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寄余生 作者:物质依赖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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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英国待惯了,也不知那儿是热是冷,若是冷惯了还好,若是温暖惯了,一下子回来冻着可怎么得了?

    下意识又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跺着脚眺望着水平面——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深夜里到港的船实在也是少得可怜了,余绅家不富裕吧,这几年却从未问薛家要过一分钱,他们家是怎么过的,才叫余绅可怜兮兮地同一堆富家子弟的行李一起被一艘货船给运了回来?正常的轮船,大都也不是这个点到岸啊。

    薛覃霈心中恨恨,牙都咬了起来——这余家,这可恨的余家,怎么突然就连一分钱都不要了呢,你们倒是自己挣啊?

    而要不是前几天听薛文锡随口道一句那余子蟾好像是病了,他也不至于急忙就追问打听清楚这整件事情,也不至于昨儿个才知道余绅竟是要回来了!

    余绅可是要回来了,而他却不知道?!

    他这次可真是气得不轻,早便下定决心要在外头厮混一整晚,要余绅就算找也找不到人,可哪曾想到,先熬不住的总是自己呢?而自己就偏生贱了,非要大半夜地跑来这不见鬼影的码头挨饿受冻。

    可不是气得连晚饭都忘记吃了。

    他越想越憋屈,憋屈到最后一口气吐出来,在夜幕里升起一缕水雾,悠悠地飘上天去了。气一出,他也就算了,满腔愤懑也都随之而去,接着又念叨起余绅的好坏安危来。本来薛覃霈还提着气,一张脸也硬是板着,腰背挺得笔直,想要余绅回来先看到自己这个还算神采奕奕的样子好兴师问罪一下,然而气出了便又蜷缩回大衣里面,俨然成了一个等老婆回家的小丈夫,倒叫人看了好笑。

    夜果然是凉了,薛覃霈发现连跺脚也没用,冷得直搓手呵气,然而水面却是平平静静,未起波澜,连个船毛都见不到。

    薛覃霈心里顿觉空落落的,便找到一处长椅靠着等,等啊等啊,却总不见船来。

    等到他实在撑不住睡了,才终有一艘不起眼的船,在夜里鬼魅地靠了岸。上面的伙计手脚利索地开始卸货搬运行李,一个瘦削的身影从舱内挤出来,提着不重的行李,揉了揉眼,也登上了岸。

    他起初是在岸边张望了会儿,似是要等谁,然而瞥到长椅上的人,他悄声走近了,屏住呼吸看了一会儿,又问了伙计时间,干巴巴站着没有等到要等的人,终于是悄悄走了。

    第二日一早,薛覃霈被饿醒了。

    肚子不争气地一声接一声咕噜咕噜叫,不停地往外冒酸气。他因常年生活作息不规律,胃病的根儿是早就落下了,此刻正如同刀绞,叫他连站起来都困难。

    又因为小时候的娇生惯养,他实在睡不了硬邦邦的长椅,此刻竟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待他醒了以后,还未醒利索,便睁大眼看了一会儿码头吵吵闹闹的各路人马,又发觉耳朵里嗡嗡的噪声,有丢小孩儿的在焦急地唤着名儿,有卖早饭卖菜的,有赶着上船的,有卸货装货的,总之是闹急了,便闹得他晃了一会儿神,也不知现在是几时几点了。

    猛地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懊恼地一拍脑袋,终于有力气从长椅上弹跳起来。

    第一件事便是叫辆黄包车赶回家——他必须得好好洗个澡收拾收拾才行,现在这狼狈样儿,跑去给谁看哪?

    因此即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他在镜子前好好打量一番,认为自己的确是一表人才,身材好,脸蛋也好,唯一不足的还是——他总觉得自己在余绅面前是没有学问的人。

    于是他自己开了车,颠颠地去了余绅家里。

    下车前薛覃霈又照了一次镜子,镜中年轻英俊的人看着自己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然而他看着看着,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笑容也收敛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把车停得远远的,突然就不敢再前进了。

    从前因为与余绅太过熟悉太过亲密,他甚至没有想过那人会离开他,也从未掂量考虑过自己心里的种种感情和缘由。

    如今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曾经自己对于余绅的感情只是依恋,而如今——他在初涉情场之时便发觉原来余绅根本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曾经是喜欢了却也不知,如今是知了却不敢说。

    正因为这种喜欢在被他认识到以后便从未挑明,他才能自己一个人不受拘束自然而然地接受着这种感情,可现在他喜欢的人突然回来了,他就也突然不知该如何收敛了。

    手里攥紧了方向盘,薛覃霈竟一动不动地这么呆坐了良久。

    第12章 拾贰 多情却被无情恼

    薛覃霈的思绪最终被一阵猛烈敲击窗户的声音打断。

    他惊讶地看到窗外靳云鹤的小脸恨铁不成钢地在朝他讲着话,然而他听不清靳云鹤在讲什么,只是奇怪地觉得靳云鹤这小孩,在家里显得挺老成,一来到外面却看起来像小孩似的,面容又清秀,活脱脱一良家少年。

    于是他打开车门走下来,摸摸靳云鹤的头。

    前两天二人之间才发生一场性事,转眼间就被薛覃霈忘到脑后了,两人相处一久,薛覃霈有时候会习惯性把他当成弟弟看——与弟弟做爱?无稽之谈!

    况且这也并不能太责怪他,与他有过性关系的人确实比较多,多数他也不会去记,前两日他喝多了跑到靳云鹤屋里,醒来也只知道头疼,估计把他当作了别人。

    靳云鹤今天突然脾气就不好了,一把甩掉薛覃霈摸他脑袋的手,恼羞成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薛覃霈愣了一愣,他做了什么?摸他脑袋?以前也没少摸,今天怎么突然恼了,奇怪。

    “我爸不是把你管得挺严的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于是薛覃霈不得已答非所问,左右打量一眼又道,“还是一个人。”

    靳云鹤咬牙切齿:“我乐意,你管得着?”

    薛覃霈苦笑:“我是管不着,但是麻烦左右也在你头上,你何苦呢。”

    靳云鹤冷哼一声:“你大清早地跑出来找余绅?他昨夜里就回来了。”

    薛覃霈做惊讶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靳云鹤这次倒是不冷哼了——他要接着做出反击,冷哼只在心里。

    我知道?我什么不知道。你俩那点儿破事当我看不出来似的,人家余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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