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匪徒面色同地一变,身形缓缓逼前,每人手中多出一黄甸甸铜管,显露出蜂巢般小孔。严晓星低声道:“姑娘,匪徒手中毒弩,须小心防护,切莫让它射中。”杜翠云点点头道:“你我不如联臂冲出,先发制人,杀他个落花流水。”
    严晓星目光扫视了一眼,低声道:“他们防守严密,暗合先天阵式,与少林罗汉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我只一着受制,只怕冲不出他这恶毒阵式之外。”杜翠云冷笑道:“他们再厉害也不过十数人。”
    匪徒包围之势渐渐束紧,气氛肃煞冻凝,只见一条庞大如鸟般身形张臂疾如鹰隼般泻落在十数丈外,大喝道:“住手。”匪徒立时缓缓退了开去,但闻庞雨生阴冷笑声道:“伏老师可是为他们讲情么?”一丛青矮树中庞雨生快步走出。
    干坤八掌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庞老师,老朽并非为他们讲情,而是为你庞老师不智之举,几乎铸成大错所惋惜。”庞雨生一愕,道:“伏老师似危言耸听,杀这两小辈有什么铸成大错。”
    伏建龙不由哈哈大笑,笑声如雷,高亢云霄,声震四野。冷面秀士庞雨生面色频频变易,剑眉微皱,道:“伏老师为何发笑?”伏建龙道:“老朽笑你平时智谋远虑,却面临大事竟不能镇定从容。”庞雨生沉声道:“什么大事?”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你庞老师奔波江湖,为的是什么?”庞雨生不禁一怔,道:“当然是觅取骊龙谷藏珍了,伏老师未免多此一问。”
    伏建龙道:“庞老师网罗甚多江湖精英,本在夺取藏珍,与无极帮分庭抗礼,傲视武林,此乃人生快事,不过却未察觉无极帮按兵不动,挑衅使你等互相残杀,坐收逐个吞并之策,那位姑娘来历老朽虽不明。
    但这位少侠老朽却知之甚深,庞老师今日伤他毫发,只恐你惹来杀身大祸。”庞雨生闻言心神暗暗一震,道:“他是何来历?”
    伏建龙冷笑道:“他乃紫霞山庄严天梁大侠后人严晓星,今日他若有损毫发,别人不说,老朽头一个就放不过你。”
    声色俱厉,神威凛凛。庞雨生面色大变,双目中两道慑人神光凝视着严晓星。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当年血洗紫霞山庄罪魁祸首,可是你庞老师么?”
    庞雨生目中暴射两道火焰,厉喝道:“伏老师请勿血口喷人。”伏建龙道:“试问你庞老师今日劳师动众,倘侥幸得手,武林中人对庞老师如何说法。”
    庞雨生不禁恍然大悟,改容长施一揖道:“一言顿开茅塞,在下何能担当这罪魁祸首之名。”
    伏建龙微笑道:“并非担当二字可了,真正主凶则可逍遥法外,庞老师今后永无宁日,百口莫辨,岂不是铸成大错么?”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若真个动手,以严少侠的武功,只凭你属下无一个活着回去。”
    庞雨生面现不信之色,摇手笑道:“这个委实令在下难以置信。”伏建龙道:“老朽并非夸大之言,日后定可证实老朽之言不虚。”
    庞雨生双手一抱,道:“大德不可言谢,容再相见。”右掌一挥,匪徒们纷纷四散奔去。庞雨生穿入林中疾闪隐去。伏建龙掠身飞落在严晓星杜翠云之前,道:“乔五还未曾现身么?”严晓星摇首答道:“未曾。”
    伏建龙面泛忧色,略一沉吟道:“老朽方才频频遇上多年未见老友多人,未即畅谈,似有急事在身即告辞离去,分明内有蹊跷,哼,老朽追上他们探明究竟。”说着疾步如飞离去。
    杜翠云嫣然一笑道:“若非伏老英雄片言解厄,你我恐不能全身而退。”严晓星道:“江湖行走,凶险难免,我们还是回转江都城吧。”
    两人相偕离去,尚未到达天宁门外,忽见一跛足老丐哀乞,伸掌求讨。严晓星在身旁取出一块散碎纹银,突发现老丐手掌内托有一细微纸卷,心中一动,以迅疾手法将纸卷拿出。
    老朽千恩万谢,一跛一拐离去。杜翠云秀眉一皱,道:“那跛丐也是少侠同道么?”严晓星道:“在下不知。”急步走入城内,转入小巷中,将纸卷展开。
    只见笔工整蝇头小楷,书中大意:“祖师爷柴青溪为天外三凶中白眉老怪等八蒙面人截住,奇书落入老怪手中,祖师爷生死下落不明,探悉老怪沉潜迹在江都正南戴云山千福寺内,相求严晓星施救。”
    下款为乔五亲笔花押。严晓星面色一变道:“姑娘,你我分头行事,暗下散播风声,武林群雄必纷纷赶去。”杜翠云眼珠一转,当即首允,约定今晚三更时分在千福寺外相见,分途奔去。
    杜翠云疾行如飞至一草木凋残小山上草亭中,乱草丛中突掠出一双青衣带刀汉子,躬身道:“姑娘可曾探出一点眉目么?”
