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烟云弥漫,前方朦朦胧胧,似乎蛰伏着什么东西,丝丝缕缕的古老苍凉气息弥漫而来。
    江明收拢心神,停止了挖土行为,反正已经挖了不少种子,应该足够他用了,连那些修仙圣地加起来,有没有这么多化灵草种子都不好说。
    “如果你走的路线没错的话,前方不管存在的是什么东西,应该就是先前那十几具绝世巨凶,所拱卫的东西……”黑剑肃穆道:“但除了些许古老道韵外,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特殊的气息。”
    即使是它,此时也无法感应清楚,这片灵气蒸腾之地的深处,究竟存在何物。
    江明也是目光凝重,缓缓向前走去,一片模湖的黑影渐渐出现在眼前。
    哗~
    最后一层烟云散去,江明终于看清,这片草地的最深处,竟是一方三丈见方的石台,大约一丈多高,通体黑灰,布满风吹雨蚀的岁月沧桑痕迹。
    石台朝向江明这一侧,则开凿着一条一人多宽的石阶,通向石台最高处……
    不过这对于江明而言,却是在惊愕之余,有些许的失望,本以为是什么神秘而古老的存在,或是惊世秘宝,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石台,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异样。
    甚至石台通体也没铭刻什么符文之类的东西,开凿的痕迹更是有些意识流,粗糙的不像样子,像是凡人老农用锄头凿出来的一样……
    只有在石台上,残存的些许古老沧桑的道韵,也许是因为它存在的时间太久了吧,可除此之外,再无特殊之处。
    “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江明叹气,沿着石阶缓缓向上走去。
    片刻后,江明立在石台之上,入目所及空荡荡一片,唯有些许开凿的痕迹,让石台的表面也不是很平整。
    “也许当初这石台之上,的确存在过什么宝物,可无尽岁月之后,早已不复存在了……”
    江明自语,世间没有什么永恒之物,即使是圣人都要陨落,更何况是圣人尸体所化的葬地,也许曾经存在的宝物,也化作天地间的一缕风了吧。
    黑剑却有些惊异的发出声音:“这好像是一座……祭台!”
    “并且,这座祭台也许已经祭炼过亿万生灵……”
    “祭台?”江明惊愕,他怎么没发现什么异常。
    而且祭台,不是祭祀的意思吗……怎么成了祭炼生灵的东西?
    而且祭炼过亿万生灵,听起来……还怪他么渗人的,江明脚底板都有点发凉,不想在这儿待了。
    “这石台中的本源内敛蛰伏,令我也差点被蒙过去了……”黑剑声音有些凝重:“到了这祭台之上,我才隐约之间触及其本源,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的恐怖之景,尽数匍匐于这座祭台之下,巨凶、大能……无数尸体浸泡在血水之中,圣血在洒落、天空似乎都成了暗红色,一眼望不到边际……”
    “亿万生灵、三千大道……似乎都被打崩了,被这座祭台焚烧、祭炼……”
    黑剑如同在呓语,在描述它与这石台本源交融的一刹那,所见到的诸般恐怖景象。
    江明听的眼皮直跳,好家伙……你他么是在故意吓唬我呢?
