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过去了,沙银村又到了一个秋收的季节,人们都为一年的一个重要季节繁忙起来,尽管很累,人们面上还总是挂满着金色的笑容。沙银村一年当中有两个收获的季节,一个是午季,即农历五月份,主要是收收割小麦和油菜;一个是秋季,主要是棉花的收获季节,一般在农历十月份。其中秋季的收入要占全年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所以沙银村的人们对秋季的棉花耕植、培育、治虫等特别着重,稍有疏忽,将给家庭带来极大的损失。每当人们从棉花地里拾回自己的棉花,心里都有无限的喜悦,它们要比种水稻划算的多,他们曾作过比较,一担棉花的价钱是水稻的好几倍,所以在沙银村,棉花地亩多的人家,一年的收入相对要地亩少的多得多。
    他们老少忙碌着从地里把绽开雪白的棉花拾回来,然后在床折子上晒干,再把它们有瑕的挑出,分装在不同的蛇皮袋里,然后等到轮到乡轧花厂收购自己所在大队的棉花时,自己便把棉花挑到轧花厂去,排着长队卖。轧花厂按不同等级收购,不同等级就是不同价格的规定。卖完后,那些大爷大叔们、老少爷们总免不了要买点老酒和晕菜回家改善改善伙食,犒劳一下疲惫的自己和家人,当然因为丰收,也免不了给自己的孩子们带好吃的,如甘蔗,水果,饼干什么的,所以孩子们也特别高兴。这也是孩子们收获的季节。
    收获的季节最怕的是下雨,雨下的时间越长,对他的损失就越大,因为下雨地里的棉花会被雨淋湿,变成灰黑色,卖不出好的价格,再说下雨,拾回来的棉花没有太阳照晒,一时不得干,同时就是到了轮到本队卖棉花的那一天时,因为下雨而卖不成时,会长时间地积压在家里,这样也容易使猪油般娇白的棉花色质变次,不利于卖出好价钱。所值得庆幸的是沙银村这个季节不是多雨的季节,所以在秋收和时候,沙银村的人们因为灿烂的阳光而显示出他们火一样的热情。
    叶光军的一家在这黄金秋收的季节里,也是有份的,但叶老汉总觉得缺少了什么,而总投入不出很亢奋的精力。在众人们的劳动中,他似乎显得有点轻松,当然这个季节对他来说,轻松可不是件好事,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本人的家庭只有2亩几分地,未免实在有点少,只好心痛地看人家把整担整担的棉花挑到轧花厂,带着满满的一口袋钱回家,心里总不是个滋味的。叶光军嘛,是天天如此,除了中午回来吃个午饭,整个白天都在学校,工资又少得很。小莉是一边读书一边帮帮着叶老汉夫妇俩在地里忙活,仅管地亩少,活也是够他们三个人忙的,什么捡棉花,剔棉花,挑棉花,也是很累人的。这一家人真是有苦说不出,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老汉家就是。
    有一天,叶光军的母亲吃过早饭系起围兜,正准备下地干活拾棉花,突然觉得腹部疼痛,她试着用围兜的带子将腹部勒紧,抵制一下暂时的疼痛,可腹部却越发疼痛起来,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滴,可这时叶老汉已匆匆吃过早饭下地去了,叶光军也去学校了,叶光军的母亲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按着肚子,两腿也支撑不住了,身子一下歪倒到墙边,顺着墙壁瘫了下去。小莉一下看到母亲摔倒在地,惊呼起来喊着跑过去扶起母亲,只见母亲嘴唇紧咬,面色苍白,痛得已说不出话来,费力地用另一只手挥着向女儿表示自己没事。小莉从来未见过母亲这样子,吓坏了,顿时眼泪夺眶而出,看着不能动弹的母亲不知所措。叶光军的母亲用手示意表示要小莉将她扶到床上去,让她躺一会儿可能会好些。于是小莉把她扶起,然后把母亲一步一步背到床上,让她躺下休息。小莉把母亲放到床上后,立即转身跑到地里去叫父亲回来。叶老汉闻声赶忙赶回来了,望着老伴在床上面无血丝,满头大汗,疼痛难忍的样子,问云秀怎么啦?云秀痛得已不能说话了,叶老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马上找医生,于是他一路小跑地到两里外的赤脚医生孔医生家。孔医生四十多岁,性情缓慢,正准备背着药箱出去行医。刚好叶老汉匆忙闯进来,嚷着说自己老伴病了,病得厉害,在床上肚子痛得讲不出话来,请他赶快去看看。孔医生看叶老汉挺急的样子,便知病人病得不轻,于是便简单地问了叶老汉几句去秀的病情表现,然后便重新打开药箱,取出几种药,又到药橱里拿出几样药放进去,手提两瓶盐水,背起药箱就跟叶老汉出来了。
    叶老汉匆匆领着孔医生到家,在路上非常着急,并不时向孔医生讲述他所知的有关老伴病情,但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明堂,孔大夫只是带着对病人家属的理解听着,并进行安慰。一会儿叶老汉又自己自言自语地问自己,她以前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肚子痛起来了呢?而且还痛得不省人事,唉,人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呢?他对孔大夫的安慰的没有精神地去听到,自个地焦急的步伐向前紧跨,孔大夫看叶老汉惊慌的样子,认为可能是人命关天的病,于是也只得跟着后面一路小跑地赶到叶老汉的家。
    小莉站在病痛难忍的母亲身边,咽呜着,着急的哭着,这时邻居的赵大婶和石奶奶在旁边看着云秀疼痛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酸,用衣角拭着盛出的眼泪,石奶奶用微颤的声音劝着小莉:“丫头,不要哭,你妈会好的,医生马上就要来了。”赵大婶坐在床沿,用手扶摸的云秀,安慰道:“忍一下,三爷去叫孔医生了,你的肚子以前有过这么痛吗?你怎么这么一下子就痛得不省人事的呢?老天爷啊,会是怎么回事呢?我想孔医生过来看一下,,很快就好的。”叶光军的母亲因为腹部的剧痛,突然晕过去了,小莉吓得放声大哭起来,赵大婶和石奶奶也不知所措,以为云秀是不是已有三长两短了,急得眼泪也往下直流,一幅凄惨的气氛一下充斥着整个房间,因为小莉的哭声,也吸引来不少左邻右舍的邻居,在轻声议论和猜测着这个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厉害的狠?
