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康颔首道:“冯某两人已瞧见伏贤弟对敌情形,因深知贤弟武功才智卓绝无伦,冯某出手未免多余。”
    三人落座后,伏建龙喟然太息道:“那白衣老贼口中所说令主不知是何来历,小弟去龙游查探了一番,云集龙游黑白两道群雄已纷纷散去大半,无疑均追踪屠三山父子而去,唉!屠三山及丰都双判持有的两幅藏珍图将在武林中掀起一场弥天浩劫。”
    冯叔康亦长叹一声道:“冯某昔年封刀退隐时,已誓言绝意江湖,不想为了爱女宿疾及屠三山移祸江东之计,又要重出江湖,出尔反尔恐贻话柄。”伏建龙捋须笑道:“严贤侄谅已尽得冯兄绝艺,有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冯兄大可不必重出江湖。”
    冯叔康笑道:“知徒莫若师,冯某虽不惜倾囊相授,但他火候仍嫌不足,不过星儿大仇在身不可不报,代为师之劳未尝不可。”伏建龙道:“冯兄提及,小弟几乎忘怀了。
    当年杀害太极剑客赵振藩凶邪,小弟已侦明多半”说着取出一张折叠齐整的纸笺,接道:“俱已写明在纸,贤侄可按址找上前去。
    但宜谨慎行事,不可错杀一人,否则冤冤相报,何时可了。”严晓星接过仔细详阅了一遍,目露感激之色道:“伯父之德无可答报,但先父必感恩于九泉之下。”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贤侄说哪里话来,老朽理应尽心尽力,无奈主凶诡诈如狐,这多年来一无所悉,未免愧对良友。”冯叔康道:“星儿你去吩咐厨下命送上几样下酒好菜,接待你伯父。”
    严晓星应了一声向外走去。伏建龙与冯叔康均是武林巨擘,均思在欢宴酒叙中套出对方一丝隐秘,怎奈双方都是年老成精,滑溜异常,无论旁敲侧击俱为对方极巧妙地移去。两人费尽心机,均无所得,严晓星在旁陪侍,只默默倾听而已。
    晚霞灿烂,雁鸣长空之际,伏建龙突推杯立起道:“小弟尚有一个约会,歉不能久留,严贤侄,日后江湖道上咱们再行相见吧。”严晓星道:“小侄恭送。”
    伏建龙颔首道:“千里送君终须别,贤侄仅送至宅外吧。”说着向冯叔康抱拳致谢。冯叔康笑道:“冯某不留你了,你我或有重逢之日,伏贤弟珍重。”送至厅门作别。
    伏建龙与严晓星并肩行去,一跨出宅外,伏建龙道:“贤侄未再去过大名府吧?”此问显得太过突然,严晓星不由一愕,摇首答道:“小侄未曾回过大名。”
    伏建龙目露黯淡之色,道:“老朽与贤侄不同,归隐大名多年,对那宅院有着一种深厚的感情,三年来老朽曾悄悄地去过两次。”
    严晓星道:“对小侄来说却是陌生得很,如今小侄倘须重回大名,恐庭院依旧,人面已非了。”伏建龙道:“大名旧宅老朽已换了一些新人,照应老朽在大名所置产业生利等事。”
    严晓星淡淡地哦了一声。伏建龙心忌的恐严晓星发现那宅中无名老叟,但不知严晓星与许飞琼感情深厚,更不知许飞琼身具武功,稚龄女婢长大了也不过是一个庸俗脂粉而已,见严晓星神态冷淡,忧心为之一释,一抱拳道别而去。严晓星怔了怔神,转身回入宅内与冯杏兰萍儿两女聚谈言笑。
    萍儿笑向严晓星道:“严公子,小婢从未见过小姐象这几日这么高兴过”“死丫头,你敢嚼舌头根?”冯杏兰娇靥酡红,益发俏丽无比。
    严晓星不由心中一荡,目光停留在冯杏兰如花娇靥上痴痴地道:“兰姐,你真美。”冯杏兰娇羞啐道:“你坏,我不理你了。”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既然留此徒惹人嫌,小弟要回去就寝了”三人正说笑着,忽闻楼下传来一个豪迈语声逍:“敢禀少主,偷天二鼠到,主人有请。”
    严晓星闻言心中大喜,疾趋下楼,只见冯叔康与偷天二鼠已迈入大厅。冯叔康一面走一面含笑道:“误会两位有所得罪,冯某负疚良深,望请见谅。”吕鄯道:“岂敢。”
    严晓星朝二鼠抱拳一指,道:“两位前辈别来可好?”吕鄯面现笑容道:“如非少侠片言解厄,我俩岂能重见天日。”话声一停,又道:“我俩已应允相助盗取两幅藏珍图并相随少侠天涯寻仇,少侠决定何时起程?”
    严晓星知偷天二鼠已听冯叔康言说此间详情,道:“一有屠三山父子下落讯息,即刻起程,两位风尘仆仆,远道来此也该歇息两三日才是。”
    姜大年摇首答道“姜某方才出得龙游县城来此之际,无意瞥见一人在身旁匆匆掠过,此人就是紫霞山庄经管钱粮副总管郝雄”严晓星剑眉一剔,沉声道:“去找他,或可问出血洗紫霞山庄真情。”说走就走,严晓星偕同偷天二鼠疾行如风而去。
    冯叔康道:“兰儿,你快睡吧,我等三两日内即可返回家中,你那星弟必可觅获雪莲替你治愈宿疾。”
    冯杏兰低应了一声,告别其父,扶着萍儿盈盈登楼,冯叔康举掌虚空一拂,灯火全熄,身影消失入沉沉黑暗中。严晓星三人迅快如飞奔向龙游途中,吕鄯道:“少侠是否取得那幅藏珍图?”
