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鸿武左臂一式顺水推舟推出,戴湘胸膛如中万斤重击,身形震飞跌在天井中,脏腑尽裂,眼耳口鼻鲜血齐涌,气绝毙命。这不过弹指一霎那功夫,王振、汤显才察觉有异,但已不及,不禁骇然变色。
    韩宁暗暗心惊,料不到逍遥太岁冯叔康门下竟有如此武功奇高好手。邓鸿武淡淡一笑,目注冷面判官王振勾魏吊客汤显才,鼻中冷哼一声道:“两位还是一起上,抑或单打独斗?”
    王振勃然色变,厉喝道:“小辈,暗算偷袭枉为英雄行径,老三,咱们招呼他。”语声未落,王振与汤显才猛感胸前一冷,不禁面色惨变,立时仰面摔倒在地。
    黔南三煞做梦也想不到来此竟栽在一无名小辈手中,善恶明彰,报应不爽。韩宁不禁大骇,他未见邓鸿武如何出手,便将双凶置命于死,委实理解不透。
    邓鸿武倏地仰面,目光落在天井屋面上,嘴角忽泛出一丝神秘笑容道:“屋上两位可以下来了。”只听一声宏亮大笑,两条身影疾如飞鸟般掠了下来,现出铁掌追魂屠三山屠玉坤父子。
    屠三山面露笑容道:“老朽途中发现黔南三煞形迹便一路尾随而来,三煞受白眉老怪之约,竟欲对贵上不利,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不愿坐视,料不到阁下年岁轻轻,武功惊人,老朽父子似嫌多此一举了。”
    邓鸿武笑道:“屠前辈盛情心领,在下有句话不知应否该问。”屠三山微微一笑道:“老朽洗耳恭听。”邓鸿武道:“前辈谅尚未忘情那幅失窃之藏珍图。”屠三山道:“此图系老朽所有,老朽自然要寻回。”
    “不错。”邓鸿武道:“无疑前辈想到敝上了,但前辈因与无极帮主亲近之故,敝上似不明前辈所为,此次贤父子前来谅欲面晤贵上,却不得其门而入”说看忽戛然止语,两道逼人神光凝注在屠三山面上。屠三山老脸一红,心中更是悚然惊骇。
    要知邓鸿武话才说出一半,局外人闻听之下但感莫名其妙,然屠三山父子听来却别有一种滋味,弦外之音无疑张明了黔南三煞系受其父子指使而来,制住了邓鸿武,才可逼使邓鸿武说明实情,并知庄内奇门布设。
    但天不从人愿,黔南三煞皆命丧邓鸿武之手,一番心机俱付之流水,既震于邓鸿武功,更不愿再损兵折羽。不得不改弦易辙。究竟是屠三山老练姜辣,呵呵笑道:“阁下请勿误会,黔南三煞与老朽丝毫无涉,再老朽前与无极帮主共谋骊龙谷藏珍之事。
    不过互为利用而已,贵上何须认真,况事成过去,更无须耿耿于怀。”邓鸿武道:“这样就好,前辈若欲面晤敝上,请迳往钓鱼崖,自有人接引。
    不过贤父子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赶至钓鱼崖,迟则奇门变格,恐罹不测之祸。”屠三山心中一惊,抱拳微拱道:“多谢阁下指点。”
    与屠玉坤身形急转,腾身拔起穿出天井外而杳。韩宁定了定神,走前两步,道:“邓兄武功高绝,韩宁望尘莫及。”
    邓鸿武道:“韩兄谬奖,在下逞险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幸能得逞,须知来者不仅黔南三煞,屠家父子,不然韩兄恐遭池鱼之殃。”韩宁诧道:“邓兄如何知情?”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到达镇上之前便已察觉,敝庄耳目如云,伏桩更是星罗棋布,庄外环周百里以内,江湖人物一举一动,无不知之。”
    韩宁心神—凛,此刻,韩宁同党四人相继由房内闪出,神态显露对邓鸿武似有畏惧。邓鸿武微微一笑道:“有劳四位将黔南三煞尸体清除,在下尚须与韩兄倾谈。”
    四人扶起三煞尸体冲空而去。邓鸿武道:“敝上因对柳姑娘之事不明,故遣在下造访,不知韩兄是否可将严少侠与韩兄结识详细经过相告在下?”
    韩宁道:“彼此俱是一家人,那有隐讳之理。”两人在道旁初见时,韩宁仅简扼相告,此刻韩宁将其中情由详叙。
    邓鸿武察出韩宁之言虽少有出入,但大致无差,微知韩宁无疑也是帮内极重要人物,心念电转,在其意识中却下了一着棋,这手棋事关全局胜负,不禁朗笑道:“严少侠如此多情,只恐齐人非福。”
    说着抱拳一拱,略略沉吟接道:“严少侠与柳姑娘驾临敝庄后,在下当传讯韩兄,不过韩兄形迹须慎秘,免生意外。”韩宁目露感激之色,道:“韩某自会小心。”邓鸿武告辞飘然走出店门。韩宁目送邓鸿武身形,面现不胜惊骇之色。
    其他四人纷纷掠入,虬髯大汉道:“此人武功玄诡怪异,狠辣无比,一个小小总管,就有如此超绝纯青武学,简直不可思议。”
    韩宁正色道:“故我等奉命一切如计行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等必不可自乱脚步,且守候总坛回讯再作道理。”邓鸿武回至湖滨别业后,更易装束,恢复严晓星形貌,柳无情翩然走入,嫣然笑询详情。
    严晓星道出详情,笑道:“韩宁已表明了身分,无疑是居中策应之人,燕姐不妨虚与委蛇,以免贻误全局。”
    柳无情含笑应是,眉梢眼角却隐泛淡淡哀愁。严晓星又道:“屠三山父子想必此刻已到了钓鱼崖,被阻不前,小弟去向义父说明,传令放行。”说着一闪而出。
    柳无情目凝窗外一株滴翠笼烟新柳,不由自己泛起一缕无名哀怨,曼叹一声,星眸中一片朦胧。忽闻传来冯杏兰银铃娇笑道:“柳姐姐为何出声长叹?”