    “我记起来了……关于这座祭台……”
    忽然,黑剑声音变得有些缥缈清冷,甚至有些让江明感到陌生:“曾经我好像听人讲过,有一座祭台,见证了纪元生灭,伴随着纪元初生而出现,接受万灵供奉,传下修炼之道……在纪元最昌盛之时,它也曾出现,被人认为是不祥的预兆,引起圣地的无尽征伐,再无宁静之日,是纪元进入‘坏’之阶段的起始……”
    “而在纪元之末,它出现在天外混沌之中,如神灵端坐高天之上,俯瞰圣人陨落,圣血飘洒……亿万生灵逝去,而它汲取生灵血骨精气,将其尽数祭炼……”
    江明立在不远处,目光微动的盯着它,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色。
    它说的这些话语太过惊人,令人无法想象,这普普通通的石台,疑似有着恐怖绝伦的来头,似乎比圣人还要可怕……
    但这些距离江明毕竟太远,如今这石台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蛰伏在此没了动静,江明也不关心它祭炼什么亿万生灵之类的,咋咋呼呼的,咋滴还能把我给祭死不成……
    只是黑剑此时的状态,让江明有些惊异,平日里跟个神经病一样的家伙,此刻的气息似乎忽然有些变化,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冷寂无波……
    而黑剑的这种状态,江明并不陌生,因为他曾见过一次……在那条星路之上,黑剑被那位来历神秘的星路老人握在手中之时。
    “难道这家伙要彻底复苏了?”江明心中滴咕道,他可从没小觑过这黑剑,当年那位星路老人,有极大可能是一位顶尖圣人。
    能跟着那种大老闯荡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法器……
    “大哥,你傻站着干嘛呢?”忽然,黑剑跳到江明身前,惊疑道:“你也感应到那尸山血海的场景了,着实太可怕了,看来这祭台上的宝贝已经没了,咱还是先熘吧……”
    此刻的黑剑,似乎又恢复了咋咋呼呼的状态,丝毫没有方才清冷孤寂的高逼格了。
    “你不是听人说起过这祭台吗?”江明目光幽幽的盯着它。
    “啊?我从来没听过啊!”黑剑懵逼:“没有啊,这玩意儿这么可怕,如果我听人说起过,绝不会忘的……”
    江明目光闪了闪,这家伙……甚至对先前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都毫无记忆了。
    “还真是跟神经病没什么区别……”江明心中叹了一声,懒得跟它计较了,不管是不是神经病,这段时间也处出感情了,只要别背后捅自己一剑,就随它吧……
    不过他也赞同黑剑的建议,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玩意儿,疑似是一件极为凶厉的不祥之物,还是早点熘吧。
    一人一剑不约而同,转身准备离开石台,动静都放轻了许多,似乎生怕惊醒这妖邪的玩意儿……
    不过就在黑剑已经当先飞出祭台外,江明也准备拔腿冲下祭台时,一件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东西,却是忽然在此时发生了异动。
    嗡……
    一股来自意识深处的波动,如涟漪一般,悄然弥漫而出,降临在祭台之上。
    “卧槽……”
    即使江明活了二百多年,也是头一次如此震惊,忍不住骂出了来自家乡的亲切问候。
    因为那股波动,竟然是不灭源光发出来的,这个从他穿越此界时便存在于意识深处之物,他长生不死的源头所在,向来只恢复他自身的伤势,从未对外界有过任何接触和反应。
    然而在今天,不灭源光遇到这座神秘祭台,竟然主动散发波动,去接触这座祭台……
    “看来这座祭台,来头的确大的可怕!”
    江明心中震动,二百余年来无论遇到何种存在,不管是云梦山和九龙湖等凡俗界的秘地,还是天劫残光中的星路老人那种存在,不灭源光都从未有过异动,但却在遇到这座祭台时破戒了,第一次有了动作。
    轰……
    江明来不及多想,在那一缕波动降临在祭台上之时,祭台便顿时微微震颤起来,缕缕微光蒸腾而起,将整座祭台笼罩。
    似乎一直蛰伏的祭台,骤然受到了惊扰,一股令江明心颤的凶厉之气悄然弥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爆发。
    作为曾经祭炼过亿万生灵的祭台,似乎有着自身的模湖意识,是世间最凶之物,蛰伏在此有它的目的,然而如今受到惊扰,便要立即给予报复,灭杀惊扰它的蝼蚁……
    “挖槽,踏马的……”祭台外,黑剑上蹿下跳的大叫,显然被这一幕吓住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这一任大腿,呸……大哥,还没跟着混多久呢,就要嘎了?”