    严晓星道:“尚在那件貂皮皮袄内,在下以为此刻取出无用,反不如任之,且容攫得酆都双判那幅藏图再说。”姜大年道:“少侠之言极是。
    但冯老师尚不能远祸,樟树镇客栈屠三山失窃藏珍图,无法使武林群雄深信冯老师毫无所知,何况我等又落在他手中,少侠虽施展移祸之计,但武林群雄也只半信半疑,少侠义父恐无法安逸。”
    严晓星深觉姜大年之言极为有理,脑中灵机一动,已思出一良策,道:“两位偷出藏珍图,可曾瞥明此图是何模样么?”偷天二鼠有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之能,姜大年道:“姜某熟记此图,即是图形亦可绘出。”
    严晓星大喜道:“在下已得一妙计,可保义父无虞。”说时已到得城厢脚下一座破庙外,清冷月华映射着半圯墙败,尘网蛛结的庙宇,更平添了几分阴森荒凉。严晓星低声道:“孟大侠,可容在下拜见么?”暗中传出孟逸雷语声道:“老弟台历?请进。”
    严晓星闻声一呆,低声道:“孟大侠有险,二位可守在庙外,待在下进去相救于他。”说时一闪掠入,朗声笑道:“孟大侠何吝惜燃亮烛火,有失待客之道,在下已得悉屠三山那幅藏珍图下落,是以赶来商议。”
    庙内火光一闪,神案上一只剩下半截,粗如儿臂牛油巨烛倏地燃着,三位两目森冷,白衣长衫人身法如魅占住三才方位,作品字形围住严晓星,只见孟逸雷斜靠在壁角,面现苦痛不胜之色,严晓星蓦然一惊,道:“三位意欲何为?”
    一白衣中年人冷森森笑道:“尊驾知藏珍图下落,可否见告,当饶尊驾一死。”严晓星冷笑道:“凭三位朋友尚难取在下性命,不过三位倘应允在下一事,当据实见告。”那白衣人道:“尊驾不妨说出。”
    严晓星手指孟逸雷道:“请解开孟大侠穴道。”那白衣人面色一变,冷笑道:“尊驾已是瓮中之鳖,何能作过分之求。”
    严晓星忽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扣在那白衣人左臂曲池穴上。那白衣人大喝道:“你在找死。”只觉一股奇热如焚气流循臂涌入穴道攻向脏腑,经受不住,不由面色大变,张嘴嗥叫一声。
    其余两白衣人见状大惊,疾向孟逸雷扑去,意欲将孟逸雷性命要挟交换同党。那知严晓星比他更快,左掌虚空疾拂,红光一闪,两白衣人甫近孟逸雷身前,只觉后心一热,哀嗥出声,倒地毙命。孟逸雷精神一振,目泛惊喜之色,被扣在严晓星手中的白衣人额角爆出满满汗珠,如黄豆般大滚滚徜下。
    只听严晓星喝道:“在下也不问你来历,你解开孟大侠穴道放你离去就是。”说着五指缓缓松开。
    白衣人知无法安然脱身,定了定神,取出一粒丹药喂在孟逸雷口中,伸指解开孟逸雷胸腹间数处要害重穴道。孟逸雷长吁了一声,如释重负,目中突逼射两人慑人寒芒。白衣人急向严晓星道:“尊骂说话要算话。”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当然算话,你走吧。”白衣人闻言如逢大赦,疾逾闪电掠出庙外,突感双腿弯一麻,叭哒栽仆在地。暗中忽抢出偷天二鼠,抓起白衣人。
    那白衣人惨笑道:“两位别问在下来历,在下只受命敝派舵主,敝派一切隐秘悉无所知。”姜大年冷笑道:“我绝难信你一无所知。”
    苍鹰攫小鸡般拧起跨入庙内,掷在地上。只摔得白衣人浑身骨骼松却了般,半晌才咧着嘴挣扎爬起,目注严晓星道:“尊驾为何言而无信?”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一诺千金,已放你离去,这两位与在下素不相识,他们在庙外拦截怪不得在下言而无信。”姜大年冷笑道:“你奉何人所命,来此挟制孟逸雷老师何为?”
    白衣人道:“因敝上需查明孟逸雷与神木令传人究竟有无渊源,所以才命我等暗施诡计将孟老师制住。”吕鄯喝道:“贵上是谁?”白衣人苦笑道:“在下委实不知。”
    孟逸雷手起一掌,击中前胸,白衣人惨闷嗥出声,震断心脉气绝而死。姜大年道:“孟贤弟为何中了他们诡计?”孟逸雷苦笑了笑道:“小弟独自一人在此饮酒,一时内急出外,不想匪徒乘隙而入在酒内放下毒粉。
    由于无色无味,不曾察觉,如非三位来此,小弟恐无法幸免。”四人席地而坐,吕鄯道:“少侠,一年来吕某四海查访少侠大仇,已查出一鳞半爪。”说着取出一纸名单,递与严晓星,接道:“这些人与赵振藩及令尊之死谅有牵连,少侠只谨慎从事,不难寻出主凶。”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干坤八掌伏建龙亦开列一张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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