    一双青衣汉子年岁均在三旬开外,英气逼人,神色恭谨。杜翠云颔首答道:“虽已有端倪,但凶险异常,成败尚未可知之。”一人面现笑容道:“老主人英灵默佑姑娘必可如愿。”
    杜翠云道:“但愿如此,你等今晚小西门城厢上等候我。”两人躬身答道:“小人遵命。”杜翠云忽面现惆怅之色。
    纤手一撩长发,身如行云流水般从河岸方向走去。渡船装满了过渡旅客,方欲离岸,杜翠云双肩微晃,一式巧燕穿林,神妙无比落在船舷上。
    杜翠云美艳照人,引得同舟之人窃窃私议,评头论足,却又不敢高声,杜女装作未听见,凝眸眺望远处,秀发飘飘,明眸皓齿,宛似霓裳仙女,令人不敢逼视。片刻之间舟已傍岸,正欲离舟,忽闻蔺文襄语声道:“杜姑娘。”
    杜翠云循声望去,原来蔺文襄索寒亦是同舟过渡旅客,道:“两位前辈亦在此处。”三人离舟登岸,缓缓往乔五系排之处行去。索寒道:“那位严少侠咧?”
    杜翠云道:“他有事途中分手了。”蔺文襄唉了一声道:“早上发生之事似一团迷雾,不知我等应何去何从。”
    杜翠云一道:“只要柴青溪未死,晚辈不能中止追寻。”蔺文襄道:“乔五不是明言柴青溪已伤重身亡,奇书亦随遗体火焚了么?”杜翠云眨眨眼睛,低发一笑道:“两位相信此言是实么?”
    索寒道:“那乔五三人借水遁逃身,无极帮虽撒下天罗地网搜觅,乔五等形踪已杳,线索已然中断,不信其实也是枉然。”杜翠云道:“那柴青溪已为白眉老怪所擒,奇书亦为老怪所得”
    蔺文襄面色一变,惊道:“此言是真?”杜翠云道:“绝无欺骗两位之理,形势突变,你我三人之力无济于事,现老怪潜迹千福寺内,晚辈意欲放出风声,武林群雄也闻风赶去相救,那时你我或能乘机”说时,忽嫣然一笑,下面之话不言而明。
    蔺文襄索寒两人互望了一眼,将信将疑。索寒道:“那么姑娘现在意欲何为?”“相候干坤八掌伏建龙老英雄。”杜翠云说着将自己与严晓星所经所遇不厌其详叙出,接道:“伏老英雄乃武林名宿,黑白两道中结识必多,群雄因利害攸关,必赶去相救,似小女子初出江湖,人微言轻,焉能为人采信。”
    蔺索两人不由听信了八分,说着已至木排系岸之处。杜翠云道:“不论如何,我决定三更时分独自前往千福寺内窥察。”
    索寒略一沉吟道:“索某认为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对我等有利。”杜翠云摇首黯然一笑道:“情势变化得太突然,两位有何妙策可安然盗出那本奇书?”蔺文襄诧道:“姑娘想偷么?”
    杜翠云道:“除了偷还有何良策,白眉老怪武功极高不说,他那党羽无一不是身怀绝学,既然力所不及,我还想不出尚有什么其他可行之策。”
    蔺文襄略一沉吟道:“为了阻止白眉老怪荼毒武林,老朽不得不稍尽棉薄,老朽两人邀约人手三更时分必至。”杜翠云诧道:“听前辈语气,似已中止攫夺奇书之意。”
    蔺文襄微笑道:“目前只有听天命尽人事而巳,怎可强求?”说着与索寒双拳微抱,转身疾步而出。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道:“蔺老大难得尚有自知之明。”杜翠云心中一惊,蓦地回顾,只见一身着赤红长衫,面目森冷怪人,认出是南天三魔中火龙梭费光,故作不识,叱道:“尊驾是谁?”费光狞笑道:“姑娘,你连费某都不认识,枉在江湖上行走。”
    杜翠云冷笑道:“那要瞧尊驾是否在武林中德望俱孚。”费光目中迸射一抹杀机,但倏地敛去,冷冷说道:“这且别过不谈,费某请问姑娘方才与蔺文襄索寒两人所说是否是真?”杜翠云冷哼一声道:“原来被尊驾听见了,那也不算什么秘密,真假二字原要事实为凭,尊驾何不去千福寺一探便知。”费光道:“费某自然要去。但须姑娘面见敝帮主。”
    杜翠云冷笑道:“姑娘还有事,不愿去见贵帮主。”费某沉声道:“这由不得姑娘。”杜翠云怒叱道:“尊驾狂妄无礼,姑娘岂是好惹的么?”语声未落,一道青虹疾挥而出。剑势迅快如电,费光蓦然一惊,剑光已然刺及肋前,忙移形换位挪了开去。即是费光闪避得决,依然点穿一个粟米小孔。杜翠云一剑占制先机,剑势疾如雷奔,如影随形九招攻出。
    只见一片剑影罩没费光。费光名列南天三魔,震慑江湖,武功绝高,这时亦被逼得手忙脚乱,心中大骇,忖道:“这贱婢是何来历,费某倘败在贱婢手上,南天三魔之名岂非付之流水。”
    施展鹰爪大力手法,劈拿点抓,劲风山涌,硬攻硬夺。一盏茶时分过去,费光突施一招“斗转星移”将社翠云剑势震得荡开少许。
    只听费光一声哈哈大笑,身形急腾拔起,冲开绵密剑网,左手发出一枚火龙梭。一道眩目红光挟着片刺耳锐啸,往杜翠云打下。突闻一声大喝道:“费光你敢狂施火龙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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