光,煞气根本藏匿不住,但迎上陆云柯平静如死水的眼神,吴二金面皮抽了抽,勉强扯出个讨好的笑。□
    “辛仁,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给你找个吃饭的地方吗。听叔的话,别给我找事。叔给你陪个不是,今儿也不卖你了,你这么机敏,给吴叔当干儿子才好呢。”
    说着,他拿过一个盛水的羊皮囊递给陆云柯。
    陆云柯穿越过来时,辛仁在日头下晒了好几个时辰,连日又渴又饿,加上中暑,半大的少年就被活活作践死了。
    而今陆云柯穿来,也连站稳的力气都要没了,只靠一口气撑着,喉咙里仿佛在冒火,的确需要喝口水救命。
    陆云柯舔了舔干裂成枯树皮一样的嘴,没接人牙子递过来的水囊,直接抬手解吴二金腰里挂着,刚才还喝了两口的水囊。
    “好啊。那我就着干爹你的水囊喝一口,干爹你总不会介意吧。”
    说完,他就仰起头,大口大口将一囊水喝的干干净净。
    吴二金眼皮一抽。
    他盯着辛仁,心说这小东西难道猜出他在水囊里放了药?之前一个馒头就能哄住,这小子不可能如此机敏。
    这些年栽到他手里的成年男子都不少,他不信弄不服一个黄毛小儿。
    “光喝水可不行,来,辛仁,吃颗糖。干爹干的是断子绝孙的活计,至今还没个儿子,你长得好心眼也多,是个好苗子,等晚上回去叔就给你准备红烧肉,吃饱了点上香,在佛前磕上三个头,干爹就收你做干儿子好不好?”
    他这话一半真一半假,表情诚恳语气自然,糊弄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绰绰有余。
    可惜,陆云柯不是真的孩子。
    他将水囊别在腰间,接过吴二金手里的糖嗅了嗅,反手将糖收起来后,又一脸期待地看向吴二金。
    “干爹,还有糖么,多给我几颗可好?”
    这下子,吴二金能确定,辛仁的确发现了他的打算。
    他抬手按在腰上,咔擦一声,利刃的光芒一闪,吴二金压低咧嘴威胁道:“小子,别作妖,乖乖把水喝了!不然,呵!”
    陆云柯看从人牙子手里再弄不来蒙汗药,也不装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楚声音毫无情绪道:
    “干爹,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妨也听听清楚。你求财,我活命,你而今把我弄哑或打死都赚不到银子,我年纪小,流落在这吃人的地界,即使能从你这逃走,也随时会被心善见不得灾民的官老爷驱赶打杀了去。
    不如你我连手,你给我找个吃饭活命的去处,我配合你把我自己个儿做个高价卖出去,我继续扮作女孩找需要丫鬟的主家,你得了钱,我活了命,你看,干儿子替你想的可周全?”
    一大一小两人四目相对。
    吴二金眼底凶光乍现,眼皮也随脸皮子一道抽抽,待看到辛仁说完唇瓣一抿,嘴角露出一丝腼腆无辜的笑,他瞬间被眼前的小不点说服了。
    世上苦命人何其多,但像这小子一样为了活下去,能把自己个儿作价卖掉还能笑出来的,他只见过这一个。
    至于将这心眼多的像马蜂窝的小鬼卖给谁——
    陆云柯眼神一扫,就给自己找好了买家。
    “干爹,你还想把我卖一百两的话,就听我的话,每个字都记清楚。看到刚停车的那家人了吗,你赶紧过去,跟那个管事的说,我是你从被流放的医者手里买来的,会段文识字还会医术。切记,要告诉他我会医术,这样,他们才舍得花一百两买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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