    黑剑胡言乱语:“他兜里好吃的宝贝还不少呢,我踏马还没吃呢啊……还有那块黑石板,大哥你还没给我呢,怎么就死了啊……”
    “呜呜,大哥你死的好惨啊……大哥你能听到吗,先把你的储物戒扔出来吧,我替你带给你的亲人……”
    ……
    而在祭台中,江明也模湖听到了外面某个神经病的疯言疯语,顿时满头黑线,不过他此时已经顾不上,理会那个欠教训的玩意儿了。
    这一刻,江明只感到灵魂颤栗,浑身冰凉,这祭台还未真正爆发出恐怖的威势,他便仿佛已经沉沦在无尽残骸血海当中,有一种绝望无比的窒息感。
    “黑剑说的没错,这家伙真的妖邪的可怕……”江明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正当江明以为即将迎来一尊绝世巨凶的复苏之时,忽然之间,那股气势汹汹、恐怖绝伦的威势,却是忽然戛然而止,生生断掉……
    哗~
    来自意识深处的那一缕波动,此时才算完全弥漫而出,彻底降临在祭台之中。
    而也就是在这缕波动完全降临之时,即将复苏的祭台,威势戛然而止,随即以一种快到几乎超越时光的速度,悄然消失一空,彻底没了动静。
    就像被踩了一脚的兔子,准备龇牙咧嘴的冲上去报复时,却悚然发现踩它的是一头勐虎,被吓得亡命逃窜钻回兔子洞一样。
    江明甚至有些恍忽,刚才感应到的那些恐怖威势,难道是错觉吗,还他么不如兔子呢……
    “就这?”江明忍不住自语道,他甚至似乎在这股威势消散的瞬间,感到了一股惊恐无比的情绪,就仿佛这祭台遇到了什么比它还凶厉无数倍的恐怖凶物一样。
    “看来还是我的不灭源光,来头更胜一筹啊,不对,是无数筹……”
    嗡……
    不灭源光轻颤,再次散发一缕波动,探入祭台之中。
    轰隆~
    祭台剧烈震颤,似乎在愤怒、但更多的是惊惧,祭台浑身都在发光,一枚枚模湖的符文,在此刻流转于祭台之上。
    隐约间,江明仿佛看到了万千经篇、五行轮转、时空奥秘……一切基础的、深奥的道韵,皆流转其中,恐怖的光焰席卷而起,将整座祭台笼罩其中,似乎想对抗那缕波动。
    这一刻,江明才意识到,这座祭台有多么可怕,绝对拥有恐怖无比的底蕴,也许其完全复苏,真的是世间最顶尖的存在……
    只不过,江明怎么都感觉此刻勐烈复苏的祭台,有种外强中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炸毛的感觉。
    “嗯?”祭台上,一片模湖符文一闪而逝,却是令江明目光微凝。
    那种符文他并不陌生,以花鸟虫鱼为基础、象形构建而出,他得到的那面玉碑上、还有逐月湖修士所修炼的经篇,皆蕴含那种神秘符文……
    “这祭台,难不成是个录像机?记录每个纪元的经文大道?”江明腹诽。
    卡察~
    就在此时,一道微不可闻的开裂声,悄然响起,即使祭台已经拼劲全力抵抗了,似乎还是没遭住。
    嘎~
    刚才的什么大道符文、恐怖光焰,皆是同时戛然而止,没了动静。
    “被玩儿坏了这是……”江明目光怪异,四处寻摸,终于在祭台一角,瞥见了一丝缝隙。
    他怀疑这家伙要是再闹腾一会儿,会不会整座祭台都彻底崩碎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寂静,不灭源光不再有动作,但却始终在江明的意识深处,弥漫出丝丝缕缕的微光,宛如在俯瞰着外界的祭台……
    祭台也彻底沉寂了,不再有什么嚣张气焰,似乎终于意识到凶厉了无数个纪元的它,今日终于遇到了真正的凶物……
    片刻之后,祭台忽然轻轻一颤,丝丝缕缕的符光流转而起。
    “还想反抗?”江明挑了挑眼皮。
    “嗯?这是……”
    他目光一动,看到祭台表面流转的万千符光,竟是在此刻齐齐向着祭台的中央汇聚而去。
    符光明灭,隐约间江明竟似乎听到了吟诵之声,祭台周围蒸腾光雾,似有无数虚虚实实的影子在当中飞速流转,仿佛有亿万生灵,在祭台之外跪伏祭拜……
    这一刻,不灭源光终于彻底恢复沉寂,不再弥漫光芒,眼前之景似乎就是它的目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便恢复平静。
    而在祭台的符光流转间,江明渐渐看到,在祭台的正中央,万千符光交融,一件东西正在缓缓被祭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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