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墨北过得好,她也就放心了,何况揭开身世也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痛苦。
    她的姐姐彭玉瑶已经去世了,就让墨北好好地生活在墨家吧。
    永远都不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
    一段时间后,墨北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出院了。
    郝岚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墨父跟司机来医院接她们母子。
    在医院住了好些日子,现在出院大包小包的。
    司机和郝岚拎着东西上车。
    墨北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这热烈的阳光。
    从那天出事到现在,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虽然这一切都是薄司寒策划出来的,但他有时在想,如果他不把小宇带上车,小宇就不会有事。
    说到底,他也有错。
    他记得,薄司寒在监狱里,薄司寒也曾说过,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不会苟活,这就是他做出的行动吧。
    墨北此刻不是很想回家,而是想去看看薄司寒。
    “少爷,上车吧。”
    司机做了个请的手势。
    墨北抿着唇,站在原地犹豫。
    “你愣着干什么?回家了儿子。”
    墨父有些担心他的状况,“怎么了?是不是还哪里不舒服?用不用重新找医生看看?”
    墨北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回家呀,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爸,妈,我想去一趟监狱,看一个人。”
    郝岚瞳仁微缩,马上就想到他要去看谁了。
    “不行!你现在只能跟我回家。”
    墨北很执着,“妈,我就看看他,跟他说几句话而已,他现在也不能把我怎样。”
    “那也不行,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他有今天,是他活该,不值得你去关心他,也不值得你去探望,就让他在里面反省。”
    “妈,我不是想去关心他,我纯粹是想跟他说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你和他无话可说!你真要是有话要说,妈随便找个人帮你把话带过去就行了。”
    墨北拧眉,“那不一样的,妈。”
    “妈,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你们管我。”
    墨北直接拦下一辆车,坐了上去,“师傅,去第一监狱。”
    郝岚拦都拦不住,“儿子,儿子………
    她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墨北到达了监狱后,向狱警说明自己要见薄司寒。
    薄司寒对这些来访者毫无兴趣,洛洛陆聴傅烨都已经回去了, 不可能又是他们。
    “他说他叫墨北,他有话要跟你说。”
    薄司寒愣了一下,墨北居然已经出院了。
    他想起了郝岚来时说的话,她的儿子很快就苦尽甘来了。
    而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没错,墨北已经康复出院了,他什么事都没有了。
    而他自己,妻离子散,家已经不像家了。
    “你让他回去,我不见他。”
    狱警将薄司寒的话转告给了墨北。
    墨北坚持要见到他,“你去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关于温言的。”
    狱警来来回回地传达话,薄司寒一听是有关温言的,内心有所触动。
    最终还是选择出去见他。
    看到彼此的那一眼,薄司寒眼里掩盖不住的厌恶。
    墨北倒是平静如常。
    薄司寒直接进入主题,“你说有关于小言的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墨北淡笑道,“不这么说,你会出来见我吗?”
    薄司寒面目狰狞,声音沙哑,“你真狡猾!你是听到你妈说的消息,特意来嘲笑我的吧。”
    墨北扯了扯嘴角,有点瞧不起他的意思,“我有这个必要吗?你怎么这么幼稚?”
    “薄司寒,我只是有两句话想要告诉你。”
    薄司寒暴戾地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你别以为,你这样就对得起温言母子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区区坐牢也换不来她们母子的命。”
    薄司寒眉梢微挑,“就这两句话?你何必兴师动众跑一趟来这里说给我听呢?”
    “你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墨北转身离开了。
    薄司寒慢慢地收紧拳头,手腕处的青筋十分显现。
    …………
    后来的日子,墨北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再去探望薄司寒。
    薄洛洛也不悲不喜地一天过一天,傅烨仍在医院上班,陆聴则替薄司寒打理着公司。
    而彭芳瑶早已远走高飞。
    方振远知道薄司寒坐牢的消息,只觉得他活该。
    薄司寒就好像与世隔绝一般,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人来看他。
    而他,也一点儿都不期待。
    接下来的路,只能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薄司寒的病越来越严重,他拒绝治疗,每天在牢房里痛不欲生,人变得日渐消瘦,没有了当初的英俊帅气。
    仿佛一个年过六十的花甲老人,他因为生病,独自被关在一间牢房里,狭窄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薄司寒时常会想起曾经在那边时,常常和他唠嗑的狱友。
    现在,他只能对着墙,对着空气说话。
    不知不觉,坐牢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五年还剩下四年九个月。
    还有很漫长的时间,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的身体什么状况,他自己最了解了,深夜里,他常常咳嗽咳得整宿睡不着觉,彻夜无眠的日子,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了。
    只记得每次睡不着觉的时候,他都在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自责,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只记得每次睡不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温言和温小宇,甚至闭上眼睛时,她们母子的脸就会出现在他面前,挥之不去。
    他拼命地伸手去触碰,却什么也抓不到。
    她们离他似乎那么近,又似乎那么远。
    薄司寒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唯独面对温言和温小宇时,他感到那么无能为力。
    他总是会自言自语说着话,说给温言听,说给温小宇听,说给自己听,即使没有人会回应他,他还是会说。
    他的嗓音因为经常咳嗽而变得沙哑,开口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声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单纯凭他的声音判断,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人就是薄司寒。
    如果孤独也是一种弥补的方式,那他愿意承受。
    有时候,孤独反而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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