    孔医生到了,大家一同站到旁边,小莉尽力压制着自己哭泣的声音,以致不打扰医生的诊断,叶老汉见老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以为老伴出事了,激动地大声喊了起来,呼喊着老伴的名字――“云秀,云秀,我家的云秀”声音带着哭腔。
    孔医生用手示意叶老汉和七嘴八舌的周围不要出声,会影响他的工作的,说着便打开药箱,用听筒测了一下云秀的心脏,还在跳动,于是便说,病人只是痛晕过去了,没有怎么样,很安全,请大家冷静一点,然后特别地安慰叶老汉一句,请他不要伤心,人是正常的。大家一听人是好的,心情都稍微平静了些。孔大夫给叶光军的母亲打了一针,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满屋子的人个个眼睛红红的,小莉还在旁边哭泣,于是嘴上努力地露出笑容,表示让他们放心,自己没事的。接着孔大夫给她进行了输液。见云秀稍好了一点,孔医生便开始问她有关发病的症状,然后又是看眼睛又是看舌苔,接着又是量血压又是测体温地忙活着。云秀有气无力地一一地做了回答。最后孔大夫告诉她说可能是胃有问题,大概是急性胃炎,有必要可能要做手术,然后又对叶老汉说:“叶三爷,今天下午或明天一早,把三婶送到县医院去检查,可能是急性胃炎,需要开刀手术,我在这里给她打针和吊水也只是暂时的,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云秀对叶老汉说:“算了吧,老头子,开刀是个大手术,凡正我年龄也已这么大了,活得也差不多了,就不用送我去县医院了,就是去了,那笔费用我们也开支不起,再说开了刀后,能不能活还不晓得,不如就让我在家这样死了算,我也不会怪你对我不好。”
    叶老汉望着脸色苍白的老伴,有说不出的辛酸,说道:“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很快就会好的。”说着,叶老汉便出去请来两个有力气的轻人,都是同村的人,一个叫虎子,一个叫黑牛,准备抬着老伴去县医院。他来不及去叫叶光军回来,他也早已把他的大儿子叶光友忘了,根本没有想到他,再说叶光友离这儿有三里路远,也没时间过去通知了。叶老汉接着匆忙地搬出夏天乘凉用的竹凉床,用扫帚掸抹掉上面的一层灰尘和蜘蛛网,然后铺垫上被子,把老伴背起,放到里面躺下,然后在两端系上绳子,打一个环,套着一根粗长的竹杠,由虎子和黑牛两人抬着,急忙去医院。小莉问父亲要不要去喊二哥回来同去医院。叶老汉说:“我去就行了,他还要教课。”一边说着一边将放在箱子里裹在一条破裤子里仅有的1220元钱,抽出1000元用一个小塑料袋装着,并裹得紧紧地放在最里面的口袋里,只留出100元零钱做路费放在外面的口袋里,用于付路费时抽拿方便。
    县医院离沙银村有七八十里路程,先到摆江口过渡到土闸,然后再坐车只能到县城汽车东站,下车后必须雇三轮车才能到城西的县人民医院。
    到了摆江口,这时恰好没有渡船过江。是由于时间已晚,过渡船在江那边,这边已经没有摆渡船了,要么要等两个小时后,等对江那边的渡船过来才有,在这里的渡船长年只有这一条,如果遇到大风大雨和大雪的天气,这个渡船就会因安全需要,会停摆渡。
    于是叶老汉在江边东跑西窜地寻找私人船只老板,能不能行行好,送他们过江。他跑来跑去,问遍了停泊在岸边的所有大小船只,遇到的是要么船老板不在,要么就表示叶老汉出的四十元的价钱太低,不愿意。虎子和黑牛也帮忙求情,他们也不答应,平时只需两毛钱即可过江,今天出价四十元却没人愿意送,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单送病人,船老板会认为对他们出航不吉利。叶老汉真是心急如焚,欲哭无泪,正当他在江边沙滩上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见到从江心划来一只小船,是一只捕鱼的小船,待到小船快到岸边的时候,叶老汉不顾一切的冲下去,站在江边拼命地冲着小船呼喊和招手,脚上的一双解放鞋,渐渐地被江面打过来的浪冲湿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一会双脚便陷进到了潮湿的泥沙里了,感觉不到江水的透凉。
    那只小船以为叶老汉向他呼喊和招手是为了买鱼,于是加快速度地向他摇来,等小船一靠岸,渔夫惊喜地喊到:“叶三爷,你买鱼啊,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客人啦?”
    叶老汉此时的心里是急切地想着如何说服这只渔船,能不能发发慈悲送他们过江,因为老伴还在上边痛苦地呻吟着呢,也没来得及看这个打鱼的老板,这时一听他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原来是本村三队的老陆家的三儿子陆天强,而陆天强的老婆曾就是叶老汉给介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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