    柳无情心中一惊,娇躯疾转,只见冯杏兰立在房外,忙道:“前尘如烟,不堪回首,不禁感触无名。”
    冯杏兰亦是玉雪聪明之人,察出柳无情乃掩饰之词,不禁嫣然一笑,向柳无情道:“愁能伤人,凡事只宜往好处想。”萧文兰却翩然闪入,娇笑道:“风闻柳姐姐擅弈,我与姐姐对弈一局如何?”
    柳无情恐冯杏兰察出心底忧虑,欣然应允。冯杏兰嫣然一笑,俟柳无情与肃文兰落子对弈后,悄然下楼,走向大厅,只见其父与严晓星低声密议。
    逍遥太岁冯叔康目睹冯杏兰进入,蔼然笑道:“兰儿你也来了,身体好点么?”冯杏兰道:“自星弟来后,服食三颗灵丹又经星弟针灸并施,好得多了。”
    冯叔康呵呵捻须笑道:“星儿,我在你这般年岁,就从无一人对我相思成疾。”“爹。”冯杏兰羞急脸红,娇嗔道:“您老人家怎么啦。”
    冯叔康呵呵大笑,严晓星不禁赧然。正说之间忽见一庄丁奔入,禀道:“屠三山父子在钓鱼崖旗门前求见庄主。”冯叔康道:“就说老夫出迎。”
    庄丁与严晓星先后掠入大厅,冯叔康略一沉吟,迈步如飞走去。屠三山屠玉坤父子心思沉重,目光闪烁,立在钓鱼崖下等候。忽闻冯叔康宏亮笑音传来道:“贤父子驾临敝庄,恕小弟未及出迎,还望见谅。”崖角已现出冯叔康身影。
    屠三山父子躬身施礼道:“不敢,愚父子忆及前事,至今愧疚不已,突以冒昧造访,请宽宥是幸,再屠某数月来仆仆江湖,闻得无极帮及黑道人物群谋不利庄主讯息,欲据实相告,俾可从容戒备,亦可聊赎前愆。”
    冯叔康哈哈大笑道:“你我武林至交,些许误会,何须耿耿于怀,小弟已得风闻,在寒舍外设下遁甲奇门,群邪来犯,正如自投罗网。”屠三山正色道:“群邪中奇才异能之士不乏其人,庄主可莫掉以轻心大意。”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此地非说话之处,去寒舍一叙如何?”说着肃客前导,领着屠三山父子走入一片烟云蒙蒙中。约莫走出十数步,眼中突然一亮,烟云消失,前路是一条三尺许宽白石小径,夹道柳丝如烟,翠拂行人。
    冯叔康道:“只因贤父子驾临,所行之处俱已撤之禁制三尺,两道林内禁制厉害,误闯入者,立即形销骨化。”屠三山面色一惊道:“有这等厉害么?”冯叔康微微一笑道:“屠兄如若不信,不妨任取一物抛向禁制内便知小弟所言不虚。”
    屠玉坤年少气盛,暗感冯叔康之言临近诞妄夸大,低哼一声,弯腰拾起一块朽木抛向柳阴丛中,只见木块向柳阴丛中堕下之际,突闻轰的一声,木块已变一团火珠坠没,屠玉坤面色大变。屠三山不胜骇然道:“这是什么禁制?”
    冯叔康微笑道:“名唤九龙雷火阵。”屠三山惊道:“看来宝庄内还隐有武林奇人?”“不错。”冯叔康颔首道:“此人胸罗奇学,浩瀚若海,高深莫测,虽在寒舍辟室隐居,小弟却很难见他一面。”
    屠三山道:“此人谅大有来路,不知可否见告?”冯叔康道:“他向小弟严嘱再三,不可泄露,贤父子请见谅。”
    屠三山父子随着冯叔康走去,所走路径迂回曲折,前路四外景物虽幽晨明朗,却依稀笼罩一层薄雾,似有若无,不禁暗暗惊心。入得庄门,冯叔康引着屠三山父子走向大厅。
    屠三山察觉庄内更戒备森严,林木之后院隐泛杀气,他父子本有所为而来,不禁气馁,深悔此行冒失,不禁互望了一眼。
    进入大厅内,分宾主落座,冯叔康立命备酒设宴,道:“小弟方才接获邓总管传讯,才知贤父子来访,不知贤父子有何指教?”屠三山赧然笑道:“宝庄戒备森严,想来必已知情,屠某赘言未免多余。
    不过屠某意欲请问那幅失窃秘图,是否真在陆道玄手中?”冯叔康不禁大笑道:“这个小弟甚难回答。
    但等小弟义子严晓星赶至,或可知其中究竟。”突然厅外一条身形飘然而入,只见是青面伽蓝董飘萍。数十年前屠三山与董飘萍曾有数面之缘,虽时日久远。
    但面貌却仿佛当年,不禁心头一惊,道:“是董兄么?风闻董兄已绝意江湖,不料又在此相见,真是人间何处不相逢。”董飘萍冷冷一笑道:“屈指算来,董某在此间避隐已廿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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